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与苦难:伊拉克6000年(好望角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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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拉克易受外部力量的影响及其脆弱性

在伊拉克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美索不达米亚或伊拉克经常遭到外敌入侵以及大量外来人口的迁入,其中不乏一些残忍之徒。有些人(如公元前3000年后期被称为库提人的山地部落)注定是昙花一现,短暂存在;有些人(如公元7世纪来自阿拉伯半岛并带来伊斯兰教新信仰的阿拉伯军队)则注定要统治这里数百年。伊拉克抵抗外敌入侵的力量较为薄弱,其中的地理原因在于,该国人口最稠密的地区在历史上往往处于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沿岸区域,几乎没有什么地缘优势来威慑外敌以保护自己,相对来说也更容易遭受外来入侵。相比之下,埃及因为有尼罗河谷的天然屏障优势,有着很好的地缘缓冲。如果我们以伊拉克北部的底格里斯河为起点,然后沿着伊拉克的现代边界线,以顺时针方向画一个粗略的圆,就可找到一些容易遭受威胁的地区,那些心怀敌意、不受欢迎的入侵者对此地早已是虎视眈眈,至少在这5000年的时间里,各种各样的威胁打击均出现在这些地区。

在底格里斯河以东,即伊拉克和伊朗之间的现代边界地区,便是扎格罗斯山脉的丘陵地带和其海拔较高的山区。历史上,扎格罗斯高地雨水充沛的山谷庇护着周遭小小的“部落”村庄,滋养着这里辛勤劳作的农民和以畜牧为生的牧羊人。伊拉克文学中有一个永恒的主题,那就是冲积平原上的城市居民对扎格罗斯山民和沙漠牧民的蔑视,称他们为“乡巴佬”。

然而,从古代到近代,扎格罗斯山民历史上对建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为大大小小的都城所统治的大帝国和政权构成了威胁。公元前2200年前后,库提人对阿卡德的国王发动了突袭,直接推翻了帝国政权的统治。阿卡德的都城距离现今伊拉克首都巴格达并不远,是巴比伦文明的故乡,也是世界上最早的帝国。差不多4000年后,库尔德人迁徙来到这一地区,并定居于此,他们反抗巴格达的统治,即使到了今天,仍然一心维系自治的局面,想要脱离中央政府的控制,或许还想建立一个独立的政权。

如果我们从库提人或其后来者库尔德人土地向南行进,抵达现在的伊朗西南部,就进入了胡泽斯坦地区。这个地方是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下游平原最南端向东的自然延伸部分,在1980年至1988年这八年间,该地区便是萨达姆·侯赛因的军队与伊朗伊斯兰共和国部队之间进行残酷混战的场所。可是在公元前3000年,这个地方处于苏萨城的管辖之下,苏萨城曾是古代埃兰王国、波斯帝国、帕提亚帝国的重要都城,繁华程度不亚于古代伊拉克的大城市,与之媲美,毫不逊色。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里,这个地区便落入了强大的伊朗古埃兰王国的控制。古埃兰王国的一位国王在公元前2000年左右侵犯了美索不达米亚南部,摧毁了苏美尔人的伟大都城乌尔,掳走了乌尔的国君,直接宣告了乌尔第三王朝的灭亡。直至公元前7世纪中期,美索不达米亚的亚述统治者疯狂扩张,灭掉了古埃兰王国。亚述帝国曾多次入侵巴比伦,经常折磨古代伊拉克的国王。当古埃兰王国衰落的时候,这一地区随之又产生了新的威胁,那便是波斯帝国的居鲁士大帝。几个世纪后,奥斯曼帝国的统治受到了伊朗萨法维王朝统治者的挑战,双方进行了长达一个多世纪的战争,而伊拉克这一地区的紧张局势仍在持续。纵观伊拉克历史,人们不难发现,其东南部与外邦直接接壤,大门敞开,外族入侵经常造成紧张局势,有时会给伊拉克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而伊拉克的南端便是波斯湾,如今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的河水正是通过阿拉伯河流入波斯湾。但它们在古代的时候是分开流入的。靠近波斯湾的湾岬,沿线水路的区域,有着大片广阔的沼泽地。几千年来,这些沼泽地养活了附近村庄上的部落族群——沼泽阿拉伯人。他们在这里从事渔业,饲牧水牛,从事小规模的农业耕作。早在公元前3000年,他们的芦棚小屋和建造的船只就出现在当时的艺术品中。大约在公元前1500年,这里出现了一个弹丸小国——西兰王国,其统治者曾与远在上游河段的巴比伦国王发生过战争冲突。

公元前8—前7世纪,沼泽之地曾是反抗当时称霸中亚的亚述帝国统治的起义大本营。这点可从亚述国王宫殿墙壁的石头浮雕中窥见一斑,浮雕再现了躲藏在沼泽地里的反叛者。即便到了1991年,伊拉克南部的阿拉伯什叶派(在美国煽动下)起身反抗萨达姆·侯赛因的统治,结果遭到了残酷镇压,而南部的沼泽地就为这些反抗强权霸主的什叶派叛军提供了庇护,让他们藏身于此。

越过这片沼泽地,便是波斯湾的开阔水域。在伊拉克近代史上,最具破坏性的外敌入侵就发生在这一地区:最近的一次便是2003年的西方入侵及随后对伊拉克的军事占领;在此之前,1991年,由联合国授权、美国为首的联盟军队悍然入侵伊拉克,发动第一次海湾战争(沙漠风暴行动);比之还早的是1914年,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不宣而战突袭伊拉克,取代了统治伊拉克400年的奥斯曼帝国。但是在此之前的几千年里,如在公元前3000年,波斯海湾(在古代美索不达米亚那里被称为“下海”,“上海”指地中海或黑海)便是商业贸易往来的重要通道,来往此地的商船将遥远的印度与中国的贵重商品和奢侈品运送到这里。

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下游平原的西南、西部和西北部便是叙利亚-阿拉伯沙漠中一片干燥、贫瘠的广阔区域,这里是一些游牧民族的聚居地,他们艰难生存,将牲口赶到有水和牧草的地方来维持生计。由于缺少河水和耕地,这个地方的资源与环境不能支撑一个政权或王国威胁冲积平原上的城市或国家。尽管如此,有时这里也会遭遇外来袭击,一些部落迁徙会经过这里,由此对伊拉克历史产生重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