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13章 不是冰是草
灵珠崩碎一角!
“她用自己换的魂位!”明净面色骤变。
“她……剥了一半灵力!”
九九口中血色未散,整个人半跪在冰崩之地,灵珠失控地颤动,碎光一缕缕散出,像是裂魂前的余晖。
苏雁已被她死死护在身后,昏迷不醒,额心镜纹灰暗,仿佛魂火已灭。
而远处那团“无相”溢出的暗影,像是达成吞魂的某种尝试后,也暂时陷入沉寂,逐渐退入李长青的体内。
可那不安的震动却未停息。
镜门之后的冰壁,忽然开始崩裂!
“糟了!”我低吼,“镜界不稳,虚源裂谷要坍了!”
“走不出去了!”岑幽急声,“上层的入口也碎了!”
明净脸色骤寒,袖中灵印浮动,却依旧被那下落的碎岩魂墙一连拦下五次。
“镜门已毁!”她回头看赵磊,“你不是说有备用手段?!”
赵磊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枚极古旧的铜符。
那符不像六玄主系法印,更像是——
某种原始先族的“避魂符篆”。
“老祖宗真有预感。”赵磊低声说。
“镇魂链不是他唯一留的东西。”
“这张符——能唤出一艘船。”
陆玉清皱眉:“船?”
“什么船?”
赵磊低声一叹:“六玄最早一代融合体,从冰原脱困时,留下了一艘能穿魂界缝隙的‘镜夜舟’。”
“只是没谁敢用。”
“它……不在时间之中。”
“也不受命运约束。”
“但凡踏上它,就再不能回头。”
……
话未说完,镜壁彻底塌陷!
无数碎魂从壁后涌出,张牙舞爪如腐尸,裹着浓重的“亡语之气”,疯狂朝我们扑来。
赵磊猛地一咬舌尖,鲜血洒落符篆,猛喝一声:“起——!”
嘶——
那枚铜符骤然燃烧,化作一道幽蓝魂火,在半空勾出一圈古怪的轨迹。
下一刻——
裂谷深处忽然传来一声低鸣。
不似风,不似水,像某种被封在万年前的“魂器”,终于听见召唤,缓缓苏醒。
轰——!
冰雾之中,一艘通体黑青、形制古怪的长舟缓缓浮出。
它没有船篷,没有舟橹,整个造型极为简陋,却在魂光下折出无数微微震颤的“镜纹”,仿佛舟体每一寸骨木,都曾浸泡于六玄始祖的“魂源池”。
舟身两侧,刻着四个古字——
【镜夜渡魂】
“这就是……镜夜舟?”我喃喃,心底寒意更甚。
明净望着那艘缓缓靠岸的长舟,眼中罕见浮出一丝惧色。
“这船,不属于人间。”
“它——是为亡者准备。”
“只有‘命不归途’者,才可登舟。”
赵磊却已无退路,他一把抓起我:“上去!”
“这地方塌了,我们全得死在这!”
陆玉清、岑幽也相继将昏迷的苏雁扶起,九九强撑着灵力最后一丝,在我搀扶下踏上舟板。
那一刻,舟身轻震。
没有晃动。
也没有风。
只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像是你的一只脚,踏进了另一个“不存在的时间”。
舟内无声。
所有人一落座,连呼吸都仿佛被这艘船吞掉。
整个裂谷开始彻底崩溃,碎石、魂墙、旧骨纷纷砸落,却全都擦舟而过,未能碰它一寸。
“它……真的不属于这里。”岑幽低声。
舟动了。
无帆、无浆。
却在虚空之中缓缓滑行,穿过崩塌的镜界裂缝,往更深处的“无名之域”漂去。
……
我们都以为——脱困了。
但那时,我坐在舟尾,忽然看见了一样东西。
不是别的。
是船尾那片极暗的舟角下,缓缓浮出了一条“尾鳞”。
它不是舟骨。
也不是破损。
那是一片,真正活着的“蛇鳞”。
它悄无声息地附在船尾之下,随着舟身一颤一动,却始终不离。
我心头一跳,立刻想示警。
可下一刻,那片蛇鳞忽然“张”开——
化作一道极小的蛇影,在舱尾勾勒出一道模糊的眼睛。
那不是普通的窥探。
那是一种——
“附影视魂”。
我喉咙一紧,正要开口。
那只影眼,却猛地一动!
不是看我。
而是直直望向——苏雁!
舟身微颤。
苏雁猛地一抖,昏迷的她,眉心竟再次浮现出一缕极淡的黑纹。
“她……又要发作?”我大骇。
“不对!”九九忽然转头,死死盯住船尾!
她一手探出灵珠碎片,照向那影鳞!
“他没走!”
“李长青的‘影灵’——附在了船上!”
“他在看我们!”
……
赵磊脸色铁青,猛地抓起镇魂链就要砸。
可明净却伸手拦住了他:“别动。”
“你动它,它就能抓你。”
“它现在,只能‘看’。”
“不能动。”
“镜夜舟……不让他动。”
赵磊低声:“那我们怎么办?”
明净缓缓吐出一口白气。
“让他看。”
“然后——让他看不见。”
她一指点出,灵印飞起,化作一道冰封阵光,悄然落在那影鳞之上,将那只“窥魂之眼”缓缓覆盖,封入暗层。
蛇影不甘地低吼一声,终于退入黑暗。
……
镜夜舟继续前行。
舟中人皆沉默。
九九此刻倚靠在我肩上,血气未回,白羽印正压在苏雁心口,如烙印一般闪烁微光。
而苏雁——
仍昏睡不醒。
但她嘴唇轻启,似乎在梦中低语。
我俯身一听,只听见两个字——
“……归源。”
我不敢多问。
只是握紧手中未碎的那一截镜印。
镜夜舟不知漂了多久。
舟上无钟,也无日月。风不动,水无声,仿佛连时间都在这片幽暗之域里失了踪影。我们几人坐在舱中,心思各异,没一个敢大声喘气。四周是一片没有尽头的灰雾,雾里偶尔有些细碎的影子划过,就像什么东西,在跟着船游。
九九依旧靠在我肩上,她的灵力耗得厉害,灵珠碎了一角,眉心下的纹路时隐时现。苏雁昏睡着,一直没醒,嘴里却始终在呢喃那两个字:“归源。”
听得人心头发毛。
我摸了摸掌心那半截镜印,冷得像块死人骨。那一刻,我隐隐觉得,这船不是在“走”,而是在“被送去”什么地方。
谁送的,不知道。
但这一路,必定不是什么吉地。
“前面……有光。”
陆玉清忽然出声,打破了寂静。
我们齐齐抬头。
那船头尽头的灰雾,竟然开始缓缓散开,露出一道模糊的青白光线,像是从冰下漏出的一道裂缝,但越靠近,光线越亮。
赵磊眯着眼看了会儿,忽然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吧……那不是冰,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