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协议
净魔血天生就是妖魔邪鬼的克星。
两轮抛洒，徐静姝的血雾立刻有了稀薄的意象。大乔刚准备划第三次伤口，“咄、咄”几声从雾里喷出数枚血红色的羽毛箭，朝她的面门疾射而来。大乔暗惊，连忙侧身避让。羽箭擦着她的鼻尖飞过去，飞过头顶就迸开来化成一团淡淡的粉红色气体。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多次流血，还有多次妖力挥发，在这一次避让中凝聚成她的疲态。大乔两眼一黑，险些坠进下面血盆大口大张的雾中。好在她坠了一脚便连忙收拢伤势，先稳住妖力再说。
徐静姝在下面得到缓口气的功夫，嗬嗬嗬的发笑。“你拿命赔本宫玩，本宫倒是无所谓。横竖伤了鬼体，回头吃个人马上就能补回来。”
“你当这里是什么？是你的屠宰场吗？”大乔怒喝。
“对啊，这里本来就是本宫的屠宰场。”
“她说得对。”男中音说。
大乔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那只怪猫。
怪猫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眼睛竖成一条线。
“是你们这群不长眼的小兔崽子跑进来蹦跶，我不坑你们去坑谁？”
“她说得对。”
大乔额际青筋暴突一角。
“你呢，不开荤，又少妖力，即使有一身净魔血又如何？能陪我耗多久？耗得过帝君大圆满的鬼力吗？”
“她说得对。”黑猫象鹦鹉饶舌般，每每徐静姝说一句，就在旁边附合一声。大乔凶猛地瞪了它一眼，它回了一个贱贱的笑容：你能奈我何？
“还不如自己把先天净魔的身体乖乖……”
“你也不怕自己的邪鬼本质被净魔血先克住？”这次大乔抢在徐静姝话音落尾之前打断她，一把鲜血被她捏在手里再喷雾般洒出去。黑猫见过蛮的，没见过这么蛮的，不由仰头喊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必要这么拼吗？”它的声音险些被徐静姝的鬼啸盖过去。大乔看向它，略一挑眉。“那该怎么办？”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
黑猫眼瞳竖成一条线。“有神通拼神通，没神通拼蛮力，没蛮力拼诈术，都拼不过就跑！”黑猫摇头晃脑地道，“这是兵家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在短暂的沉默后大乔又反问：“我转身走了，这个小区怎么办？”深藏的犟脾气忽然翻了出来，一点点显现在面上。“徐静姝是被我勾出来的。如果不知道鬼族搜魂问魄，她大概会一直藏到最后一刻。如果鬼族来搜魂问魄，大不了牺牲了我，和这小区里一半的人，迟早会将她搜出来。可是我不想被抽魂，所以提前来打草惊蛇。原本只是试探钟洋，却没想到打出一条大蟒蛇。这个祸是我闯的，难道你要我拍拍屁股走人，真把这里送给她做屠宰场吗？”大乔用刀指着下面。
徐静姝出其不意，又吐出几枚雾化小箭攻向大乔。被大乔几刀拍落。
黑猫舔抓洗脸，一边说：“你能赢吗？”
大乔估量了一下。“可以一试。”
“试？”黑猫冷哼。“没有十足的把握，就贸然轻进；没有万全的估算就会一败涂地。看看那条狗，它就是相信你，才会毫不犹豫地跳下来。”大乔呼吸一窒，胸中顿时绞痛起来。
“结果它落得一个什么下场？法真身被毁，即使日后修炼出法真相也会落得一个残疾。这就是它相信你的下场。”
大乔说不出话来。
“汪！”狗来福适时地叫了一声，用暖暖的眼神与大乔对视。大乔心中一暖。
黑猫目光闪了闪，既而声音放柔：“你不知道厉鬼的底细也就罢了，明知差异悬殊，为什么不想法去请外援？”
请外援？大乔想过，只是时间上来不及而已。当然，她能好好地活到现在也不是真没有外援，她望向黑猫。黑猫立刻警觉。
“免谈。”它呲牙，满嘴寒光。“暖身之恩我已经还给你了，现在为什么还要帮你？难道你会欠我一个恩情，以后还给我吗？”典型的妖族思维。
徐静姝在雾里呵呵一笑，娇滴滴地说：“小猫咪，不如我们联手如何？快点解决了这场祸事，恰好有三个大补之魂。你二我一？”
黑猫不吭声，而是邪恶地盯着大乔。
“不然你一我二？”
猫尾巴无聊地甩来甩去，中间把地板拍得啪啪响。
大乔心中冷笑，她割开右手放出一道净魔血血雨甩出去。徐静姝被净魔之血浇得在雾里惨叫、翻滚。平铺整个地面的血雾第一次出现了断层，有一点金光在雾中隐隐一闪。大乔眼角一跳，不露声色地看向黑猫：“我现在搬不来救兵。不如阁下……”
“说什么阁下，贱下是只猫罢了。”
“猫先生如果愿意施以援手……”
“符大乔你还要不要脸？”徐静姝怒骂，“打不赢就舔着脸求人？先求联盟的人可是我！”
真是彼此彼此啊。大乔暗暗翻个白眼，干巴巴地道：“只要猫先生搭把手，事后我必把猫先生的大义上报给夔地之主广覆尊上。尊上对猫先生绝对另眼相待……”
“虚名就免了。”黑猫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贱下活久见，早就不在乎这点虚名。给点实惠还差不多。”
符大乔眼角一跳，几乎是呕气似地划开第四道口子，洒出第四次净魔血。徐静姝的惨叫在雾中翻滚。这次她恼羞成怒，回敬给大乔上千枚血红羽箭。大乔侧身闪避，手里刀转，将羽箭逐一打落，或者避开劲气特别强势的羽箭。上千枚羽箭依然有一些擦伤她，带出线线血花。沾上净魔血，那些羽箭便嘭嘭炸得粉碎。符大乔被炸得身形微晃，她咬牙强形稳住身体。“尊上当然不是只给虚名，实惠也肯定令猫先生满意。”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黑猫仰起头，戏谑地笑道。“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你只是希望我帮你一个小忙，却拿广覆那家伙的名头来压我。他又不承我的情，凭什么要给虚名和实惠？小妖，这是挖坑埋我吧？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大乔明白了。这货精着呢，死都不上当。她一边和徐静姝你来我往，一边磨了半天的牙，这才勉强把腰下来：“猫先生能救我一命、救小区三千人一命，我自然是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只要是……”
徐静姝发起一阵鬼啸，差点把大乔从天上晃下来。她在空中狼狈地坠成了一个狗吃屎状。黑猫在下面哧哧偷笑。符大乔闹了个大红脸，精神前所未有的亢奋起来。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吗你？”符大乔血气上涌，豪迈地在手臂上划开一道更长的口子，大量鲜血喷出来。她绕着天台飞了一圈。鲜血如骤雨，浇得徐静姝惨嚎连连。
黑猫也张开嘴，喝了一口腥甜腥甜的热血。它心满意足地舔唇，慢腾腾地追问：“只要是什么？”
符大乔喘了一口气。其实徐静姝说对了一点——杀她，大乔确实差了一些火候。她失血过多，悬空之势也越来越勉强。再拖下去就真的成了功亏一篑的憾事。趁着自己意识还算清醒，大乔一口气噼哩啪啦开机关枪似地：“只要不是去做杀人放火劫财劫色不法不义不仁之事，我都依你！”
黑猫好一阵没有响应。
大乔抽了个空看过去。
“猫先生？”
“嗯？”黑猫的一管男中音即使是充满了困惑，也带着令人心动的旋律。“我在考虑……”它绝不承认内心正暗搓搓地把最后一句顺口溜，逐字逐字拆开分析，好看看里面有没有所谓的“法律漏洞”。过了一会它惊喜地发现，处处是漏洞啊！简直就是一门损己利人——损大乔自己、利黑猫他人——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老奸巨滑的金眼睛眯起细缝万般无奈地长叹，私底下悄悄挖了个巨坑：“好吧，就卖你一个恩情。”
符大乔不疑有他，亲手按下一个血手印：“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