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发酒疯
1
夏秋笑得东倒西歪：“那是那是，自从他眼结膜过敏不戴隐形眼镜换成银丝眼镜后，我也觉得就是活脱脱的现实版‘衣冠禽兽’嘛。”
两闺蜜笑成了一团，其实她们都知道，不是这样的。
柳植只是性子暖好说话，外加幽默没架子，所以风流债很多，但人是半点都不风流的。
毕竟，年仅36岁要做到这座大医院胸外科骨干专家，哪里有那么多时间风流。
说话间，柳植已经上台，他接过吉他手的吉他，把面前的话筒高度调高了一些，然后弹了一小段试音曲，指法行云流水。
“哎哟……”身边有人在捧着心叫，“好帅！柳医生弹吉他。”
方棠差点“扑哧”笑出声。
台上的柳植已经开始低头弹奏，一段长长的前奏出来，很快起哄声响起，一片沸腾。
夏秋的笑声也掩盖在起哄声中：“这柳植是只会弹这一首吗？又是《青花瓷》。”
方棠掩面，好像还真是，柳植弹得最好的，就是这首，据说是他唯一苦练过的保留节目。
台下的杨怡激动得不能自已，一直在“天哪天哪”地喊着，满脸通红，看来真迷恋得不轻。
一个36岁的中年男人，未婚，人帅不油腻，能力过硬，收入还不错，性格好……
方棠摸了摸下巴，柳植还真的是个优质股，只是不知道这些小姑娘知道优质股是个不婚主义者会怎么想？
他们四个人里面，吴继梁和夏秋都是已婚，她是离异后选择了不再婚的单身，只有柳植，从头到尾的单身主义，没有动摇过。
“还能怎么想？你信不？十几年前和十几年后不会有太大差别，有魅力的男人和女人一样，永远不缺无数异性为了证明自己能成为最后那个而努力。”
夏秋说，她们相视一笑。
她们说着悄悄话，台上的柳植已经唱完了，台下齐齐叫嚣着：“表白！表白！表白！”
这一群平日里在医院被忙碌生活压榨够了的年轻人难得放松，露出了放肆的一面。
他们中有人拿着矿泉水瓶敲打着桌子，闷重的响声充斥着耳膜。
2
“唉，你们呀！”柳植笑着，声音更加无奈了，“又来了！”
他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夏秋推了推方棠：“来了，又要伤人了。”
柳植举举手，大家安静下来，他靠近话筒：“刚刚这首歌是我仅有的能弹好的曲子，仅此一首，别无他选。”
大家都笑，他又接着说，“不过呢，虽然我没什么好表白的，但还是代表在场所有男士说一声，杨怡姑娘，生日快乐！”
方棠心里又啧了一大声。
北方人喜欢称呼年轻女孩为“姑娘”，这词乍一听没啥，但有时候被人带着笑喊出来的时候，可撩人了。
这柳植，多年过去，功力还是那么厉害，撩人而不自知啊。
“我不听……”杨怡捂着脸大喊，“我没听到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一阵喝倒彩的声音响起，有人笑有人叫，柳植把吉他还了后下台，他对着好几个起哄最凶的人的后脑勺拍过去，顺手拍了拍夏秋和方棠。
眼神中全是“让你们幸灾乐祸”的意思。
他坐下，转头对着杨怡说：“不好意思，生日快乐！”
这句“不好意思”意思可太明显了，想装傻都装不了。
杨怡长长叹了口气：“算了，虽然你拒绝了我，但我今晚还是很开心。”
女孩坦坦荡荡的大度和自然，让方棠抬起头仔细看了她一眼，对这个漂亮女孩的印象，更好了好几分。
后面的活动就没有太高潮了，只是喝点小酒，不能喝的喝饮料，吃零食，然后玩桌游唱歌。
到了晚上十一点，柳植去结账后回来，大家准备撤了。
人群自动分成好几拨离开，方棠和夏秋还在聊，她们留在了后面那一拨。
3
“我觉得余韦德不会那么容易答应你的要求，他又不是笨蛋，要是抚养权给你，你不给房子怎么办？到时候，他可是人财两失，还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夏秋说，她们都在苦恼，手上的很多资料，打官司也没办法做证据，方棠卡在了进退两难的地方。
两人商量许久，都没有特别好的主意，叹着气在酒吧门口分道扬镳。
方棠去开车，她低着头刚走到车旁，就被侧面冲过来的一个人用力拽了一下胳膊。
她还没看清楚人，就被一把拉到了酒吧的侧墙，然后没有防备，被推着压到了墙上。
——是余韦德，他竟然深夜出现在了这里？
方棠心里一惊，面上仍表现得很镇定。
“放开我。”她试图挣脱自己的手腕。
余韦德死死扣着她的手腕不肯松手：“我有话和你说。”
方棠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精味道，混杂在余韦德湿淋淋的口气中喷到她脸上，让她忍不住要干呕。
“关你……”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努力控制自己不吐出来。
她心生警惕，余韦德是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不过，他喝醉了酒和平日完全是两个人，会完全控制不住发酒疯。
因为在单位陪客出过一次大臭丢过一个大订单，余韦德已经戒酒多年，今天这是……又发了疯？
“那是谁啊？”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带笑的问话，“谁呀，藏在那里是不是想吓唬我们啊？”
话音未落，方棠就看到酒吧侧墙出现的两个身影，是杨怡和柳植。
杨怡刚刚“咦”了一声，柳植就冲了过来，只一拳，余韦德就被柳植掀翻在地。
杨怡捂着嘴，一声尖叫被她压在了喉咙里。
方棠站稳，地上的柳植已经压着余韦德揍了好几拳了，动作很快。
柳植没出声，冲上来挥拳就打，半句废话都没有。
4
“柳植，算了！”方棠喊了一声，柳植住手。
“你想和我说什么？”方棠蹲下来，地上的余韦德鼻青脸肿，夜色都挡不住脸上的青紫，他仰面躺在地上直哼哼。
余韦德糊里糊涂，人不但醉了，还被打得蒙了圈：“我……我就想说……你把房子先给我，我把女儿还给你。”
柳植又要提拳，方棠摆了摆手，他放下手，从地上起来，刚才他是压着余韦德揍的，膝盖全脏了。
“你把女儿还我？”方棠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她笑了好一会才停，“余韦德，你是不是被瞿莉和你妈逼疯了？”
她的声音冷冰冰的，却正好戳中了余韦德的心思。
这一个多月，他被连番轰炸，瞿莉想要房子，老妈想要房子和钱，她们左一句，右一句，让他的日子不得安宁。
再买房子，按照现在的房价，再给他十年他也买不起，他舍不得这套房子。
孩子还会再有的，即使没了，很容易也就有了，可房子，才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今天余菲儿在方家住，多了小搅屎棍，妻子和母亲更加严重，一直说说说，说得他头痛。
独自离开家喝闷酒，正在街边晃晃荡荡呢，却看到了从酒吧出来的方棠。
余韦德从地上坐起，盘着腿振振有词，是真的醉得不轻，也是真的说出了掏心窝子的话。
“方棠，我没你能干，你动动手就能赚我一年的钱，你不能怪我眼睛里只有钱。”
“你带女儿走，女儿给你，房子给我，不然，你什么都别想。”
酒精上头，他的胆子比平日里大了许多，他伸手一指，嬉皮笑脸：“其实女儿给你挺好的，反正我马上就会有新孩子了……”
他竖起指头醉眼蒙眬，打了个酒嗝：“是儿子，我们检查过了，是个儿子。”
方棠纹丝不动，冷冷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用尽了心机的跳梁小丑。
5
余韦德说了几句话后就说累了，他往地上躺，开始哼哼唧唧喊起疼起来。
“打电话报警吧，让警察送他回家。”方棠站起身。
柳植插着兜站在一边看着：“报了，刚才怕出事，已经先报了警。”
他皱着眉看方棠，“你想把女儿抚养权拿回来，怎么不告诉我？我怎么不知道？”
方棠转身看到墙边的杨怡正看着他们，也是一脸好奇的样子。
“我如果搞不定，自然就会告诉你的。”她往后退了几步，也靠在了墙上。
柳植要杨怡先回去，小姑娘不肯，两人争了好几句后柳植放弃，他回过头接着刚才的话题，责怪方棠硬撑，不够意思。
方棠看见身边杨怡有些羡慕又有些说不清的眼神，觉得好笑。
真实的柳植是个心软又嘴碎的，半点都不酷，这下小姑娘该梦想幻灭了吧？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先送杨怡回去吧，我等警察来，都在外面杵着干嘛，那么冷。”
她赶人，柳植一脸不高兴，悻悻然瞪了她几眼，转身招呼杨怡走。
两人都喝了酒，只能打车回去，很快就消失在侧墙旁。
方棠松了口气，她蹲下身子，地上喝醉酒的余韦德还在喊疼，她用手指戳了戳他。
余韦德睁开眼睛，方棠笑眯眯的。
“你还是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吧，韦德，我知道你现在酒劲已经过得差不多了，不起来，是觉得被柳植打了很丢人。”
她托着脸蹲着，一双弯弯笑眼好看又灵动。
“我有些东西不说出来，不过是不想撕破脸而已，真等到撕破脸的那一天，我们大人没什么，菲儿终究还是会伤心的。”
余韦德沉默，咬着牙看着她，他不相信她有什么能撕破脸的东西。
如果有，之前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任凭他要钱要了一次又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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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有什么？我婚内越轨的证据？还是之前瞿莉打胎的证据？这些东西都没用了，第一，我们都离婚了，第二，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合法妻子。”
他从地上慢慢爬起来，还有些晃，但神情已经理智。
方棠微微抬起头，月光照进着一方小小的暗影处，她正处在半明半暗的界限之间，脸上一片冷光。
余韦德心里一咯噔，犯了个嘀咕，马上往外面走，不敢再停留。
“我还是那句话，你把房子给我，我把抚养权给你，你先给我房子，我再给你女儿。”
他走得太快，有点跌跌撞撞，路边的脏雪黏在了他的裤子上，化成了水，冷冰冰的。
“好啊。”他听见身后的方棠沉默了一会儿答应的声音，他站定往回看。
方棠交抱着手站着，笑得残忍又漫不经心。
“那就去房管局办手续吧，后天周一，下午两点，我们在房管局门口见吧，带上所有的资料。”
巨大的惊喜好像天降馅饼一样砸在了余韦德头上，他瞬间头昏脑涨，人更加昏昏沉沉起来。
“真的？！”
方棠走过来，脚步轻盈，不远处，一辆警车乌拉乌拉开过来，掀起午夜沉寂。
“当然，你知道我最舍不得菲儿，现在我能养她，你又要有自己的儿子了，我怎么舍得再把菲儿给你？”
她迎着警车过去，余韦德马上屁颠颠跑过去，人还在东倒西歪，却满脸兴奋，更像喝了酒磕了药的。
方棠交接完后，回到街面自己的车子旁，她拉开车门刚坐上去，副驾驶座上就进了一个人，是柳植。
他刚送杨怡上了车，绕回来看到她开车门，忙凑了上去。
“送我回家吧，”和方棠他不用客气，丢下一句话就放倒位子往后躺，“你真没什么要我帮忙的？”
“有，”方棠从手包里摸出女儿傍晚给自己的那个旧手机，丢在了柳植身上，“我知道你和泽丰一样，认识的人多。”
柳植接过手机，很快秒懂：“恢复数据嘛？这个简单，我找人做。”
方棠笑：“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尽量后天中午之前给我，可以不？”
柳植抬起手在眉前往前飞了个，做了个遵命的动作，痞痞的，很臭屁：“YES,MADAM。”
老同学的应允让方棠真正放松了下来，她点点头，咽下喉间的叹息，发动了车。
柳植在位置上转了个身，微微眯着眼看着专心驾驶的方棠，眼睛里闪过一抹晦涩不清的情愫。
他合上眼睛，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