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两份诏书
景兰顺利出了宫,上官赋自常兰院的密道而返,回到琳琅坊之时,已是三更天了,青瑶眼巴巴地望着院门口,终是等到了她的好姐姐。
“青瑶,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姐姐不也才回来嘛。”
“青瑶,我那是有宫务在身,忙得忘了时辰。你快回屋歇息吧,明儿一早,还得去崔尚宫那里听晨训呢。”
赋儿欲回屋,可青瑶却拦住了她。
“姐姐,莫不是又去会那小赵将军了?”
青瑶神秘兮兮地问道,眼神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青瑶,我那都是为了宫务。。。”
上官赋本该说得理直气壮,方能打消对方的疑虑,可怎奈,话到嘴边,竟没了底气,“宫务”二字变得极为小声,这也难怪,赋儿与赵漓的种种,总带着几分暧昧,纯纯然地说是宫务,确有不纯粹之嫌疑。
“姐姐,小赵将军似是个风流主啊,那眼神甚是勾人,青瑶都不敢看他呢。”
“什么勾人?你才见过他几回?”
上官赋白了青瑶一眼,只觉其言辞夸张,但青瑶却又道:“姐姐,不过,话又说回来,小赵将军倒是个出路,眼下,帝京生变,洛宫不稳,不如,”
向青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可心里也是个有主意的,她很清楚,宫女若能嫁于朝廷命官,不失为一条上岸明路,只是这名分上,不能有太多的计较。
“不如这样,姐姐你去见一见小赵将军那未来娘子,说不定,大娘子是个宽厚之人?”
“青瑶,你在说什么呢?”
见青瑶尽说些没谱没边的事,赋儿上手掐她一把,引得向青瑶连连求饶。
“姐姐,青瑶只是在为你谋算,希望姐姐有个好归宿,切莫再像青瑶家姐那般,一辈子辛劳,无所着落,若姐姐能跟小赵将军,那青瑶也可随姐姐过上安稳的日子啊。”
向青瑶似乎总在为她的上官姐姐打算,只是这种小谋小算,入不了上官赋的眼。
当年,上官赋为掩盖其身份,带着向青瑶一同入了洛宫,对外便称,是两个被主家所弃的侍女,而这于向青瑶而言,乃再造之恩。
向青瑶,这个青州勾栏院里的使唤丫头,本以为终逃不出一个“贱”字,幸得上官赋相救,还入了皇宫,她感恩戴德,事事以上官赋为先,同时,她又诚惶诚恐,担心自己眼下拥有的一切转瞬即逝。
“青瑶,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们不应该只想着靠别人,正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走,我们的将来,不该只着旁人,而是该靠我们自己啊!”
上官赋受教于公孙飘渺,飘渺君为培养赋儿独立的心性,从少时起便命其单独执行任务,故而,赋儿较一般西川女儿家而言,多了几分自主,少几分附庸的想法。
“姐姐,既然这样,那不如,我们从珍宝阁里拿出些宝贝来,带上这些宝贝,一同回到青州吧。青瑶好想念家乡啊,将宝贝换了钱,我们便可在青州的临川边买上一处宅子,后半生可无忧。”
青瑶的眼神中满是期盼,她害怕皇庭的变故使其再被发卖,便生了返乡的心思。
上官赋摸了摸青瑶的发梢,道:“其实,珍宝阁里的东西,在外头卖不掉,皇家御用,有多少当铺老板敢收呢?那些东西啊,也只能在皇家与各世家间流动,不是贵人,拥有不了贵物啊。”
前段时间,青瑶见上官赋几番入珍宝阁,只当是为了那些宝物,遂也生了心眼,她怎知,上官赋为的是探寻流光宝鉴,揭开当年宝鉴遗失的真相。
这身世来历,还有那流光宝鉴,上官赋从未与青瑶说过,青瑶其实也知道赋儿入宫的目的不纯粹,但因为害怕再次被抛弃,故而,一直没有说破。
“青瑶啊,我知道,你从采买中得了不少好处,心思也活络了,可这珍宝阁里的东西,切勿擅动啊,蔡文兴那头,其实看得很紧。”
珍宝阁集结了前朝和本朝的不少宝贝,先前,上官赋哄得蔡文兴带其入了珍宝阁,但之后,蔡文兴便不愿再开宝阁了,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些东西啊,足以买下四州节度使的前锋营,逢乱之际,或有大用。
“那姐姐,我们是不是返乡无望了?”
“青瑶,你就真的这么想返乡?”
“当然了,青瑶做梦也想回去啊。”
“可你的亲姐姐已经过世多年,青州已没有什么亲人了。”
幼时,青瑶与其家姐被家中大哥卖到了勾栏院,这狠心的大哥是个烂赌鬼,卖了亲姊妹,亦未翻本,最终,连自己的性命都丢了。而青瑶的姐姐,为了攒钱给妹妹赎身,做了院中的姑娘,辛劳一世,临了得了重病而亡。当年,上官赋遇到青瑶时,那老鸨正盘算着拉青瑶入前院呢。
“家姐是故去多年,可她葬在临川旁,青瑶想每日都能在临川旁陪着她。。。”
青州的临川与洛州的洛河极为相似,向青瑶,这个苦命之人,只要一有机会出宫,便会去洛河旁坐一坐,遥想家姐,这些年,她故作大大咧咧,其实,只为掩盖内心的惶恐。
上官赋拉着向青瑶的手,道:“青瑶,姐姐知道你苦,待过些时日吧,过些时日,寻个恰当的机会,姐姐便带你返乡看看。”
“姐姐,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放心吧,青瑶。
面对青瑶的期盼,上官赋心中默想:“看来,这寻流光宝鉴之事得加紧了,若完不成任务,飘渺君又怎会允许二人返回青州呢。”
“对了,郭太后下了懿旨,着掌事厅操办中秋佳节,这活计啊,崔掌事又推给我了。”
也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有意撑起排面,入洛宫后的第一个中秋节,郭太后决定大办一场,规格体例皆须参照帝京样式,这可真是难倒了掌事厅一众。
“唉,这郭太后还真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啊,郭氏人马作鸟兽散,连承恩妃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竟还如此折腾。”
青瑶发起了牢骚,上官赋赶忙拍了拍她,道:“诶,怎可如此胡言,太后毕竟是太后,这天下啊,还是景氏天下。”
上官赋的说辞较之先前,收敛了不少,只因章延龄特意提醒过蔡文兴与上官赋二人,着其对待圣驾、对待皇室,仍须秉持恭谨。
这多半是汝阳节度使马世冲的意思,其实,反与不反,全看一个名头,马世冲自稳坐帝京后,便开始多加干预各方言论,久而久之,这马氏一派便由原先众人口中的反贼成了护驾先锋、忠臣良将了,是故,表面文章还是得做一做的。
“姐姐,这中秋节若真大办的话,恐会惹章统领不悦。”
自小仰人鼻息,故而,青瑶也是个会洞察人心的小机灵,章延龄一直在克扣洛宫的经费,像这种大操大办之事,总是个忌讳。
“我知道,他一边要我等听旨遵旨,一边又苛责着花费用度,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那姐姐,我们?”
“要我们大操大办,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充个场面,走个形式,蔡总管那里还是能批下些钱款来的。”
如今的洛宫,管着银钱花销的便是这蔡文兴、蔡大总管了,虽说上官赋接下了采买的活计,日常用度不缺,可论起摆宴舞乐,没蔡文兴批款子可不行。
于是乎,第二日一早,上官赋便去寻了蔡文兴,蔡文兴见到她,一副怀疑的态度。
“上官掌事,听说,昨儿夜里,你去了陛下寝殿?”
蔡文兴一脸的狐疑,好在上官赋有所准备。
“总管大人还真是消息灵通啊。”
甘霖宫外的侍卫终不是吃素的,什么洛州美人图、与君共良宵之说,他们能信个五分,就算不错的了,上官赋没有惊讶,沉着地抛出了备好的说辞。
“我呀,就是向圣上禀告中秋夜宴之事。”
“是吗?本总管怎么听说,上官掌事还献了美人图呢?”
“这。。。”
“上官掌事,本总管知道你是个伶俐的,可这有时候啊,聪明过了头,反而,”
蔡文兴故意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轻蔑。
“这攀龙附凤,于我等宫人而言,本就无可厚非,可你攀的得是真龙啊,甘霖宫那位,朝不保夕,大可不必。。。。。。”
原来,蔡文兴竟以为上官赋欲攀附圣上、入选后宫,赋儿心中暗自好笑,可又不能说破,便换了一副说辞,道:“文兴哥哥真的是变了好多,以前来常兰院寻翠红姑姑时,还给赋儿带果脯蜜饯呢,如今,却这样地处处为难赋儿。”
上官赋露出几分可怜模样,她很清楚,李翠红终是蔡文兴的软肋,只要一提到她,蔡文兴的态度便会有所软化。
“上官掌事,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接近圣上,这要是让章统领知道,我们俩都得完!若不是我替你兜着,那侍卫长能不上报吗?”
昨晚,上官赋糊弄了几句,通了关,人虽走了,可那侍卫长心中总有些许不安,于是,白天交了班,便来寻蔡文兴了。”
“文兴哥哥,赋儿只是想有个保障,万一马大将军那里有变。”
“诶,可不能这么说!”
蔡文兴拽了拽上官赋的衣袖,继续道:“你是想两边都讨好?就怕是两边都得罪啊!”
“这。。。”
“唉,我和你交个底吧,承恩妃那头已经拿出先皇所下的传位诏书了。”
“传位诏书?”
上官赋一惊,先前,萧丽华不是死咬着自己没有先皇遗诏的嘛,一时间,竟出现了两份传位诏书,西川王朝又将起何种变化呢,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