未来的消费

增加20亿人口，增加50%的食物

自1970年以来，世界野生动物数量已经减少了一半；同期，世界人口增加了一倍。在短短6代人的时间里，人口数量激增。1万年前，地球上大约有500万人口，到19世纪初，人口数量已达10亿。1960年，人口数量已经超过了30亿，然后在2011年飙升至70亿。如图3-2所示，预计2050年世界人口数量将达到97亿，但伴随着人口快速增长而来的是对食物的需求将增加一半以上（Deloitte，2020）。这与联合国在2009年的预测一致，即如果想养活地球上的每个人，到2050年世界粮食产量需要翻一番。

在一些城市，同样的指数级增长只用了一代人的时间。如今，全世界有30多个人口超过1000万的特大城市。第一时间就能想到的大都市纽约和上海自不必说，而像尼日利亚的拉各斯（2000万人口）和巴西的圣保罗（2200万人口）这样的城市现在也榜上有名。预计到2050年，约70%的世界人口将在城市居住。由于城市的消费率高于农村地区，向这些人口密集的城市地区提供食物将面临的不仅仅是重大的运输挑战。

因此，人口压力基本和气候变化一样，对地球构成了挑战。特别是，它对粮食安全造成了巨大的威胁。随着人口按预期规模增长，消费也将呈指数增长，这一切意味着浪费、温室气体排放、自然资源枯竭等也在同时发生。

人口高度集中也给其他资源带来压力。例如，巴西圣保罗因为缺水经常发生骚乱。亚马孙地区的森林砍伐主要是为了给牲畜提供饲料，这已经造成了整个南美洲水资源短缺。所以，现在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得干净的水，而这不仅仅是发展中国家的问题。一些预测表明，即使是像伦敦这样的城市，在短短25年内也将面临水资源短缺的风险。从积极的方面来看，城市确实有可能通过缩短食品链和加强协调供需来提高消费效率。

人口更多，但老龄化也更严重

世界人口大幅增长不是因为新生儿增多—在西方国家，现在的新生儿就比以前少了很多—人口增长的主要原因是死亡率显著下降。换句话说，人们的寿命越来越长。目前，地球上每名妇女平均生育2.4个孩子，维持当前人口水平所需的是每名妇女平均生育2.1个孩子。在许多发达国家，出生率远低于这个数字。在英国，平均为1.7；德国略低于1.6。简而言之，在这些国家，没有足够多的婴儿出生来填补老年人死亡导致的人口空缺。

联合国预计，人口增长曲线将从2060年左右开始趋于平缓。事实上，在人类历史上，我们已经见证了人口增长首次放缓的早期迹象。当然，这样或那样的全球性问题总能扭转这一趋势。过去的教训表明：无论是自然灾害（大流行病、飓风、地震等）还是人为灾害（饥荒、战争等），在重大灾害之后人口出生率通常都会上升。而非洲国家受重大灾害打击相对比较严重，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目前非洲国家的人口增长是最强劲的。非洲只有7%的老年人，人口非常年轻化。而且非洲的人口死亡率也在下降，因此老年群体正在扩大。老年人和新生儿的数量都增长意味着到2100年，刚果和坦桑尼亚等国的人口预计将增长两倍。

即便如此，上述所有趋势的最终结果都是人口老龄化日益严重。今天，世界上有一半以上的人活到80岁以上。到2040年，老年人的数量将会大幅增加，他们是婴儿潮一代，出生于二战之后的1946年到1964年之间，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这代人的数量会越来越少，整个人口金字塔的顶层将消失。但在此之前，这类人群具有一定规模和重要性，需要投入大量的医疗资源，支付各种高昂的费用。

关于人类未来最多能活到多少岁这个问题存在很多讨论。目前的纪录是122岁。尽管如此，有一点已经很清楚：总的来说，我们都在越来越健康地变老。遗传学领域新的医学突破已使部分医生表示延缓衰老是可能的。直到现在，逐渐衰老最终走向死亡一直是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确定性之一。但未来也许不再是这样了，理论上人们可以选择自己想要健康地生活多久。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的消费行为也会发生变化。日本是世界上人口老龄化程度最高的国家，研究表明，老年人的食物支出大幅下降，特别是鱼类的消费量自1990年以来大幅下降。尽管日本经济的繁荣程度整体呈上升趋势，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一个事实，即许多其他研究表明，合理膳食对我们身体健康十分有益，有助于我们享受健康的晚年。

发展中国家想要分得一块蛋糕（和肉）

粮食系统正面临着越来越大的压力，但人口增长并不是唯一的原因，世界各国的发展水平也会对其产生影响。如果我们少消耗一点，吃得再节约一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牛津大学人口老龄化研究所老年病学教授莎拉·哈珀（Sarah Harper）表示：“认为低收入国家，特别是非洲国家将继续保持目前的消耗水平，这不但不道德，而且也站不住脚。如果你知道低收入国家目前的消耗水平离可接受的最低标准还有多大的差距，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很明显，只有高收入国家降低消耗水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才能成为可能。”（Packham，2020）

当发展中国家居民的收入开始提高，他们可能会想要吃更多肉类食品。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区，人们目前摄入的乳制品、蔬菜、鸡肉量仅为推荐摄入量的一小部分，至少按照EAT-Lancet智囊团提出的全球健康饮食标准是这样的。按照同样的EAT逻辑，南亚人的红肉和谷物摄入量需要增加三分之一，而北美人消耗的红肉量超标了6倍，另外他们的家禽摄入量也需要减半。

这个趋势已经很明显了，发展中国家正在推高全球的肉类消耗量。1998年至2018年间，中国的肉类消耗量大幅上涨。据估计，在此期间，72%的中国人开始食用更多肉类，约占世界增长总量的三分之一。这20年里世界人口迅速增长是肉类消耗量整体增长的主要原因。还有几乎一半的增长是人均肉类消耗量增加所导致的。鉴于肉类生产的高生态足迹，消耗水、排放温室气体、使用农业用地，这种相关性不可避免地增加了我们的食品体系的压力。不过利好的一点是，肉类消耗看起来至少会有上限：发达国家肉类消耗的增长要慢得多，日本甚至出现了历史性的下降（-3%）。

不公平分配

联合国警告说，要构建一个更加平等的世界，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虽然有十来年出现了好转，但自2015年起，饥饿人数再次增长。每9个人中就有1个人营养不良，而联合国的目标是到2030年消除饥饿。由于经济持续低迷、粮食供应不足以及价格和供应的波动，新冠肺炎疫情有可能使世界饥饿人数增加一倍。

较贫穷国家和低收入阶层在经济和健康这两方面都受到了新冠肺炎疫情的严重打击。与饥饿加剧并行的是，世界各地的肥胖人数也在增加，而肥胖人群是新冠病毒最喜欢攻击的目标。与流行的看法相反，肥胖并不是一个只与生活水平富裕有关的问题。例如，在英国一些最贫困的地区，儿童肥胖的可能性是其他地区的3倍（Dimbledy，2020）。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的资料显示，穷人通常吃质量差、容易发胖的食物。肥胖的原因与营养不良的原因基本相同，即战争和贫困（Dongyu, et al.，2020）。

食品生产商达能（Danone）表示，它已经在实践中看到了食品行业的两极分化。因此，该公司前董事会主席伊曼纽尔·费伯（Emmanuel Faber）预测，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催化”作用下，中产阶级将很快消失（Retail Detail, Aug.2020）。贫富差距扩大意味着人们饮食方式的差距也在扩大。在新常态下，一些富裕的人群和地区将在健康食品上花费更多，而不那么富足的人群和地区将被迫在饮食上省钱。据费伯说，这种两极分化很可能变得更严重，一方面导致经济和社会危机，另一方面使人们对健康食品的兴趣越来越大。

因此，政治动荡和不稳定的风险也在增加。匮乏和不平等总是导致贫穷和两极分化，这在近年来西方国家关于匮乏和恐惧的政治讨论中有所体现。随着自然资源压力的增加，极端右翼立场、保护主义反应和不容忍现象同时也在快速增长。联合国预测，如果饥饿和经济危机继续得不到控制，新冠肺炎疫情一结束，就会出现新一轮大规模移民潮，这将使情况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