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十三行与海上丝绸之路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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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清朝整顿行商制度的努力

为规避行商“勒索”,英商采取与中国商人合作投资方式,变相改变了清政府规定的以货易货贸易方式。两广总督、广东巡抚早在乾隆二十四年(1759)即上奏朝廷:“夷商航海,前赴内地贸易,向来不过将伊带来之货物售卖,就粤贩买别货,载运回国。而近年交结夷商,多有将所余资本,盈千累万,雇请内地熟谙经营之人,立约承领,出省贩货,冀获重利。即本省开张行店之人,亦有向夷商借领本钱,纳利生理者。”[10]可见,英商借向中国商人投资打进中国内地市场,达到规避行商环节的目的。清政府严格限制行商的贸易行为,禁止行商接受外商投资。乾隆四十五年(1780),行商颜时瑛等违例吸收外商投资,因欠巨额债务而“任听夷人加利滚算”。广东巡抚李湖奉旨查办,“所有泰和裕源行两商资财房屋,交地方官悉行查明估变,除扣缴应完饷钞外,俱付夷人收领,期于银两,着联名具保商人潘文岩等合作十年清还,庶各行商人不能私借夷债”,并告诫外商“嗣后不许违禁放债,如有犯者,即追银入官,驱逐出国”。李湖分析债务问题的产生是由于“向来外番各国夷人载货来广,各投各商交易,行上惟与投本行之夷人亲密,每有心存诡谲,为夷人卖货,则较别行之价加增,为夷人买货,则较别行之价从减,只图夷人多交货物,以致亏本,遂生借饮子换票之弊”。行商虽为对外贸易代理,其实也是独立贸易主体,赚取商业利润本无可厚非,况且行商承担代理职能本身就存在风险。广东当局为规范行商行为,维护行商制度的正常运转,防止行商为外商操纵,决定“请自本年为始,洋船开载来时,仍听夷人各投熟悉之行居住,惟带来货物,令各行商公司照时定价销售,所置回国货物,亦令各行商公同照时定价代买,选派廉干之员,监看稽查……务使交易公平,尽除弊窦,所有行用余利,存贮公所,先定钞饷,再照分年之数,提还夷人”。[11]乾隆四十九年(1784)更进一步规定外商当年交易完成即还清利钱:“夷人回国时,亦止准于立定年限内,按本起利,如逾限托故不来,即停止利限,尤不得以利作本,违利滚剥。”[12]嘉庆八年(1803),清政府重新整顿行商。粤海关监督德庆奏称:“今欲整理关务,须察商情,欲除弊窦,须专责任,惟有于各洋商中,择其自家殷实居心公正者一二人,饬令总理洋行事务,率领各商与夷人交易货物,务照时价一律公平办理。”[13]总之,仍以维护行商的代理性质为要务。但由于行商经营成绩不佳,到道光九年(1829),“止有闭歇之行,并无一行添设”。粤海关监督延隆认为,这是由于“从前开行,止凭二商保结,即准承允。今则必需总散各商,出具联名保结,方准承允,在总商等以新招之商身家殷实与否,不能调悉底里,未免意存推委,倘有一行不保,即不能事允”所致。在延隆看来,前任德庆的公推总商办法过于拘泥担保所需道德要求。他希望稍加变通,建议:“嗣后如有身价殷实,具呈情愿充商,经臣察访得实,准其暂行试办一二年,果其贸易公平,夷商信服,交纳税项不致亏短,即请仍照旧例,一二商取保着充,其总散各商联名保结,应请终止,如此略为变通,于国课商情均有裨益。”[14]但直到嘉庆十七年(1812),两广总督邓廷桢会同粤海关监督文祥上奏仍称暂行试办办法也有“人心叵测,安知其不予试办一二年内巧作弥缝一求遂其承商骩法之计,迨至限期取法,漏庀已形”之弊,因此“仍请复归联保旧例”。[15]其实,寄希望于商家弃私为公,本来就是水中捞月,而以承包方式变通,又会有竭泽而渔之弊。作为贸易代理的行商,在公私之间自然难以两全。

清政府也曾酌情减少关税以利通商。道光五年(1825),浙江巡抚黄鸿杰奏称:“今所征税银较多,罗呢增至五六倍,较哔叽缎增至十倍有余,税重利轻,是以报纳者甚少。此在从前刊定税则,自系因时制宜,而物价贵贱,既有今昔不同,亦宜量为比照酌减。应请将上等羽毛缎照多罗呢例,每丈作八尺九折,征税一钱八分,次下羽毛缎照哔叽缎例,每丈作八尺九折,征税一钱八厘,以期商通课裕。”此议获得朱批许可。[16]道光十年(1830),清政府再次降低关税。两广总督李鸿宾等奏称:“各国夷船来粤,向照西洋船例,分三等征钞。康熙二十四年定为酌减二分。嗣奉部行西洋船照东洋船例酌减……请嗣后各国夷船进口规银,仿照康熙二十四年酌减洋船钞银二分之例,将一二三等各船规银,均减去十分之二,以昭公溥。”[17]

当然,由于清朝奉行重农主义经济政策,对外贸易需要有限,以至于部分清朝官员对对外贸易制度并不明了。如闽安左营都司陈显生便如是驳斥英国船主的入关要求:“贵国体制亦有设立关口,遇有外来船只,亦不许轻易而入,必须请示贵国国王定夺,虽天各一方,而法度无二。”[18]这些情况在所难免,不足以推翻上述关于行商性质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