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次见面
黑天低垂，大雨倾盆。
少年和少女对坐着，落地窗与书架之间，图书馆黄白的灯光仿佛世界上最后的光源。
对视持续了一秒，少女嘴唇微动，话语透过作为背景音而存在的雨声传来。
“睡的很香呢，纪川同学。”
声音像潭底的水，不冷不热刚好四度。
说完，少女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语气中却带着不加掩饰的熟悉和一丝丝亲昵。
纪川眉头微皱，手指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大腿。
纪川同学？
她也是T中的学生？
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容貌如此特别且出众的同龄少女，纪川自认为凭自己的记忆力，如果见过，不可能忘记。
但少女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一直晾着别人不是件礼貌的事，纪川想了想，最后直接问道：“抱歉，我们以前见过吗？”
闻言，少女的眼神流露出了些许失落，视线下垂：“居然已经忘记我了……一直很期待这次再见的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吗……”
纪川表情一僵。
虽然难以置信，但自己居然真的见过对方，而且把她给忘记了。
总之先道歉吧。
“很不好意思。”
少女用手肘撑住歪着的头，看着困惑的纪川，目光哀婉：“明明……”
“明明？”
“明明，你答应过，不会忘记我的。”少女的语气不像是假的。
“答应过？”
没等纪川有更多反应，少女又轻轻开口了：
“明明……你还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结果却把我忘记了吗？”
少女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可奈何的惨淡的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呢。”
纪川的眼皮猛地跳了下。
等等等等。
这四处留情的剧本是怎么回事？
那些表白的女生明明全部被他当场拒绝了啊，而且里面绝对没有这一号人物！
“那个，同学，我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
少女打断了纪川：
“薄情。”
“我……”
“渣男。”
“可是……”
“伊阿宋。”
“已经渣到这种程度了吗？！”
“我很难过。”
纪川感到了头大。
这熟悉的小剧场既视感是怎么回事，而且自己已经全然被牵着鼻子走了。
纪川本想表示这其中绝对有什么误会，但当他抬起头，看到少女微微勾起的嘴角，他忽地意识到：被耍了。
似乎知道已经暴露，少女推过来一张卡，说道：“学生卡记得收好，纪川同学，在图书馆地上捡到的。”
纪川赶紧摸了下自己的口袋，学生卡果然不见了。
他接过卡片，看到上面印着的自己的名字和照片，心下了然——看来对方就是这样知道他的名字的。
性格有点恶劣啊……
纪川竭力按捺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但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可以的话，前面多余的对话还是省略掉比较好。”
“噗噗。”
少女笑了，手指在发丝上绕着，像是诡计得逞的小女孩，又像是故作姿态的猫。
“很有意思，不是吗？”
“没有意思，对我的心脏也很不好。”
“如果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纪川同学至于动摇成这样吗？”
“……强盗逻辑。”
被称作强盗这件事不知道戳中了少女的哪个笑点，她低笑了好久，银色的秀发都跟着颤动了半天，姿态却依旧优雅。
“我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
纪川没好气地说道。
说来也怪，换平时，他绝不至于跟第一次见面的人用这种语气说话。但看着眼前的少女，他的心头莫名就会涌起一种感觉，仿佛两人的关系已经可以像这样随意地开玩笑了。
少女收敛起笑容，视线没有离开过纪川的脸。
“你好像对归还你学生卡的恩人有很多怨言嘛。”
“……谢谢。”
“嗯哼？”少女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只是一句谢谢就完了吗？”
纪川惊了。
敲诈？
真的有人会用十五块补办一张的学生卡敲诈别人吗？
深吸一口气，纪川头疼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嗯——”
少女盯着纪川，仿佛要把他放进自己的眼睛里面，若有所思：“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纪川同学。作为答谢，做我的男朋友怎么样？”
纪川嘴角抽搐：“别开玩笑了。”
他毫不怀疑眼前的神秘少女又在想怎么整蛊他。
“啊拉，被美少女倒贴了，真幸运，”少女的手拂过自己的嘴唇，“纪川同学现在心里应该开心坏了吧。”
“你倒是听人说话啊……而且哪有人自称美少女的。”
“容貌也好，年龄也好，我觉得我都完全符合美少女的定义。还是说，你觉得说实话也是一种自恋？”
“既然这样，那我可以自称世界第一的高中生了。”
“……你的自恋让我有些震惊呢，纪川同学。”
“太双标了吧！”
“原来你是吐槽役角色吗？”
纪川噎住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认输。”
这种在话语交锋上败北的感觉真是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少女轻笑着起身，椅子的动静在无人的室内回响。
“你想干什么？”
少女已经绕到了纪川身旁。
“我可以把你的认输视作答应告白了吗？”
少女上身俯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
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随着少女的靠近钻入纪川的鼻腔，但维持着一个极度别扭的姿势以防和少女产生肢体接触的纪川却无心享受这份旖旎。
“如果你觉得可以利用这种手段捉弄我，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纪川后仰着，双手举起，勉强咧出一个笑容，“我纪川，人称小柳下惠，是一个坐怀不乱的男子。”
“是吗？”
少女又凑近了一点。近距离下，她的容貌依旧无懈可击。纪川几乎要被她的银发迷住眼睛。
“这也是世界第一的高中生必须具备的品质吗？”
“这个梗你还想玩多久……”
“因为很好玩。”
“你确定要保持这个姿势？我的腰已经很不妙了，待会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吃亏的可是你，大小姐。”
少女的吐息打在纪川的脖子上，痒痒的。
“你当我的男朋友，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确认一下，我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吧？”
“嗯。”
“太随便了！”
“……”
少女歪了下头：“不允许一见钟情？”
纪川还是不相信。
“可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
“名字，重要吗？”
“当然。”
“好吧。”
少女直起身子，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纪川。
“那，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洛雨，T中学生……”
她顿了顿。
“初次见面，纪川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