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劫营
刘老夫人沉默,抓着刘正的手,越发紧了。
刘老夫人是普通农家女,年轻的时候嫁给了还是穷苦读书人的爷爷。
那时候的爷爷困顿之极。全靠奶奶拼命操持家业。供爷爷考秀才,考举人。
爷爷三十多岁才考上秀才,四十岁才考中举人。
那个时候,日子才好过一些。
奶奶是过惯苦日子的,更知道,现在的刘家的家业,是何等的来之不易。
正因为如此,奶奶才特别爱护刘正。
因为刘正是读书种子。
是继承家业。支撑门户的人。
“即便真要打,你也不能去。这天下乱一阵子,总要太平的。还指望你读书才是。”
“那就更要去了。”刘正说道:“孙儿,为一家之主。自然是当仁不让。孙儿读圣贤书,奶奶也不会想让孙儿当一个怯懦无耻之人吧。”
刘老夫人说不出话来。
她只想让孙儿考科举当官。圣贤书什么根本不在乎。怯懦就怯懦,无耻就无耻,反正天下怯懦无耻的人,能当官的,不多他孙儿一个。
这话却不能对孩子说。
刘正也看出了刘老夫人心底的意思,低声说道:“奶奶,而天下这么大的乱子,总要人平的,朝廷需要能平贼的人,说不定,可以破格得官。”
“真的。”刘老夫人浑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真的。”刘正没有说假话,平贼有功,在崇祯朝升迁飞速。同样,兵败之后,崇祯杀起来也不手软。
“乖孙,多带几个人,好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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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劫营的人都知道。
劫营不需要人多。
但需要组织性。
刘正挑选了五十个人。全部是刘家年轻一辈。大家从小一起长大。配合默契。
都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
尽可能将亲近的安排在一起。
亲兄弟肩并肩,同房叔侄相互照应。
这样的情况下,即便出了事情,绝对不会溃散,也不会慌乱。
这一战,刘正是有信心的。但也要尽量减少自己的伤亡。毕竟每一个人都他的叔伯兄弟。没有出五服那种。死一个都很心疼。
小刘庄连一副铠甲都没有,不管是铁甲,还是皮甲。
这也是刘正没有办法的办法。棉袄打湿,中间有竹签作为支撑。是效仿棉甲。不知道,有几成功效。但是有一点功效就行。
每一个人的长刀的都磨得寒光闪闪。
刘正对刘节说道:“七叔,这一次你走到最前面,记住,要小心,不要让贼人发现了。等到了贼营-----”
“什么都不要管,逮住一条龙,杀了就行了。”刘节说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听了好几遍了。”
刘正反而没有刘节有信心。
计划是刘正定下的。也自觉胜算很大。
但刘正前二十年的人生,何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但一想起,那个老坟堆。还有那一具暴尸荒野数年的尸骨。
刘正内心中就生出一股紧迫感:“我必须改变这一切,必须有时间准备应对真正的危机。”
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反而刘节没心没肺也好,天生大心脏也好。一点没有怕的,反而跃跃欲试,兴致勃勃。
那就行动吧。
午夜时分。天上星光遥遥,地面一片漆黑。
刘节打头,刘正在队尾。
从寨墙上一处偏僻地方用绳子坠下来。
刘正借助远处一条龙营地的篝火,只能影影倬倬的看着几个身影在晃动。
刘正最大的信心,就是一条龙根本没有防备,或者,他并不是没有防备。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防备。
一直摸到了一条龙营寨外面。
都没有惊动一条龙的人。
而到了此地。就再也没有潜行的余地了。
刘正闭住呼吸,手死死的握住了长刀。呼吸急促起来
刘正觉得免不了厮杀的时候。刘节来了一个骚操作。
刘节大摇大摆走了出来。
放哨的人一愣,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他怀疑是刘节是偷跑过来的。但是刘节大摇大摆的样子,又好像不是。这些人都是一条龙裹挟来的,军中也毫无组织可言,人来来去去,死死活活,哨兵也不认识所有人。
他忍不住问道:“谁?”
刘节扯着脖子说道:“他妈的,不认识你刘爷。”
刘爷是谁?
这哨兵不知道。
但刘是大姓,不说别的,就杞县境内,叫刘庄的村落,就有七八个。这也是刘庄为什么叫小刘庄。
哨兵不敢多言,呐呐退下。
刘节大摇大摆,越过哨兵。随即猛回头。手从后面捂住哨兵的嘴。长刀在哨兵脖子抹过。鲜血喷涌,哨兵只听见脖子上沙沙作响,就什么不知道了。
刘正听刘节一声招呼。
立即带着人跟了上去。却见刘节不加掩饰,大摇大摆的往里面走。
刘正目光扫过一条龙的营地。
一片混乱,都没有多少帐篷。很多人蜷缩在野地里,卷了一些稻草取暖。
很多人睡着了,但还有很多人没有睡觉。眼睁睁的看着刘正一行人。
眼神中有狐疑。
但是没有人拦着。
毕竟,这些人都是裹挟来的。拼死拼活,都是为了一口饭吃。谁在乎一条龙生死。
一条龙军中,纪律不严,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扑通,扑通------”刘正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犹如鼓声。
口干舌燥,身体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
这个时候,刘节已经冲到了一条龙营地边。
一条龙中军,还有一点讲究的。是十几辆马车靠在一起,车里面有粮食。还有圈着几十匹马。
刘节眼睛扫过,不知道谁是一条龙。
刘正看在眼里,心中一动,大声喊道:“龙爷,紧急军情。”
“谁啊-----”一个光头胖子,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得出马车里隐隐约约有一个女人。而这胖子身上,绣着一条龙。却因为浑身肥肉,龙都扭曲了。
刘节手脚比他的想法更快,见人冒出来,就已经跳到马车上,大喝道:“你刘七爷。”
一刀就捅下去了。
一条龙也好生了得。突遇危机,反应一点也不慢,双手一把抓住了刘节握刀的手。
两人四目在空中交锋,双膀用了平生力气了。
刀锋僵持在空中。
此刻一条龙的老兄弟也反应过来,纷纷起身。刀剑出鞘。黑暗中刀锋反射篝火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