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凶手是谁

1.

在银河这种地方，远离湖北古城的小城，素以银河为名。一条银河贯穿整个小城。虽然是北方之乡，但感觉是江南的气息。银河的街树大多数以高挑的杉树为主。十一月到四月这段时间，不断会下雪。整个银河看起来，感觉是雪国般。所以银河也有雪银之称。

位于银河临街的银倩路是银河比较繁华的街道。在这条街上，有名牌衣服档口，银行，还有间百乐福超市。相隔银行三间档口，有间老店叫做金华玉器，专门售卖一些价格适中的玉器。只有两名女员工看店。虽然只有两名女员工，不过听说生意很不错。其中原因是女员工王丹长相漂亮，很多顾客关照玉器店都是为了看王丹一眼。银行一名男职员，便是其中一位。

“隔壁银行那位职员，听说很有前途，将来可能会当上行长，长相还算白净斯文的，经常到店里来，我看出来他是对你有意思。”王丹的同事金灵子见店内没有顾客，便双手扒在玻璃台上，斜着眼看着正在串手镯的王丹。

戴着虽然是价钱便宜的耳坠，但看起来非常漂亮。或者是美女，穿戴什么都很好看。

“我要是长得像你这般漂亮就好了。”金灵子羡慕地自言自语。

“哦，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呢？”王丹依然低着头，手不断地移动着。串手镯的线好像长在她的手上，灵活得很。

“唉，还真是令人羡慕啊！要是有这样的男生暗恋我，我一定不会放过。”

“或者那位职员暗恋的人是你呢？”

“怎么可能。”金灵子的语气很坚定。

其实，王丹心中也有这样的感觉，那位职员每次来档口，她都感觉到心一阵阵悸动。或者她已经喜欢上对方。只不过她思想里并不是单纯为了爱情就牺牲一生的幸福的女人。自小生活在悲凉的环境下，她就体会到没有安定生活就没有希望的人生。

“你应该怎么办才好呢？应该接受他的追求或者放弃。”金灵子依然追问道。

王丹一直以来都以为养父母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就在两年前，这个秘密她才得以知道。

养母陈英没有生育能力，是和养父王彬成婚后的第三年才知道的。当时，陈英得了妇科病，检查后顺便检查了身体，竟然意外发现子宫糜烂，并且无法生育。知道消息的养父虽然很震惊，但当时两人的感情比较好，养父并没有意思另外娶女人生育后代。如此过了三年，身心寂寞的陈英，开始有收养孩子的打算，她将意思告诉丈夫，丈夫也同意她这样的想法。就算自己无法生育，收养孩子抚养长大，将来一样可以防老。于是他们开始寻找合适的对象，并且四处打听那里有孩子要给别人收养的消息。

如此大概一年之后，远处朋友介绍的一名亲戚生育下一名女孩不久，因为母亲病危，父亲也患上绝症，所以才要将孩子托付给人家。就这样，朋友打电话过来说清楚情况之后，他们决定前往一趟女孩家。

推门进去，一名瘦弱的妇女躺在床上，身边的摇床上安安静静睡着一名大概三个月的女孩。当时他们看见孩子红彤彤的脸，就喜欢上，有决定收养的意思。

孩子的母亲见到亲戚带人来便明白来者的意思，之前已经说好了。她和亲戚低语了几句，——其实也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了，之后就沉默了。

朋友扬手暗示他们出来，向他们说了孩子母亲的要求，希望他们将来好好对待孩子，就像自己的孩子般。他们立刻点头答应。另外还有个条件，孩子长大后，必须严守孩子不是领养的秘密。他们也答应下来。

收养孩子大概两个月之后，孩子的母亲便病逝了。孩子的父亲很不幸的是，两年后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本来两人打算一辈子严守这个秘密，但后来夫妻两人感情发生矛盾，丈夫一度沉迷喝酒。

王丹二十岁那年，养母为此事和丈夫发生过不知N次吵闹，养父酒醉后不小心揭开了这个秘密。

自从秘密揭开之后，一下子家庭就没有昔日的温暖和气氛。这点，三人都能够感觉到。

但是王丹并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好同事金灵子。

“哦，王丹，在想什么吗？如此专注。”金灵子的声音使她回过神来。

“哦，没有什么，只是觉得二十二岁多一点还不合适谈恋爱吧。”王丹冲金灵子笑了下，发觉串手镯的线串乱了，不禁愣了下。

“还说什么二十二岁多一点不适宜谈恋爱，明摆着就是骗人的吧。”仔细的金灵子注视着她手上的线。

“并不是那样的，你误会了。”

“哦，是吗？”

王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除了那位英俊男喜欢你，另外老板好像对你有意思，平常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所以你必须小心一点才是。”

王丹听了，开始沉默。老板对她有意思，她怎么会感觉不到呢？只是老板娘似乎也看出来，所以一直对老板看管很严，才没有发生女员工和老板有一腿的新闻。

当然，对于中年肥胖的老板，长相猥琐，她当然不可能委身于他。

2.

此次谈话后的第二个礼拜，进入十二月的银河天气开始下雨。和往年不同的是，往年下雨是淅淅沥沥的，今年却是暴雨，而且夹带着雷声。这种轰隆的雷声也只有在六月天才有，但已经是十二月，所以非常罕见。据天气预报所说，暴雨过后就是小雨，而且是雨夹雪。

但就在大雨的第二天，十二月六日中午十二点过后，银河出现了一件命案。发现者是旅馆一名女服务员。

十二月五日晚上九点过后，旅馆进入一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说要订一间房间。女服务员感觉男子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旅馆不用身份证登记就可以入住是这间旅馆生意比较好的主要原因。

男人在登记表上胡乱写上姓名，这种不用身份证登记的名字压根没有一个是真实的，因此就算旅馆发生什么事情，也找不到开房登记本人。服务员随后开了间408的房间给他。这种简陋的旅馆当然没有监控录像，倒是给一些人提供了找女人的方便。物美价廉，所有入住这间旅馆后的男人都会这么想。

到了六日中午十二点十五分，不见408房间的客人下来退房，她便用内线电话打通408房间，但是响了一通之后，并没有人接听。顾客明知道到这个时间会退房，从来没有一个因此睡过头而不接电话的。因此她感觉到很奇怪。当时，她并没有出事的念头。

响了第二通电话后依然没有人接听，她便带着埋怨的脾气踏着楼梯通通上楼。这种简陋的旅馆当然不可能具备电梯的条件。

敲了几下门之后，另外大声叫了几声，里面依然没有动静，她便想客人会不会事先不打招呼，连押金都不要就退房了呢？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房门是锁上的，她用钥匙开锁之后，推开门。一名男子光着身子侧卧在床上，背部向着她，脸部深埋在被子里。“啊——”她害羞似的几乎惊叫出声，双手掩住双眼，然后慢慢放开。

男子一动也不动，好像睡得深沉。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睡得如此死的男人，心里难免疑惑。“会不会什么了？”她心里揣摩着。随即，她看到房间里和凌乱，男子衣服散落地抛在床上。

她意识到男子可能出事之后，双手和双脚便微微发抖。她向前靠了靠，探头下意识向床上看过去，发现床上的被单被红色的液体染红了。她清楚那是血。她双手颤抖着掩住嘴巴，双眼瞪大，然后转身向门口跑去。

她在楼下打了110后，大概十分钟后，警车在门口停住，走进来两名身穿警服的男子和一名穿白色工作服的女法医。他们向报案服务员问清楚情况后，随后上了楼，进入408房间勘查。

勘查结果是死者被利器刺中胸部，当场死亡，法医推断死亡时间大概是深夜十二点到一点。死亡现场，并没有寻找到凶器，明显是他杀，然后凶器被凶手带走。死者身上，除了香烟和打火机之后，并没有其他物品。从现场凌乱来看，死者曾经和凶手发生过冲突。

“死者是金华玉器店的老板。”其中一名刑警恰好认识死者。

金华玉器店的老板娘自从五日晚上十一点钟之后就联络不上丈夫，直到六日中午。丈夫从来没有深夜不回家，而且电话关机。她隐约感觉到丈夫可能出事了，打算到晚上丈夫再也不回来，就到警局去报案。

十二点五十分，街上的人群开始熙熙攘攘向街尾涌过去。她一打听，说街尾的银都旅馆出命案了，心里隐约感到不安，交待金灵子看好店后，就匆匆忙忙赶过去。

出事现场围堵着许多看热闹的人群，警车停在旅馆大门侧边，门口拉起警戒线，警戒线外站着两名年轻刑警。

围观的人群并不清楚死者是谁，是男或是女，在议论纷纷。老板娘知道警察在办案，无法进去，便掂着脚尖向里面张望，等待死者出现。

就在这时，她的电话突然响起，一看来电是店里打来的，以为店里有什么事情金灵子无法处理，接通电话刚要埋怨，想不到金灵子抢先说：“老板娘，刚才警察打电话来，说……”金灵子话有些颤抖，说不下去。她一听，立刻感觉到出事了，双手开始情不自禁颤抖起来。

“老板他……出事了……就在银都旅馆。”

听完金灵子的话，她感觉到全身发软，天旋地转，几乎要晕倒下去。

“该死的死鬼！”她努力让自己坚强挺住，但眼泪忍不住簌簌留下来。

她哽咽着钻出人群，向守卫的刑警说明来意，其中一名刑警立刻带她上楼。

确认死者身份是金华玉器店的老板之后，经老板娘签字，尸体送去解剖室。

3.

负责调查此案的刑警，向服务员了解了死者当晚的情况，死者自从开房之后，一直没有见下来过。

旅馆一共有七楼，一层共有八间房。当晚除了八楼的住房有两间没有顾客入住，其余的都有入住登记。54间房中，只有二十间是真实身份登记。刚好，四楼的406房，在408的正对面，登记身份是本地人，刑警很快就找到。

被找到的男子，当晚是因为和妻子吵闹，妻子锁门，所以他才逼不得已去开房，后来询问其妻子，也证实了情况。当晚十二点到一点间，也就是死者死亡时间，他并没有听到吵闹声和搏斗声传过来，只是隐约听到细小的说话声，而且听出来是名女子的声音。当时，他猜想408房间的男人是在召妓，所以不太放在心上。这种现象，在这种旅馆很平常，用不着大惊小怪。

如果证人所说属实，哪么可以推测死者是给一名女子杀死，女人杀死死者后，为了造成现场凌乱，让警察以为是贼入室抢劫而杀害死者。但也不排除贼入室打劫失手杀害死者的可能性。总之，此案没有目击证人，非常棘手。

后来询问服务员，也证实旅馆大多数入住的男人都是为了召妓方便。因此当晚进出的女人，她并没有留意。

如果是死者是因为召妓被杀，实在说不过去。妓女并不可能为了对方不给钱而杀害对方。这种杀人动机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如果不是妓女杀害死者，那么是谁最有杀人动机呢？

刑警随后对死者玉器店进行了调查。调查之前，因为银都旅馆没有完全按照登记入住顾客而出事，给调查增加了难度，于是将旅馆暂时查封。

第二天，也就是七日，死者当天的行踪逐渐明朗，当天他一直在朋友家打麻雀，其朋友还听死者曾经说过一句话，因为当时死者很得意地说，晚上有约会，所以才提前回家吃晚饭。死者从其朋友家出来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半，回到家已经是傍晚六点。死者当时是去市场买了菜，据菜市场的人所说，当时死者是一个人前来。

晚饭后，大概是八点，死者撒谎说要出去一下，死者妻子以为他要出去打麻雀，因此也不理会和阻止。平常他都会这个时候出去打麻雀。这是调查刑警从死者妻子口中获得的消息。

由死者家到达旅馆步行大概需要二十分钟，按照理由，如果死者从家里出来，直接到旅馆的话，哪么八点二十分左右应该到达旅馆，为什么九点多才到呢？这段时间他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刚开始，调查刑警的线索是怀疑玉器店老板可能与人结怨，因为报复，所以才被报仇杀害。但调查之后，据死者妻子和两名女员工交待，死者并没有与人结怨。

后来因为听说死者和其妻子感情一直不好，经常发生吵闹，也可能导致矛盾，让其下手。但当晚死者妻子据说一直在家里看电视，调查后，从死者儿女口中也证实她所言，因此对方就算拥有杀人动机，但完全拥有不在场证明。

“哪后来是什么原因，让你们怀疑上王丹呢，而不是其他人，比如是金灵子。”进入银河警局了解案件的夏子成和钟明月此时正在主任的办公室翻查三年前的银都旅馆谋杀案档案。看完后，钟明月注视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主任问。

“因为据金灵子所说，其老板非常喜欢王丹，因此我们推断当晚其老板约会的对象可能就是王丹，另外，406房间的房客不是说当晚死者曾经和一名女人在房间说话吗。”

“当时408房间也有一种可能存在，就是电视机放出的声音，让406房客误以为是两人在对话。”

“我们也考虑过这种情况。”

“当时王丹拥有在场的证明吗？”

“这个也正是让我们头痛的地方。当天刚好是王丹上班，档口是晚上九点才关门，但是据隔壁档口的人所说，当时档口的门是关上，不过档口的灯光是亮着，我们为此问过王丹，她说是忘记关掉。收档而忘记关灯，这种情况实属罕见，不对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不过这种情况的确很值得让人怀疑，除非有什么理由。”

“她说当天她感冒了，而且买了感冒药。我们调查当天她的确去了药店，药店的员工说对方看起来很像感冒的样子，所以才开了感冒药给她。”

“没有检查就开了吗？”

“嗯，一般的情况，顾客说是感冒，也不必要检查才开药。”

“这个也是。”

“王丹说她收档后就直接回家，回到家已经是九点半。这点她的养母可以证实。”

“如果是这样，哪么为什么会怀疑上她呢？”

“据一名附近的住房所说，王丹当晚一点左右曾经出现在楼下，从行走方向，王丹当时应该是从外面刚刚回来，不料被目击证人看见。因此我们询问了她，她也证实晚上她出去了，不过是和一名男子约会。”

“哦，是和谁呢？”夏子成忍不住插话道。

“附近银行一名男职员，听金华玉器店的另一名女职员说，一直暗恋王丹。”

“调查结果呢？”

“男职员当晚的确和她在银河附近谈恋爱，不过没有目击证人可以证明，而且当晚他们是第一次约会，因此感觉到难免太过巧合了吧。更令人怀疑的是，明明是感冒了，还跑出去谈恋爱。”

“你的意思是说当晚王丹收档后并没有回家，而她回家只不过是叫养母说谎，然后等待到深夜，她便前往银都旅馆，她失手将死者杀害，为了证明她的不在现场，所以才找梁大雄帮忙。”

“完全正确。”

“如此说来，这间案情疑点很多，王丹也不能够排除嫌疑，但王丹当晚为什么会答应和老板在那种地方约会呢？年轻的漂亮女孩看上老板，这一点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这也是我们感觉到棘手的地方，到底她的动机是什么呢？”

“因此你们一直不肯放弃，调查到现在。”

“是啊，这是我们感到惭愧的地方。”主任说着站起来，从柜台里抽出烟分别递给他们。

他们互相看了眼，接了。钟明月为主任点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