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地契约》在盖伦地河道
第十七章在盖伦地河道
终于，在夜幕和风雪的陪伴下，她们翻过了雪山。
下了登希尔欧温主峰，开始进入丛林地带，河流也开始多了起来，路仿佛要好走一些了。
前面是一片幽暗的森林。树木青翠，但远不及兰迪恩灌丛那般茂密。雅各在行进的途中不时用手抚过两旁参差的树枝，有时她会警觉地驻足细听密林间偶尔传出的一两声鸟鸣。
这座森林的巨木都是笔挺的灰白色树干，从树下根本望不到树冠。渐渐地，她敏锐地感觉到林间传来的声音不仅仅是鸟鸣和溪水声，还夹杂着一些不易察觉的用米纳德兰斯语（一种古老的高山语种）相互交流的低语声。
前行一段，一条湍急的河流将面前的大地分割成了两块——这是盖伦地河道。河边的石块露出块块瘢痕，像极了未干的血迹，周边的草木也开始变得枯萎。
“这片森林并不安宁，你们看，在这种被叶精灵称为‘圣漆树’的古老树木的根部，有被啮断的痕迹。”语冰轻轻分开一小丛低矮的草蕨，被覆盖的树皮上露出了抓咬过的齿痕，还有些刀痕以及烧焦的斑斑黑渍。
“这表明它经历过一场血战，我听说过暮落帝国有出现过来自德芬尔纳什古墓地的伏墓妖，那是种邪恶的黑暗生物，它们被邪王笼络在一起并封印起来，在必要的时候放出来吞噬人的灵魂，只留下干枯的躯干！它们一定来过这里，它们残害过很多无辜的生命，是灵魂的赏金猎手！”金捷林跪坐在地上，仔细地检查着每一处焦痕。
“这不是伏墓妖所为，圣漆树之王戴纳奈尔曾亲身经历过那场守卫家园的战斗，精神扭曲的峰顶人放火将这里近乎烧成一片飞灰。多年后的今日那场圣战已经几乎无人得知！戴纳奈尔至上！”雅各若有所思的说着。
在众人议论的当儿，叶仿佛又陷入到了虚无的世界里，她睁大双目，将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漫无目的地向北走去，连脱离了队伍也浑然不觉。她的领口处泛出一小片亮光来——那是一种晃动着的翠绿色！
“枫林之子！那姬冥萨缪尔！（暗黑月语的神佑咒语）”雅各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惊愕地蹦出了自己的语言。
叶圆睁的瞳仁泛着白光，脸上笼罩着一片死灰，那使人压抑的黑暗正在将她吞没。雅各撕开她领口的排扣，一把将她颈上的那串宝石扯了下来——那串绿色的珍宝还在泛着微光。
“你们是无法渡过死亡之河那文芬里的！还是放弃吧！寒冷注定吞没一切！”叶的嘴角微微扬起，冷酷的狞笑着。刹那间，所有人都看到了邪王苍白、高傲的脸——她日复一日的将自己锁在宫殿里，看守着那致命的宝物，四周都被冻结上一层冰霖，她却丝毫感受不到寒冷。复仇的火焰在她的心中熊熊燃烧，她的咆哮声凝固在空气里，那张像极了死人的脸，灰白而没有一丝生气……。阴影一闪而过，生命的红晕重新在叶的小脸上晕染了起来，她的嘴唇又恢复了血色，如大梦初醒般长出了一口气。
“我这是怎么啦？”
“你只是……，没什么，其实每个人心中都不仅有光明和温暖，那些黑暗和丑陋的东西一样存在并且随时蠢蠢欲动，要学会控制它们，不能让邪恶主宰自己的躯壳和欲望，那样的人和死灵没什么两样……。”雅各将手张开，那串宝石已经褪去了诡异的光泽。
众人刚刚稍定心神，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从密林深处传了过来，夹杂着枝叶的颤动声。情况紧急，没时间犹豫了。远征队员们从河边歪倒的码头处找到了一只破旧的小舟。她们刚刚跳上船，挥起船桨时，河流的水位忽然开始猛涨，河水携带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河底的泥沙也被裹挟到水面上，水流变得浑浊不堪。叶惊恐的张大了嘴巴，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船帮。坐在船头划桨的艾琳愤怒的说：“这难道也是邪王的诅咒吗？！”
“我想它为我们带来的困扰不只是盖伦地的涨流，从我踏进这片森林的第一步起，就感觉到有某种未知的阴影笼罩在心头
——野蛮的峰顶人从一开始就将利箭对准了我们的头颅！他们在这片森林中跑动，穷追不舍！跟他们毫无道理可言，我们不该冒然踏上这片土地的！现在成了原人领地的侵略者啦!举起你们的盾牌！”随着雅各低沉的话音，蔽林间探出了上百颗苍白的脑袋，狡猾的黄眼珠在多皱的头顶上转动着，一只只细长黏腻的手臂已经悄悄张开了短弓……。
“让戴纳奈尔王见鬼去吧！它只是一棵腐朽的老树罢了！”峰顶人的队伍中传出一些含混不清的高山语。
不知是什么诡异的力量使叶能够听清楚树林中的每一声交谈，甚至每片叶子落地的声音，千百种声音灌入她的耳膜，使她感到天旋地转。沉积的乌云在天空艰难的流动，阳光也变得惨白暗淡，如同一片死灰，在云层中喘息、挣扎。
“放弃吧！寒冷注定吞噬一切！我能观注到你们的一举一动！你们是到达不了的，你们只是格里德大陆上的灰尘！”邪王恶毒的声音又回荡在半空中。
叶躺倒在船舷上，恍惚中看到箭矢如冷雨般飞来，黑暗的枝杈间弹奏着跳动在弓弦上的死亡乐章。听到箭头挡落在船舷上的脆响声，她拼尽最后的力气举起了身边的盾牌，在盖伦地浑浊的激流中此起彼伏着邪王狰狞的笑声：
“来自暗黑冥界的寒冷必将吞噬无星的寒夜！无数悲戚的孤魂会在荒野上哀嚎！”
突然，她混乱的脑海中又响起雅各清晰而低沉的歌声：
“哦！多林耐彼斯的冬日，寒冷而漫长的黎明。
叶片流入圣水，长河流进白辰。
哦！这是拂动在永眠万年林间的祷歌，
若我吟唱春华落暮，会有何许芬芳流入心扉？
又有几多落红忆起风雪中的褪色帝国，
和那不知身首何处的我？
我在大河的彼岸歌颂黎明，
和着那阿芙多狄亚特的歌声。
歌声流入历史，历史铸就神话，
神话回荡在多林耐彼斯的上空悲叹！
但在战乱的多里芬奈德尔，
树民的眼泪成行！
泪水溶入深夜，深夜送来黎明，
曙光在悲叹中消散!”
随着歌声，叶慢慢地清醒了一点。
天色灰暗的突如其来，仿佛一切都退色了，只有峰顶人的一双双恶毒、贪婪的黄眼睛还在混沌中散发着点点幽光。
“是的……我看见了……翠玉宝石……啊！……那可是无价之宝……抓住她，把其他人通通杀光！”空气中飘散着峰顶王嘶哑的咆哮声。
叶感到很奇怪，她听到的居然是清晰的通用语，而她持盾的那只手好像折断了似的，怎么也举不起来。
一个矮小佝偻的身影扑上了船头，一双黏糊糊的苍白的爪子似的手向她的脖颈伸来。
“是的……或许可以直接把她的宝物夺下来！再把她丢下船去……。”越来越多的峰顶人从浑浊的水里爬了出来，踩着船帮上插满的黑箭跳上船来，无数只沾满泥水的手向她伸过来，夹杂着明晃晃的刀光……。
“米那斯提力斯！安姬林尔松！”她听见自己叫喊着，无力的挥舞着手中的短刀。船上其他人也在奋力抵抗着，眼看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忽然，空中传来了几声尖利的弓弦声。跳上船来的峰顶人刹那间惨叫着跌落到了河里，暗红的血浸染着河面。
艾琳和金捷林她们放下盾牌，瘫坐在船上，雅各拔下一只插在船舷上的弓箭：“这是精灵的弓箭！”她机警的环视四周，“箭身上用昆德雅语刻着：铭尔兰班宁保佑，愿永沾罪恶之血！”
叶软软的躺倒在船头，恍惚中看见一双双黄眼睛熄灭在林子里，空中有什么人用凡尔文语高声喊着：“快爬回黑暗的地穴里去吧！塞拉芬的圣光永远照耀着芬兰拉斯！”
很快，一切归于平静，林子里传来了阵阵欢笑跑动的声音，但是却看不到人影。河面平静而无风，慢慢清澈了起来，阳光透过阴霾，朦胧的投下紫灰色的影子，四周开始雾气弥漫，森林隐匿于其后，渐渐地无法看清。薄雾中岸边传来涤洗和笑语声，以及精灵优美的圣祷的歌声：
芬兰拉斯的戴纳奈尔，
嗬！万林之王！
守望着青翠美好的精灵故乡。
诺兰山地高千丈，
银色多诺林轻回荡，
多曼德河丘下，
无边缎带通天堂，
水泉圣女轻弹金竖琴，
妙音越过星辰和月光，
嗬！吾等歌颂的树王！
他的无边枝蔓映曙光。
轻光一点照苍天，
直到月华沉暮时，
永离寿定尘世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