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建军思想
朱常洛再次巡视了几间营房，心中有所感受，他朝孙承宗道：
“营房打扫的很干净，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只是物品摆放各有不同。”
“比如有些营房叠了被子，有些营房将被子摊开，有些则是折了三折。”
“再比如士兵洗漱用的水盆，有些是放在床底下，有些是放在角落，有些是放在柜子里。”
“朕觉得，既然营房大小形制都是一样的，每间营房里住的人数也都是五人，那为何不将内部摆设也统一一下？”
朱常洛说完观察到的问题和针对性的建议后，继续阐述自己对军队的看法：
“军队最重要的就是整齐划一，这一点最好能体现在方方面面。”
“细节最能看出一支军队的纪律性。”
“督师能否针对军士的起居内务制定统一条令？”
“比如被子，是叠起来还是铺开，统一一下。”
“比如水盆，是放在床底还是放在角落，统一好。”
“尽量做到进入任何一间营房，都跟前一间没有任何区别，这才是统一。”
“起居内务统一，作息习惯统一，日常训练统一，慢慢的思想才会统一，军队才能整齐划一。”
孙承宗闻言，想了想，拱手道：“臣遵旨，臣会尽快下达军令，将今日发现的问题一一整顿落实。”
朱常洛笑道：“走吧，去中军大帐坐坐。”
“陛下请。”孙承宗闻言，伸手引导。
……
中军大帐之内。
朱常洛坐在主位，孙承宗坐在左首第一位，另有数名将领分坐左右。
“诸位都是军团组建之时，督师会同兵部从三大营、九边军镇、各省兵备道抽调上来的精锐将官，都是有过领兵经验的军将。”
“关于军队建设，朕有些想法，与诸位将军分享，权当抛砖引玉之用。”
朱常洛两句话说完，帐中诸将皆肃穆以待，等候圣训。
孙承宗拱手道：“能听陛下圣训，是臣等荣幸，臣等一定谨记于心，陛下请说。”
朱常洛见状，露出笑容道：“朕也是纸上谈兵，若有说的不切实际之处，诸位将军付之一笑即可，大家不必过于拘谨。”
众将闻言，露出笑容，坐姿也稍稍放松了些许。
朱常洛拿起茶杯润了润喉，而后开口讲道：
“朕读过的兵书不多，未能形成完备理念。”
“但读过的史书倒是不算少，也算小有感悟。”
“史书上公认的强国强军，皆具有一个或多个崇高的思想或口号。”
“譬如秦军‘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的建军思想。”
“譬如汉军‘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建军思想。”
“譬如我大明开国之时喊出的‘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的建军思想。”
“朕从中品出了两点特性。”
“第一，是面对外敌异族时要抱团，要团结本民族的大多数，要抗争到底，死战到底。”
“第二，是面对敌人的侵犯时，要保护弱小，要锄强扶弱，要济世救民。”
“凡是能做到这两点任意一点的军队，其上限都极高。”
“本朝开国的建军思想‘驱逐胡虏，救济斯民’便很好的同时继承了这两点。”
“因此本朝开国之初，便将汉土尽数收复，而后更是五征漠北，七下西洋，治隆唐宋，远迈汉唐。”
说到此处，朱常洛停了停，拿起茶杯润喉，同时观察诸将脸色。
只见众人皆是一副心向往之的模样，孙承宗更是捋着胡须，眼中闪过异样神彩。
朱常洛放下茶杯，继续道：
“历史上也不乏让人钦佩的军事将领，譬如岳飞，其建军思想中有一条，大意便是‘冻死不拆屋，饿死不劫掠’，便是契合了朕方才所说的第二条，强军要惩强扶弱，不能恃强凌弱。”
“再譬如本朝戚继光，其建军思想中有一条是‘上报天子，下救黔首’，同样契合了第二条，要保护弱小，要救济斯民。”
“两条特性具备一条便能成为强军，二者兼具，便是国初的大明军，兵锋所过，摧枯拉朽。”
朱常洛说完，只见众将士中不少人拿起杯子，如饮酒一般饮了一大口，眼中闪过向往，似是在畅想国初的大明军是何等强大，随即念起如今的大明军，又是何等的……令人叹惋。
朱常洛静静地看着，让众人沉淀这份情绪，直到时机差不多了，朱常洛方才平静的说道：“现在，就是民族存亡之秋。”
朱常洛的一句话，如同平地起惊雷，让众将士诧异，将目光同时放到朱常洛身上。
朱常洛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后金已经在辽东崛起，其文化、服饰、习俗、语言、甚至是文字，都与本朝汉族截然不同。”
“这是汉族与女真的民族之争，这是国战，而非一场叛乱。”
孙承宗闻言，神情凛然，没想到朱常洛对后金女真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
只听朱常洛继续道：
“萨尔浒之战的失败，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平乱失败，而是一场民族国运之战的失败，是一场危及江山社稷和汉族衣冠传承的失败。”
“大明开国是建立在驱逐胡虏的基础上，若是在王朝暮年被鞑虏入关夺了天下，导致汉族衣冠尽毁，那……是朕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内部叛乱只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衡所导致，这些都是家务事，朝廷可以开仓赈济，可以带头开荒，可以平抑粮价，可以限制豪绅，可以通过相对温和的政治手段实现。”
“但外族入侵不行。”
“应对外族入侵，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打回去。”
“应对外族入侵只有一个手段，那就是军事手段。”
“大唐太宗已经言明：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
“面对异族的野蛮入侵，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战斗。”
“异族不会停止入侵，他只想将整片汉土化为牧场，退让求和只会迎来更多的屈辱。”
“战争如果不想在辽东边境打起，那就只能在山海关打起，不想在山海关打仗，那就只能在河北打，不想在河北打就得在长江淮河打，再不想就得在崖山打。”
“成祖说：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前古，其驭北虏西番南岛西洋诸夷，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
“若真到了异族破关而入的那一天，朕会亲自持刀披甲，弯弓搭箭，为大明江山百姓战斗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