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人类与兽人
“这样的钢铁森林，是无论兽人的血肉之躯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与之硬碰硬的。”
阿特留斯凝望着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的剑刃，伸出另一只手，屈指一弹，弯弯曲曲的剑刃轻颤着发出清脆的鸣响。
“你应该知道，人类历史上曾经和兽人发生过数次大战吧？”他回过头来望向黎恩。
“为什么它们始终没能吞并我们，而是……”他的目光落在黎恩的胸膛上，“现在只能以这种方式融入我们，这就是原因。”
黎恩若有所思地点头。
“也就是说，只要以合理的方式组织起来，人类并非不是兽人的对手……单对单人类或许无法战胜兽人，但集群作战正是人类的强项？”
“的确如此。”阿特留斯停下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从远古时代起，人类就是通过群体协作，来狩猎远比自己强大得多的猎物的。他们用着石矛石斧，便能够狩猎猛犸、狮虎这样的猛兽。更何况现在手执钢铁利器的军队呢？”
“个人的勇武，实则微不足道。服从、纪律，以及建立在这两者之上的群体合作，才是军队的本质。”
“现在既然你要加入我的军队，我希望你首先能够明白这一点。明白服从命令、坚守岗位的重要性。我的部队不需要只会逞凶斗狠的游兵散勇，放一个普通的狂暴兽人在我的阵线中，并不能提升我们的战斗力，只会引发混乱、瓦解我们精心构筑的钢铁长城，从而削弱我们的整体实力！”
“当然，”他顿了顿，旋又不紧不慢地道，“对于这一点我并不十分担心。你已经证明你和普通的兽人不同。你的身体里不止流淌着兽人的血液，同样也有一半人类的鲜血，拥有人类的智慧。我相信经过常规的训练之后，你能够和其他人一样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
“然后，在此基础之上，你身上所拥有的其他潜力——你那遗传自兽人的强悍体魄，才会使你脱颖而出，成为一名优秀的士兵。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首先必须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好么？”
他将剑交给黎恩。
黎恩接过剑，点了点头。
阿特留斯嘴角微咧，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黎恩将剑收回鞘中，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但是，没走几步，忽然之间，黎恩若有所思，抬眼望向阿特留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过了半晌，他终于忍不住，蓦然开口：
“团长？”
“嗯？”
“在你的叙述中，既然兽人那么……一文不值，为什么领主们比起人类来，还是更偏爱征召兽人士兵呢？”
如果阿特留斯所说属实，如果他关于兽人的看法是一种公认的共识。那么，没道理只有他意识到这一点，而全世界的领主都仿佛傻子。
阿特留斯蓦然止步。他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种惊讶的神情，似乎很讶异于黎恩会问出这个问题。他那双沾染着些许岁月痕迹的深邃眼眸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从上到下，从头发稍到脚趾，来回好几遍，仿佛要再一次地重新认识他。
那种凝视几乎要让黎恩感觉有些不自在了。
就在这时，阿特留斯再度开口了。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他用一种颇为欣喜的口吻说，眼眸中闪动着嘉许的光彩，“我还以为你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注意到这个问题。”
“你比我想的更聪明，应变更快。很擅长迅速整理已知信息，来发掘其中的矛盾冲突之处。”
“不过，”他话音一转，“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不会现在就给你。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妨自己思索。观察、学习和思索。”
“友情提示，这个问题和你未来的职业生涯有关。你只需要观察、学习和思索，但不用刻意去寻找。如果你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以你的聪明才智，答案自然就能水落石出。”
阿特留斯说完，冲他眨了下眼睛，留给他一个谜一般的微笑。
黎恩一团雾水，愣了半晌，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向前行去。黎恩注视着街道两旁一条条的岔路，主道和支道上穿梭的行人，脑海中兀自盘旋着刚刚那个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阿特留斯才像终于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随口问道：
“对了，你很为你的兽人血统自豪么？”
黎恩蓦然一愣，不由得脚步微顿。
“当然……”他犹豫了半晌，“没有。”
他面色微愕，一五一十地道，“我只是……想要进城，你知道……”
阿特留斯略微留意着他脸庞的神色，适时抬手，一副了然的神情，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
“那就好。”他轻轻吁气，像是松了口气。线条刚硬的脸庞上却是微微一笑，一副正如他所料的模样。
“那么，”他定定地看向他，开口，“如果我是你的话，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就不会再高调宣布自己的兽人血统——尤其是不会像刚才那么嚣张。”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再那么高调地宣布自己的兽人血统，尤其是不会像刚才那么嚣张——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成。”
黎恩迷惑不已地望着他。
“为什么？”他下意识问。
“你其实应该很清楚才对。”阿特留斯左眼角略微抽搐了一下，似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黎恩挑衅众人和他比试的情形，可是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这家伙放在前排，把他培养成专门挑衅骂阵的先锋官了。
“领主们确实很喜欢兽人兵源。但兽人的形象在普罗大众眼中可不怎么好。”
“鉴于你是我们营地的第一个——应该也是最后一个兽人士兵，如果你不想半夜莫名其妙地被人割破喉咙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对自己的出身保持低调。”
黎恩面色骤白。
“你的团员，他们……屠杀兽人？”他吃了一惊，后背微微发寒地问道。
如果是以前，对于这样的行为，他肯定会竖起两根大拇指，大赞一声干得漂亮，并且跃跃欲试地询问自己能不能加入。当然，现在他的只能感觉到浑身发寒，毛骨悚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