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鬼域
“成交”两字刚一出口，血雾便不顾一切地扑向黑猫。黑猫轻盈起跳，落在大乔肩膀上。
“喂。”大乔抖了抖肩膀。她穿的是夜行衣，紧身贴皮的那种。四只猫爪子蹭在她肩头，连肉垫上的嘟嘟感都呼之欲出。大乔感觉到有些不自在。黑猫从她左肩滑溜到右肩，一路踩出梅花印。它蹲坐右肩时不小心滑了一下，前爪踩到——大乔变得有些迟钝，所以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猫前爪已经踏踏两下又回到她的肩头。
大乔：“……”
猫：“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不信？”
大乔咬着牙说：“信。”
她和猫之间静默了半分钟左右，猫突然一本正经道：“听说木瓜牛奶对经络不通萎缩症有奇效。”
大乔额角又蹦出一条青筋。“再逼逼你就给我下去！”
她现在要提起精神面对的敌人在下面。
徐静姝：“你看看四周。”
大乔不耐烦地睃了一眼周围，随即虎目大张。她刚刚太专注黑猫，一时没有觉察……不，应该是被徐静姝障了眼。现在撤除了障眼术，她才发现其他楼栋的天台上都站满了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象提线木偶般一排排站在天台边沿，每个人都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天上悬浮的大乔。月光莹莹，目光森森。大乔慢慢沁出一身冷汗。
人群中还有荧光飞舞，正是最初就撒出去的臆梦精魅，还在人类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唱摇篮曲。
臆梦精魅，朝生夕死的小型魑魅。它们月升而显，日升而隐，常常附在耳边轻唱歌谣，能使人深眠不醒。
徐静姝要花数小时才能完成的迷惑人心的功课，已经被大乔提前做完了。女鬼得了便宜还卖乖：“小虎妖，你看这些生魂。三千呢！本宫一口气吃干净，会不会直接晋阶天尊？”野心倒是不小，还想直接跳过天君位阶成为天尊？大乔舌根渗出苦胆汁的味道：三千条生魂足够了。别说天尊，起码也是天君大圆满。
徐静姝动手比大乔想像中要快。
全场多半被徐静姝控住后，丁点异动立刻就被放大了。大乔听见天台下面的骚动。她在空中挪了挪位置，便看见钟家的小夫妻正抱着孩子一起从阳台上跳下去。
“钟洋！”大乔惊叫一声，只见鬼钟洋闪现到他们身后，及时抢回了孩子。而两个大人却一脚踏空，纷纷保持着做梦般的表情，头朝下笔直坠下去。即使是那个孩子，因为钟洋鬼力大损，竟然穿过钟洋的手臂直直地掉下去。钟洋浑身涌起了一阵浓烟。大乔带起一阵妖风自下而上地托起人送回屋去，接着心念一动紧闭门窗，将人带鬼都反锁在屋里。钟家象行尸般重新爬上阳台，因为打不开窗户便用头叩响，发出“呯、呯”的声音。
黑猫贴在她耳边说。“你心跳快了。”
“管他们做什么？鬼域已开，这区域的人都是傀儡。你对人再好，人也不会感激你。相反，阻止人傀动作只会更快耗完你的妖力。帝君，你还想撑多久？撑到天亮吗？”撑到黎明，长夜褪去，妖邪自伏。
黑猫动了动耳朵，惊愕道：“你还真想撑到黎明？”
“不行吗？”大乔看了看天，满天星斗半掩烟雾之后。城市的空气越来越差，星空早不如十年前那么璀璨，雾雾霾霾一遮，十分颜色掩去七分。她是十二点过来，和钟洋说了半天又和徐静姝斗了半天。“最多再耗三、四个小时。”天一亮，鬼族必退。徐静姝一个红衣厉鬼，不可能出现在青天白日之下。等鬼退走，她立刻申报上级去请救兵！
黑猫的爪子不由露出来，隔着一层紧身衣的皮料几乎戳进她的肩膀。“这才过了多久，你已经把妖力消耗了十之七八，你真以为剩下三、四个小时会容易吗？”只会越来越难。“而且对方张开的是鬼域。你陷在鬼域里连自保的机会都丧失了七成，怎么拖住她！怎么保住……”黑猫顿了一下，感到爪下的身体骤然紧绷。它心知她已意会，还是忍不住咬着她的耳朵说：“怎么保住这个小区里三千个人！”
提到人，大乔就变成另外一副表情。
二界三疆六域九地，其中“域”是用个人神通支撑的绝对小空间。又被称为“幻域”、“地中地”或是“界中界”。在域的范围里，域主的神通将获得增幅。
黑猫说：“你的妖域呢？展开妖域和她的鬼域碰撞看看，谁的域更强谁就赢了。”
大乔脸色铁青：“我还没有妖域。”
黑猫瞪大了眼，张口结舌。“连域都……你一个先天帝君……”大乔恶狠狠瞪过去，猫连忙闭嘴。
“你行你来！”
黑猫表情无辜到邪恶的程度。“人是她要杀的，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保证你活着就行了。”这种可恶又可恨的典型妖族思维。黑猫反过来还觉得她不可思议。“你一个帝君妖，连妖域都张不开，哪借来的胆子趟这次的浑水？”
“我是夜行者。”
黑猫哧的一声。“夜行者很了不起吗？”其实它想问：“夜行者可以吃吗？”根深蒂固的妖族思维认为——吃，能吃多少——永远是最重要的事。
“夜行者只是妖族的执法者，没什么了不起。”大乔淡漠地说。
黑猫用一个气音表达了不屑。它环顾四周密密麻麻的人傀。“依我看，你最好放弃这些人类。”猫说，迅速得到了否定的答复。“或者只放弃一部份。趁着这些人傀往下跳的时候——他们不会一起往下跳的，你放心。只能一个一个来的。”
“呵呵，小猫，”徐静姝慢慢从雾里升上来，堪堪露出上半身。“你凭什么说他们只会一个一个，而不是一起跳？”
“你见过鬼杀人是群杀的吗？那是因为鬼族最擅长的操纵术是单体操纵。要弥补这项缺陷也并非不可能，只要修炼多个分身即可了。以天君初级或者帝君大圆满的实力，分身应该能修炼出十个左右吧。同时操纵十人，那叫多体操纵术，也不能称之为群体操纵。你距离群体操作还远远不够呢。”
徐静姝眼神一凝。“我倒是小看了你。这应该是鬼族不外传的秘辛，却能被你一语道破。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唔，活久见的怪物多少都会知道一些。”黑猫卖了个关子，然后抬爪指着徐静姝的脑袋告诉大乔：“看见梅花金簪了吗？那就是封印她鬼体的容器。”说得风轻云淡，令两个女人同时僵住。一个死盯着金簪不放，连人都不看了。另一个僵着一张阴阳怪气的笑脸又慢慢地往回缩……不一会儿又变成了一团雾。哎？大乔感觉超无语：怎么就缩回去了？
徐静姝在雾里说：“想不到竟然一眼看穿封印容器？呵呵，你的妖力远远不是天君中段吧？是不是有所隐瞒？”如果高位者刻意隐瞒，下位者就只会看见高位者有意泄出来的信息。大乔诧异地侧头睇了一眼肩上八风吹不动的黑影团团。
“不是看出来。”猫说，“是猜出来。”
血雾里很长一段时间没出声。
黑猫耐心地解释给她听：“鬼一般不会携带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作为首饰，因为这些东西都有辟邪的作用。即使你一身新嫁娘的打扮，但你带什么发簪不好？不带金银凤簪，偏偏带支梅花簪。梅花没花，有鬼没花。”黑猫噗哧一笑，亮出尖尖的犬齿。猫的本性又露出来，促狭、好玩，而且爱捉弄人。它甩动尾巴，愉快地打在大乔后背上。“我认识个牛鼻道士，外表非常道貌岸然，却装了一肚子坏水。他最擅长用隐义极深的封器来封印妖鬼，拐着弯把人臭骂一顿。你真以为那小子是修为差了些火候才灭不了你吗？不是，他就是无聊想拿你消遣。或者你要对他心存感激，因为他心思没有太坏，直接把你封在巴掌大小的小金猪或是小金狗里。”
黑猫说完，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女鬼纤细的神经。徐静姝大叫一声，冲出红雾，张牙舞爪地朝他们扑上来。
“趁现在！”黑猫一爪蹬在大乔的脸上，留下一个粉红的猫爪印，自己却跳到一旁。
卧槽？塑料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