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社死
网要撒圆,谎要撒全!
普照和尚走了,但柴还是砍,要不回去还真不好说话。
据说每一个中国人都曾有一个武侠梦,杜宗文也是有个的,在穿越前的所有人生经历里,他舞过扫帚,抡过拖把,使弄过撑衣杆,各种塑料的刀剑也上过手,但是从来就没有使铁制的刀具,家中也就菜刀、水果刀,这玩意他还真不敢乱挥,因为他妈总在的,即使不在也可能下一秒就在了。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疯子和醉鬼才会拿着刀乱挥,这么一想,杜宗文马上就想到了他的岳父大人,跟他老人家吃酒大概天天都是鸿门宴!
杜宗文对二十一世纪的柴刀没有什么认识,手上这柄长大概四十厘米长,三分之一是木柄,宽身厚背,直刃钩嘴,挺压手的,像缩微版的青龙偃月刀,只是刃开背上。
“全军出击!哼!揍扁他们!别挡道!”
杜宗文念起了他熟悉的游戏角色台词,在大唐天宝十四秋九月的早晨,进入了由他的大脑制作的VR游戏中。
山精从地底涌出,树怪横身死战,空中有巨大的机械章鱼,也有巴掌大的恶魔吸血虫,而他毫无畏惧,因为他不可战胜,战袍闪着金光,那不是普通的战袍,那是战神雅典娜的金发织成,这是唯一的一件,因为他已杀了她!战刀闪着青光,那不是普通的战刀,那是关圣伏魔帝君的骨骼打成,这是唯一的一件,因为他也杀了他!
“我就是最强的神,不要哭泣,泪水只会让我更加狂暴!”
杜宗文将柴刀举过头顶,朝趴伏在地上的“山精”劈下,劈得粉碎,血肉飞溅,他大觉爽快,帅气的抹了一把脸,却猛然听到后面有了声音:“大…大郎?”是他二娘的声音,完了,社死!似乎比社死还要严重!
他缓慢回过头,不仅看到了杨路花,还看到了牵着她手的杜鹓儿、杜凤儿。杜凤儿大概还不明白他的这些话是“疯话”,见他转身,便笑着扑了过来。杜鹓儿明显是有些害怕的,杨路花甚至想扯住杜凤儿,因为她无法确定眼前这个人是正常的。
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眼睛一闭装死,然后再睁眼说撞着邪祟了,可是这可能会惊吓到两个小朋友。杜宗文笑了起来,抱起杜凤儿道:“阿兄的刀舞得好不好?”杜凤儿便拍着手道:“好!好!好!”
“大郎,你可好来?”杨路花抱起杜鹓儿,脸上惊疑不减。
杜宗文道:“二娘,我适才就是耍,想着自己像谪仙阿伯一样吃醉了酒,又想着自己是那西楚霸王,鏖战巨鹿,将柴做了秦军!”
杨路花盯着他的脸道:“那就好,回家吃饭吧!”唯愿孩儿真是耍真是无事吧,其他什么事她还真是不敢想的,只是她又忍不住想,那些言语可真不像是个孩耍时的戏语,孩儿倒底是神佛赐了药还是魔鬼附了体呀?
早餐还是吃白粥白菜,杨展如一拢案,杨韦氏便诉起杜宗文不敬神佛来。杨展如少不得嗔责了一回,话一顿,便问普照和尚寻他何事,还跟到林子里去了。
杜宗文早就打好稿子了,长叹一声道:“阿婆说我不敬佛,也不是我不敬佛,娘!昨日不是路上遭着喜雪老和尚了么?原来老和尚看我生得好,大有佛缘,要剃度了我去。我念着阿婆、阿爷、阿娘,舍不得,他就使了他儿子来说,要我去寺里看法事,好不好看了法事再说。今日来也是这个意思,孩儿不想听,才故意恼他的,他不恼阿婆却恼了!”
僧尼度人,是传统小说上千年写烂的事,一是这种事够奇,二是这种事确实是存在的。最著名的例子莫过于隋文帝杨坚,自小就被尼姑抱了去养在寺里。唐朝的百姓大抵都是听过的。
杨韦氏将膝一拍,懊恼不过的道:“哎哟,我儿!你不说白阿婆怎的明白么,怪道这法师只管打问你。你可不能去,噢?说什也不去!”杨氏也释然了,她还以为是什么事的。
杜宗文叹声道:“我是不想去,可一想天天吃白粥菜叶,我就想其实去了也吧的,普照和尚在林子劝我,但随了去,不拘什么肉,顿顿都有!”杨氏就笑了:“好,又闹起馋来了!罢了,和尚许的娘也许的!”放了箸,径直往厨房里去了。
“娘娘,炒腊鸡块!”
杜宗文一嚷,弟弟妹妹也嚷了起来。
唐朝有铁锅有炉灶,也会用油炒菜,葱姜蒜样样不缺,唯一的不足是盐不如现在,可人家也没有加碘,食材更是全天然纯绿色的,所以杨氏的这盘炒腊鸡块是无比的鲜香。
饭后杜宗文便捧了《开元登科文集》在外面草堂上读,一来是为了接应那几贯钱,二来是为了省二位娘的心,特别是他二娘的,从林子回家以来她看过来的眼神有意无意的都带着忧惧,自己得正常一点。
这本书并没能流传到二十一世纪,甚至也没有记载在《经籍志》里面,开篇就是一个熟人开元宰相张九龄,前面一个小传,却分明写他是武则天时的进士,时年20岁,这是体例不精了。
张九龄在历史上有一个非常著名的故事,开元二十一年(733年),安禄山受他义父幽州节度使张守珪的令,率军出塞讨伐奚与契丹,不意覆军杀将,大败而归。依军法当斩,张守珪却舍不得,又不敢贷他的罪,于是使槛车送到了长安。玄宗皇帝那时对政事还很上心,见张守珪如此郑重其事,便召见了他。一见这厮恁的肥白长大,又浓眉大眼,一副憨厚忠义之相,心里就有几分喜欢。
曾国藩的《冰鉴》中说,察人之聪明唯在语言。玄宗问完败军的情形,又突然指着他的大腹道:“腹中何所有?其大乃尔!”其实因为义父嫌他肥胖,安禄山已经节食减肥了,听了这话心里惶恐,嘴里却不慌,嚷道:“更无余物,只有赤心!”这话回得大出玄宗意外,赏其机敏善言,就有了赦罪大用之意。
宰相张九龄听了却是眉头一皱,以为这厮大佞,且身有反相,再三上表,要杀之以绝后患。生性高傲的玄宗自然不肯,肯了就等于承认自己是个“昏君”,有眼不能识人之相,有耳不能辨人之声,有心不能察人之性,嗔责张九龄是想效王夷甫先知石勒来赚取名声,杀国之良将!
结果自然是不幸言中!
杜宗文思想及此,又想起渐渐逼近的十一月十六日,不由的心生怅惆,过了二十三日他就可以动身往长安了,到时他要不要想法子喊一声狼来了,喊了又有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