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鼬
“我们走。”王和说。兔姑娘捧着他麻利地转身，一丝犹豫也没有。
“小兄弟，怎么了？我这手这么不受人待见？”
老驴道：“那猪妖说，要是我们动了树上的脑袋，就不得好死。”
“可我是手。”
老驴一愣，似乎是这么个理。
王和道：“按照我的理解，只要会说话的，就是脑袋。”
墨惊手不忿了：“怎么强词夺理？”
“拜拜！”
王和没有犹豫。三把传说中的剑听着确实很有诱惑力，但它居然诱导自己去做一个很危险的事情，那性质自然不一样了。
“那这样。”手看着他们就要走远了，急切地说。“你们去找我的腿。”
“还有腿？”
王和觉得很幽默。
“嗯。而且他没挂树上，不用你们去碰。”
“他在哪儿？”
“在林子里发了疯地跑。你们顺着路走，迟早遇到这个呆子。见了面，和他说，手弟弟错了，让腿老哥给个面子，他自然听你们的。”
“……”王和很想吐槽墨惊手说的这些话。“到时候再看吧。”
墨惊手可怜兮兮地说：“我的希望可全在小兄弟你身上了。此外，你们还是要小心枭母和符公。他们都几乎是半仙了，手段离奇的很。”
王和道：“那你还放心地让我去？”
“枭母此前被我伤了妖丹，符公的宝箓也被斩破，如今，一个应该在养伤，一个在修法器呢。”
“这都多少年了。”
王和倒是有些惊讶。若这墨惊手没有夸大其词，那他恐怕是很有本领的。
“拜拜咯。”他说。
“再见哦。”墨惊手依依不舍地说。“记得帮忙。”
等他们走远了，它又喊道：“不帮忙也行，一定要记得呀！”
告别墨惊手，他们在林子里又走了很久。
期间偶尔和沉默的妖怪们相遇，都不说话，各自走各自的路。
老驴和严家村的人渐渐恢复了体力。按照他们的说法，之前的疲惫并不是来自四肢的乏力感，而是脑袋深处的倦意。
王和简单看了下，每个人的元神确实都暗淡了不少，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在缓缓恢复过来。那些妖怪似乎还知道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
他们并没有遇到墨惊腿。按理来说，一只奔跑的腿，动静肯定很大。
可是林子越走越深，除了越来越多的黄符，连人变的妖怪都少了很多。只有枭母的孩子时不时在天上咕咕叫两声。
“头老弟，你这刀法，背得我是跃跃欲试啊。”
“找根树枝舞舞得了，光背顶什么用？”
“是这个理。”
于是，不光老驴抄起根树枝，连严家村里的七八号男丁，也都加入了这个刀法的修行。他们探讨着某句口诀的意思，为一个词的内涵争论，路上倒是热闹了不少。
王和则继续修行。
他发现，自己的元神越来越有完满之相，不知是自己两世为人的缘故，还是原身修行地独到。
所谓凝神，近乎于冥想，要心如止水，沉静而不呆滞，元神自然丰足。
但是要元神进一步蜕变，仍然需要真气修成后，三品完备，相互补足，筑基方成。
“啪！”
轻轻一声。
王和这边正凝神冥想，这一声不大不小的噪音却引得他心中一跳。
老驴不知道怎么练得，居然一下子劈到了树上的一颗狐狸脑袋上，把额头上边的符纸打了下来。
他打了个寒战，支支吾吾道：“这招叫反身劈打。”
王和感觉自己古井无波的心正在酝酿起波涛。他的凝神功夫破了。
“多说无益，赶紧走远点。”
那脑袋忽然就摇晃起来。
大伙面面相觑。
正当王和以为，这里面又有什么诡异的东西时，一只棕色小鼬从这颗树底下的洞里探出了脑袋。
“你动爷爷的符做什么？”
这小鼬呲着牙，居然吐人言。它眼睛亮亮的，像一对龙眼核，圆头圆脑圆耳朵，乍一看还有些可爱。
这是黄鼠狼？王和端详了一下，没有贸然开神灵眼。
“黄大仙？小的给您赔不是了。”老驴吓了一跳，作为犯事的，他可是最慌的。
“你才是黄耗子。”那棕色小鼬细声细气地说。
它的长身子很是灵动，一下子就窜到那脑袋上，从狐狸已经腐烂没了的嘴里爬进去，再从空荡荡的眼窝里爬出来，最后爬到了头骨顶上，昂着脑袋看老驴。
“还好，这脑袋没放什么东西。不然就把你的脑袋摘了替它。”
老驴一下子经历了生死的大起大落；这小鼬和他半个蹄子一般大，他却不敢对有其什么不满。
“真是感激不尽。”老驴说。“这位爷爷怎么称呼？”
“爷爷没给我起名字。”小鼬说。
王和恍然大悟。原来它的“爷爷”不是自称，想来是那个什么符公的孙子了。
符公居然是只鼬妖？
他于是问道：“你爷爷在这些脑袋上贴符做什么？”
小鼬摇头摆尾道：“脑花儿给我们吃完了，就贴个符记一下，以后就是存东西的灯笼啦。”
它一双眼睛看着王和，看得王和有些不寒而栗。
“我的脑花是苦的。”他说。
“那有点可惜了。”小鼬伸出舌头，舔了一舔。“你这样的脑袋，都不要摘，吃起来可方便了。”
“还是谢谢鼬小哥。得罪了。”老驴赶紧行了个抱拳礼。“若没有事，我们还是先走了。”
小鼬的身子灵活地翻了一圈。“走吧。你们早晚要见到爷爷的。”
等他们走远了，严婆婆才说道：“这种小的，不是黄大仙，是伶鼬。在乡下，最爱吃老鼠的脑袋。”
老驴道：“这就是伶鼬？倒是人小鬼大，给我吓了一跳。”
“爷爷说，伶字不好听。不要叫伶鼬。”
他们本来已经走远了，这时一旁的树里居然又有一道细声细气的声音传来。
“不要叫伶鼬。”
“不要叫伶鼬！”
前前后后的树里，都传来了一阵阵的抗议声，然后以他们为中心，像是涟漪一样，渐渐向整片林子传开。
“不要叫伶鼬！”
王和听到整片林子整整齐齐地喊道，然后无数个小脑袋，齐刷刷从树洞里探出了出来，瞅着王和一行人。
王和的脸色难看起来。
这里的很多颗树下，居然都藏了一只吃脑袋的伶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