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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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中原鼎沸

刘正飞窜过去,一刀捅进一条龙的肥肉肚子上。唯恐一条龙不死。刘正插进,拔出,插进,再拔出。他自己都不知道捅了多少刀。

只觉得眼前鲜血飞溅,弄得刘正浑身都是。双手酸痛。

血液喷进眼睛里:整个天地都变成了猩红之色。

当刘节一刀将一条龙人头斩下。这才反应过来。只觉浑身腥臭难当,实在忍不住,吐得翻江倒海。

刘节将一条龙的人头高高举起,大喊道:“一条龙,人头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一条龙的老兄弟们士气被夺。有几个还想反抗,随即被几个刘家子弟砍杀在地。

立即崩了。

这里的情况,再也遮掩不住了,传遍了整个营地。

营地里所有人都惊醒了。围了过来。

几十人在数千人内,犹如一叶扁舟于汪洋大海之中,随时会被吞没。

刘正急中生智,看见马车上的粮食,大声喊道:“放粮了,放粮了,粮食就在这里,来者有份-----”

所有听见刘正这一句话的饥民,眼睛都亮了。

他们的眼神发绿,好像是荒野中饿了好多天的饿狼。疯狂的扑了过来。

不是扑向刘正他们。

而是扑向粮食。

“我的。我的------”

无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似乎用尽了生命中最后的力气。

刘节拎着一条龙的人头,远远让出位置,纵然天不怕,地不怕的刘节,此刻也怕了。

在篝火之下,刘正看着这些人。

有人抢过一捧麦子,硬生生的吞进肚子。

刘正知道,这个人大概要死了。

带壳的麦子,是多难消化就不说。他久饿之后,吃得又明显过量,估计要生生涨死。

有人抱着粮食不吃,大声哭喊道:“我的儿啊------”

他的儿子到底经历什么?如今在什么地方?

让人不敢细想。

更多的人为了一袋粮食大大出手,用尽了世间最狠毒的手段。

刀枪,拳头,牙齿。看着一个饥民,将另外一个饥民扑倒。趴在尸体上,硬生生咬断了喉咙。满脸是血,抬起眼睛,犹如野兽一般看着刘正,喉头滚动,在喝血。

刘正不寒而栗。

这还是人吗?

更让刘正不寒而栗的是,这样的人在河南,不是几千,不是几万,是几十万,数百万,甚至更多。

中原鼎沸,而他小刘庄,就是滚烫油锅里的一条小鱼。

欲求不死,可乎?

“回去吧。”刘节提着一条龙的人头。“此地不宜久留。”

不等他们回到小刘庄,却有一百多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刘节提着人头,冷哼一声,说道:“什么人,敢拦你七爷的路。”

“刘七爷,我等仰慕七爷,想投奔小刘庄,请七爷收纳。”为首大汉,纳头就拜。

刘节一愣。

这些人要拦路厮杀。刘节眉头就不带皱一下。

而这种纳头就拜。却让刘节不知该如何处置。看向了刘正。

刘正咳嗽一声,说道:“诸位也是豪杰,为何青睐小刘庄。”

“这位是?”

“我大侄子。秀才。我小刘庄的掌柜。”

“原来是秀才公。我等原本是良民,不过是为了一口吃的,才不得已从贼。而今一条龙为秀才公所杀。”

“杀一条龙,复有一条龙。小刘庄难道不需要几个爪牙之士。”

“我等愿意为秀才公效死。”

刘正看着眼前几十个人,个个身形雄壮。应当是厮杀老手。

却为了一口吃的。

什么都不要了。

刘节低声说道:“他们是见了血的。能打,但是未必可靠。”

刘正心中闪过很多念头,容纳他们,很有可能是引狼入室。但他说的对。

小刘庄人太少了。今日一战下来,折了十个人。全部是刘家子弟,叔伯兄弟。

将来这样的厮杀,还有很多。

如果全部用刘家子弟,不过几仗下来,刘家就不存在了。

刘正上前几步,刘节立即跟在身侧,刘正说道:“你说的都对,但我如何信你?”

来人身子一颤,好像抽掉了什么东西。

信任是很珍贵的东西。

如果社会还有秩序,建立信任的成本还比较低。

而现在的河南,已然是末世。

建立信任太难了。

为首大汉行礼说道:“秀才公,小的明白,只求秀才公给我们兄弟一口饭吃。”随即拔出匕首,对自己的胸膛扎下去。

他不知道,该如何让刘家信任。他而今有的只有一命。而命也不值钱。

“啪------”刘节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大汉的手。

却也慢了一步,匕首已经插入半寸,鲜血直流。

刘正也长呼一口气,叹息说道:“何至于此?”

“大哥,我们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何必如此。”

“对啊,大哥,如果非要大哥用命来换,我们也不活了。”

刘正说道:“这位兄弟,你何其不智,你真不在了,我又怎么敢将你这些兄弟收入庄中。”

“秀才公,俺是粗人,不懂弯弯绕绕的。有的只有一条命,卖的也只有命。只求秀才公怜悯一二。让我们临时有一个栖身之所。”

刘正点点头,说道:“好。你贵姓。”

“小的高二。”

刘正说道:“你跟我们回去吧。别的没有,战时有一顿饱饭。”

高二等人大喜过望。

一行人回到小刘庄。

小刘庄内灯光重重,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睡,在这里等候多时。

刘节忽然一推刘正。让刘正站在众人之前。将一条龙的首级递给刘正。

刘正微微一愣。明白了刘节的用意。要让刘正服众。真正成为小刘庄的话事人。

在所有的目光之中,刘正举起一条龙的人头,说道:“一条龙已经伏诛。”

各种灯光照射在刘正脸上,好像是黑暗中,唯一光明所在。

此刻,村里的人对刘正的目光,立即改变。

之前大家都尊重刘正,那因为是刘正是秀才公,是小刘庄的读书种子。只是敬,却没有怕。

而今,见刘正带着五十个人,不折损一人,杀了大名鼎鼎的一条龙。

不仅仅更加尊敬刘正,内心中也生出一丝惧意。

一条龙都能随便杀。那是一般人。

众心皆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