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内疚与羞愧的差异
内疚和羞愧是两种不同的自我意识情绪,Freud时期,研究者们把羞愧和内疚等同起来,他们会忽视两者之间的差异(Tangney, 2001; Tangney, et al., 2004)。最早关注两者之间差异的是Ausubel(1955)和Benedict(1967),他们将内疚看成是一种私下的情绪,而羞愧是一种公开的情绪。近年来,随着自我意识情绪研究的发展,研究者们逐渐发现内疚与羞愧之间有着明显的差异。国内学者施承孙和钱铭怡通过总结以往的相关研究提出,内疚与羞愧在以下几个方面存在差异。
一、概念上的差异
Hoffman提出“内疚是个体危害了别人的行为,或是违反了道德准则,而产生良心上反省,对行为负有责任的一种负性体验”。个体一旦产生内疚后就会产生补偿行为的动机力量。羞愧又叫羞耻,Weiner认为当个体将自己消极的行为结果归因于自身的能力不足时,往往产生指向整个自我的痛苦体验,这便是羞愧,所以羞愧常常导致退缩行为。
Izard在分化情绪理论中提出,羞愧包含较多的害怕成分,而内疚包含更多的痛苦。Mead(1934)和Benedict(1946)曾提出,内疚更多与个体内在的道德要求有关,是自我的良心受到冲击后产生的相对更为私人化的体验,所以就算在无他人在场的情境中,内疚也会产生;羞愧的产生需要观众,个体更关注自身的不足是如何呈现在他人面前的,如在大庭广众之下演讲失败,所以羞愧产生于公开化的情境中。杨玲等(2007)对中学生内疚与羞愧关系研究中也发现了这个现象,进一步支持了这个观点。
二、认知评价上的差异
Lewis(1971)认为羞愧与内疚的主要区别在于对事件的主观解释不同,羞愧的体验是直接针对自我的,自我是负性评价的中心。内疚是针对自我的错误行为,自我的不良行为是负性评价的中心。这个观点得到了Tangney(2001)的认同。根据他们的观点,强调自我(我是个坏人)还是强调行为(我做了坏事)的差异导致了个体不同情感体验的产生。当然,具体在负性情境中个体究竟是羞愧还是内疚,这受到个体性格倾向的影响。一些研究发现,在相同的负性情境中,一些人可能会表现出羞愧情绪,而另一些人则会表现出内疚情绪,这似乎是个体身上稳定的个体差异(Lewis, 1988; Harder, et al., 1992; Tangney, et al., 1992)。Lewis提出,负性情境中易羞愧的个体具有场依存性的特征,而易内疚的个体具有场独立性的特征,这个观点与Abramson(1978)所提出的抑郁归因模型相类似,也得到了国内实证研究的支持(施承孙,1997)。
Weiner在他的情绪认知理论中也阐述了羞愧与内疚的差异,他认为两者都是由于失败引起的沮丧、痛苦和指向自我的消极情绪,都是与控制性特性有关,但羞愧更多的是与不可控性特性有关,内疚则更多与可控性特性有关。他在随后的一项研究中也证实了这个观点,羞愧通常是个体将失败归因于自身能力弱时出现,能力属于不可控的因素;内疚则是个体将失败归因于缺乏努力时出现,努力属于可控因素(Weiner, 1985)。
从这些研究可以发现,个体在负性情境中会羞愧还是会内疚,取决于个体是如何归因该负性事件的,可见个体的认知评价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个体对相同事件的不同情绪体验,这也与上面所述的自我意识情绪的过程模型的观点相一致。
三、情感体验和外显表现上的差异
羞愧与内疚都属负性情绪体验,且比较相似,都是指向自己的痛苦感受,都会低头、目光回避等,但研究发现两者之间还是存在许多差别的(Lindsay, 1984; Tangney, et al., 1992; Wicker, et al., 1983)。一些实验研究表明,内疚通常被看成是一种与后悔、害怕、焦虑相联系的情绪,且内疚与弥补行为有关。羞愧的个体更多体验到个体自身的无能感、无力感,对自我产生完全的否定,表现出逃避行为(Ferguson, et al., 1999; Tangney, 1991; Tangney, 1995)。张智等(2004)对内疚与羞愧的差异进行初步分析后发现,羞愧具有强烈的自我取向性,会否定自我,逃避现实,且经常以掩饰行为为主;而内疚感则注重行为本身,更多考虑的是自己的行为对他人造成的伤害,以及如何采取弥补措施等。
研究者认为羞愧比内疚更容易造成心理障碍。Joan等(2009)针对父母与儿童的研究发现,高水平的羞愧与学前儿童的抑郁有密切的关系。内疚被看成是一种适应性情绪,羞愧则被看成是适应不良的情绪。Hoffman(1982)就曾提出内疚在道德发展中起着重要作用,内疚会唤起个体更多的亲社会行为,随后确实也有不少实证研究支持了这个观点(Baumeister, et al., 1994; Kochanska, et al., 1994; Krevans, et al., 1996; Zahn-Waxler, 2000)。Kochanska等(2002)指出在儿童社会性发展中需要内疚情绪,因为内疚能帮助儿童抑制违反规则行为的产生。还有一些研究表明,内疚在加强人际关系和解决人际问题中有积极作用(Baumeister, et al., 1994; Covert, et al., 2003; Konstam, et al., 2001; Leith, et al.,1998)。Dearing等(2005)发现内疚倾向与酒精和药物滥用及个人不幸之间存在负相关,而与同情有正相关;但羞愧倾向则与上述问题行为有正相关,与同情存在负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