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好像成廉政公署了
“你怎么又来英华楼了，不怕三婶吃了你吗？”
“正阳你休要胡说，你三婶温柔体贴、博学多才，怎么可能会对我动粗呢？”
“三婶的桂花糕真是人间美味。”
“滚滚滚！我一口都没吃上。”
他们走到了一间空房内，地上还有散落的果食点心，想来是方才客人走得匆忙。
徐臻关上门后，三人坐在了一张桌上，徐臻问道：“三叔，今日你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上六层楼？”
“英华楼的规矩，一层楼是一个身份，下三层为商贾、士民、寒门游玩之地，想要去上三楼，那就要得到引荐了，六层楼自然是不能去的，”他朝外一指，那是城中修建的一座高桥，“三层楼起，都是从英华桥上直接进入。”
英华楼两处大门，一就是走朱雀大街下段，进入便是一层楼。
二是走朱雀大街上段，那一段街面都在坡上，所以直接可以到三层楼，朱雀大街是一条有坡度有弧度的繁华大街，像一个躺着的“人”字。
“所以，上面的事，我们当然看不到，”徐文摸了摸下巴的胡须，又道：“不过，昨夜有得到引荐上去的人，说今日上三层来的官吏较少，都是属官在听曲赏舞。”
“都是属官？”
狄甫眼眸一晃，心中仿佛有数一般锁定了几人，接着问道：“可有较为出名的人？”
“有，”徐文拱了拱手，表情颇为认真：“北部尉属官曹溃。”
“北部尉……”
狄甫的眼神凝重了些许，北部尉曹干，是曹氏之中较为出彩的中坚一代，但是因为祖上和宦官的关系很近，一直不被世家接纳，其人亦是两头不得推崇。
而曹溃正是他的胞弟。
“不过应该跟他没什么关系，他时常到此来，而且经常邀一些美妇，奇怪得很。”
徐文的话，将这个想法再次堵死。
“正阳，你可知我为何会点名叫你来？”
狄甫转而问道。
“是因为今日执棍惩戒的事？那个长乐帮的人威胁我？”
“不错。”
徐文听见这话，略显诧异的看了徐臻一眼，而后眉头微皱。
本来我从不掺和这些党争贪腐之事，从不在外非议那些世家高官，我和大多数成功人士一样，只喜和光同尘。
但是这件事和正阳有关，那身为三叔的我就不得不略微出手了。
绝对不是因为狄君在此。
“有件事，我正要禀报，”他正要说话，徐臻再次拱手，凑近狄甫压低声音道：“狄君，我与二叔今日在家中回忆商讨，我们从未得罪过高官，二叔在京都南部为卫，而我在安乐县衙司掌五色棍，唯一冲突最深的，应该就是长乐帮。”
“但是，京水校尉属官，水门军的百将李羽，好似与我们家有仇，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京水校尉私通长乐帮，暗中开启水关，放行商船私运违禁物？”
狄甫和徐文同时眼前一亮，他们想到就不是京水校尉了，很可能是他背后的人，他一名二千石虽然手握兵权，势力不小，但却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力私开水关。
“嗯，有几分道理，这样一来，杀死裴烨的疑凶范围也就缩小了，”徐文摸着下巴，拿出了和友人在一楼谈论政事时奋力思索的干劲，“但不管怎么说，眼下锁定了一个范围。”
“裴烨乃是裴志远之侄，和李羽同为百将，均有巡视、换防水关之务，二人交替镇守行事，彼此定然知道些许对方的秘密。”
“而裴志远知晓账目存在，又在郭坤案中脱身，如果不是头上有神仙保他，就是将账目转移过，未曾查到。可是郭坤案结案后，不久就是钦查暗访，他担心账目问题，就必须要解决一些知情人，所以亲自杀死自家侄儿，搜得账目并再次隐藏。”
“又或者，是长乐帮和裴烨之间亦有脏事，现在闹翻了不得不杀。”
“狄君，立刻着手查水门校尉以及长乐帮！凶手就在他们之中！”
三叔说得兴起，最后用的竟是命令的语气。
徐臻和狄甫都是一脸木然的看着他，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有点安静。
三叔你快别吹牛逼了，狄甫最近杀的人很多，等会他一兴起顺带就把你给砍了。
徐文咂了咂嘴巴，尴尬的笑道：“哦对对对，还是要等卷宗下来、讯问结束，方可断定……”
狄甫看向徐臻，道：“你这三叔，思路还挺清晰。”
“是，我三叔最喜论断。”徐臻附和的笑着。
但是对不对不知道，反正对几条他就会狂吹大半年，没说对的那种就不承认是自己论断的。
所以只看他吹出来的战绩，倒是有点“料事如神”的味道。
徐文又小心的问道：“敢问狄君，这裴志远是如何当上京水校尉的？”
狄甫不喜不怒，看不出情绪，沉吟片刻还是没搭理徐文，转头面向徐臻道：“景灵帝三年，裴志远已得举孝廉两年有余，经诏举入京，得灵帝亲自策问，因有治军之方而为议郎，后在任三年，治京都城南部，任南部尉；再三年，改领水门军至今。”
“不对啊，”三叔虽然不被搭理，但他听完后还是第一时间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听说，他是得家族之财，捐至上京，足六百万两银，方才得到青睐，策问应该是提早给了答案。”
狄甫冷不丁的道：“当众诽谤官员，依照造成的不良影响可杖责十至三十，影响过大则需入狱待刑。”
“诶？！没有没有！！我是听说的！”徐文当即就怂了，缩着肩膀在一旁听。
徐臻思考半晌后，道：“但凡捐上京而入官者，未必都有真才实学，且钱财用于买官，则会更加横征暴敛，在下觉得，若是三叔听到的传闻是真的，那这个裴志远身上……就算没有郭坤案的账目，也有点别的事。”
狄甫眉头紧皱，右手手指无律的敲打着桌案，末了神情一凝，笑道：“那就查吧。”
徐臻苦笑着，三叔说得真没错，查贪腐果然是狄君最爱，因为他可以为戍边的兵马、南方水灾州郡查出赈灾资军的钱粮来，这也是无奈之法。
在这种皇帝带头摆烂的王朝里，别管命案要案，背后全都是经侦大案。
我们安乐县因为有狄君、华鼎代领，竟然颇有一种廉政公署的味道！
“查吧，”徐臻也打气道：“要让满朝文武知道，狄君绝不是纸老虎！”
狄甫饶有兴致的看着徐臻，这话说出来却也颇有豪气，但他平静的敲了敲桌，纠正道：“大景律法，不是纸老虎。”
“是，狄君之气魄胆略，真让在下目眩神迷！”三叔也跟着拱手鞠躬，一张帅脸谄媚的笑起来，好像不能被侄儿比下去似的。
因为他觉得刚才侄子那一记马屁，角度竟然很清奇。
真该死啊，他什么时候这么会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