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墨惊手
王和从孙构的回忆里回过神来。
相较于曹澄的坐以待毙，孙构的选择虽然很难称得上明智，但是至少有勇气。孙构本只是个江湖的浪荡中年，时势来时，居然也有单刀赴会的气概。
王和心中也不免澎湃起来。
不过，他的思路也发生了一些转变。
老皇帝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按照孙构的布置，让他就这么上了殿。
孙构连筑基都没有突破，就贸然去拼杀，有冲冠一怒的豪情，却没有冲冠一怒的实力，自然惨淡收场。
要知道，老皇帝高博自己可也曾经是卜天子，必然也有一份心经在脑袋里。他又修行到什么地步了？他可是多活了足足一百多年！
王和一时间有点心烦意乱。
不过孙构这样的作法，本来也不在他的考虑之中。王和再怎么勇敢，也不可能只身一人毫无准备地进老皇帝的大本营去。
这简直可以说是莽撞得有些没脑子。
“唉——”王和长叹一口气。
他的旨要怎么写呢？再看看吧。
孙构的名字上，也渗出一种淡淡的光。王和略微感知了一下，那团光中除了道韵，居然还有他意想不到的东西：
精武行刀法。
自始至终他都没见到孙构用出这套刀法来，但是江湖人性命攸关的防身之术，想来不会太糟糕。
“马哥！”
“嗯？”
“你会用刀么？”
“勉勉强强！”
“待会我教你一套刀诀，你好好背着。”
老驴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还会用刀了？”
“刚刚。”
他们这边走着，前边又传来“咕——咕咕”的叫声。
那枭母的孩子又在附近盘旋了。
兔姑娘突然说道：“好多符。”
不一会，每个人都瞧见前边的树上，每颗头上都贴了张黄符，此时在阴风中摆动着。
老驴闷然道：“这边死人这样多，该是超度的符吧。”
他们几个对符不敏感，王和却不一样。
这东西在这边是常见的，对他却不常见。他于是打开了神灵眼，想要看上一看。
“小兄弟眼睛倒是奇异，但是劝你别细看。这是符公公的符，能把你的眼睛看瞎了。”
一个声音忽然说道。
几人一惊，四下张望着寻找声音的来源。
“我就在这驴崽子的边上。”
那个声音说道。
王和看过去，见到了一截手臂，白皙地像瓷，断口处却好像布片，一只手紧紧握着枝桠。
他透过神灵眼去看那手，却见上面金光溢彩，像是流动着无数的光点。
老驴大为震撼，道：“这年头，怎么手也能说话了？”
“谁定的规矩，不给手说话？还有，都说了，小兄弟，别乱看。”
那手不满道。声音像是从掌心里发出的。
王和抱歉地把神灵眼熄了，说道：“冒昧了。”
“知道便好。好些年没见到有修为的人了，真是惊喜！小兄弟，何方师承哪？”
“野路子。”王和道。
“野路子？你这引气过穴的法子，倒像是金丹派的。”
王和心中讶异。这手虽然没长眼睛，眼光却是毒辣。
“做个交易吧，小伙儿。我的身子落在枭母的巢里，你去帮我取来，我赐你一样造化。”
听了这话，王和神情古怪地和旁边人交流了下眼神。
“怎么？什么表情？”
那手像有些疑惑。
老驴问道：“你是不是还有颗脑袋在前面挂着？”
“这小驴崽子倒是机灵。”手说。“但是没有身子，我和脑袋便要吵架，还是得帮我们把身子找来。”
“你到底是谁？”王和问道。
这人分出去的两个部件居然都能说话，着实让他震惊。
“我叫墨惊。”手说道。“但是我现在只有手，你就叫我墨惊手吧。”
“墨惊，莫惊。你已经把我吓了两回了。那你是怎么成了这样？”老驴问道。
“我和那枭母较量时，被符公公偷袭了，他把我的脑袋揪了，腿卸了，身子封进了巢里，只有我这手最聪明，抓着树枝，没被他们带走。”
王和听着这个荒唐的故事，实在想象不出那个画面。
“那你都被肢解成这样了，怎么还能活着？”
“这你就难为我了，驴崽子。那小兄弟只有一个脑袋，不也看着生龙活虎的？”
老驴和王和对视一眼，笃定道：“那墨惊的脑袋想骗我们摘他，这手估计也没安什么好心。”
墨惊手道：“你这样可是冷落人心！我为了除妖进的这地方，如今被当成蛇鼠一窝的了！”
王和道：“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你唐突地出现在这人头林子里，要我们怎么相信你？”
墨惊手道：“好问题。我也不知道。”
几人便要离去，那墨惊手很是无奈地喊道：“这样，我先把法器给你，你再信我的话。”
王和讶异地看来。“什么法器？”
墨惊手道：“剑。”
“什么剑？”
“看不见的剑。”
老驴哈哈笑起来，他说道：“手兄弟，我也有件法器。”
“什么？”
老驴扭了下臀，学着墨惊手的语气：
“看不见的裤子。”
严家村有几人跟着笑起来，却不见墨惊手恼火。
“我不和驴较劲。头兄弟，你是修行的人，想来也听说过这三把剑的名字。”
“你说。”王和挑眉。
“含光，承影，宵练。”
王和微微一愣。他确实看过这个玄之又玄的故事。
有个叫来丹的年轻人，父亲被一个叫黑卵的人杀了。这黑卵不知是怎么修行的，身子刀枪不能入，箭矢不能侵。来丹想报仇，奈何不了他，于是就去找孔周。
孔周有三把殷帝传下来的剑，就是含光，承影，宵练，都是人眼看不到的得道之剑。传说这三把剑，童子配之，也能退千军万马，孔周却说，这三把剑都没法杀人。
来丹于是借了最下品的宵练，去对着黑卵父子挥砍了几下，黑卵父子不见血，不见伤，只是觉得身子有些酸痛，遂让来丹扫兴而回。
这是个奇奇怪怪的故事。报仇者没有得偿所愿，杀人者活得潇潇洒洒，三把神剑名头很大，却不能完成剑的使命。
“你有这三把剑？”
“有。这是冲虚真人的法器。”
老驴听得一脸懵。“冲虚真人又是哪位？”
墨惊手没有解释，而是对王和道：“小兄弟，想不想要？”
王和小小地纠结了一下，他问道：“怎么拿？这剑伤不了人，又有什么用？”
墨惊手虽然没有表情，手指微微动的时候，王和却好像感觉它笑了一下。
“先把我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