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一掌事
脱颖而出的上官赋住进了洛宫的琳琅坊，至少目前来看，她是站对了边的。
上官赋躺在一张精致的床榻之上，手里摆弄着青山营得来的那个玛瑙小药瓶，还时不时地闻上一闻，回想着先前所发生之事。
“那小将军竟愿救我这样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只可惜，连他的模样都没瞧清楚，这药瓶又如何归还于他呢？”
上官赋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满是救命恩人的模糊样子，至夜深，入梦时分，她恍然间好像见到了小将军的模样，只可惜，梦短缘浅，斯人一闪而过，只留双眸印入心海。
天明，琳琅坊内的宫人们开始忙碌起来，上官赋由于夜里再次身陷梦境，故而起得晚了些。
“姐姐！姐姐！”
常兰院的好姐妹向青瑶在屋外敲了半天，上官赋这才醒来。
“青瑶？”
上官赋一开门，只见青瑶托着一盘服饰，甚是着急的样子。
“姐姐，在常兰院的时候，你从来都不睡懒觉，怎会来了琳琅坊，却越起越晚了？文兴大人正唤你去呢。”
青瑶进门便帮着上官赋换起服饰来，可上官赋瞧这服饰，顿觉不妥。
“青瑶，这不是宫女服饰啊？”
“姐姐，我知道，可文兴大人说了，待会见章大人，就得穿这套！”
“这不是掌事。。。”
上官赋看着这身服饰，似乎明白了蔡文兴的用意。
“姐姐，没时间了。”
青瑶催促着上官赋更衣，这几日，青瑶跟着上官赋一起住到了琳琅坊，她可是兴奋得不了，早起晚睡的，好不快活。
“青瑶，如今，洛宫是何等情况，你可有打探清楚？”
上官赋整理好衣衫，对镜问道青瑶。
“姐姐，太妃那么对我们，谁还会站在她那边呢？大家自然是跟着文兴大人了。我们常兰院一众，由于翠红姑姑的缘故，得大人照顾有加呢。”
不消一日的功夫，洛宫的宫人们全都择良木而栖了，太妃往日的苛责以及最终的冷酷是宫人们痛下决心的关键，再加上蔡文兴那套到底何为反贼的说辞，宫人们是愈发坚定了。
“所以，洛宫又恢复日常了，是吗？”
“当然了，姐姐，只不过，太妃殿多了几重守卫罢了。”
青瑶的态度亦是洛宫宫人们的态度，上官赋看了青瑶一眼，只觉当初那个天真的孩子，已然是去了。
待两人至内府局，只见蔡文兴端坐正中，好不威风。
“上官姑娘来啦，换了套衣衫，果然是有所不同。”
上官赋身上穿的是女官服饰，与青瑶所着的宫装截然不同，于气势而言，上官赋已非昔日之小宫女了。
“文兴大人也是威风八面啊，所以，以后得称您一声总管大人，对吧？”
“诶，章大人还没宣布呢，上官姑娘。”
原来，有一天，如蔡文兴那般纯良的翩翩内监也会变，时势总是改变着人啊。
上官赋看了看蔡文兴，又看了看自己所着的华服，这套女官服饰应为掌事所有，洛宫乃行宫，不设尚宫局，只立掌事司，故而，掌事为洛宫的高阶女官，依制可设四位。眼下，若上官赋跃升为掌事，那可是破格的第五位掌事了。
“总管大人，只差宣告名头一步，您还在乎这些吗？”
“诶，我的上官妹妹，论这一点，你可就错了，名头是很重要的，做任何事都得师出有名，我等需要章大人的宣告，更准确地说是来自于帝京的宣封。”
蔡文兴边说边起身，他将佩剑一提，竟走出了将军步态，这位即将上任的内府局总管可是比他的哥哥蔡文忠更会耍威风啊。
按制，行宫有品级的宫监须得帝京内侍省的册令，而女官则需获尚宫局的宣封，可眼下的情况，帝京皇庭早就乱了，为保表面上的体统，章延龄竟自己刻了内侍省与尚宫局的印信，这便开始封赏有功之人了。
“蔡内侍，以后，洛宫内府局就由你来掌管了。”
“多谢章大人，属下定不辱使命。”
待宫人们都到齐了，章延龄便在内府局外的金阶前宣布最新任命。
“上官姑娘，你呢，以后就是洛宫掌事了，洛宫的大小事务，还得尽心操持啊。”
章延龄转头又向上官赋嘱咐道，他本以为上官赋会如蔡文兴一般接下册令，并应承几句，可怎料，上官赋却道：“启禀大人，奴婢恐不能胜任？”
“不能胜任？”
章延龄一愣，按理说，这掌事之职，对于小宫女而言，已是天大的恩典，章本想着上官赋算是个机灵的，再加上蔡文兴的推举，故欲提拔一番，谁承想，这小宫女竟还不领情。
“上官姑娘，你可想清楚了？”
蔡文兴在旁轻声提醒道，而青瑶更是拉了拉上官赋的袖子。
“章大人，洛宫已有四位掌事，平日里，四位掌事各司其职，将宫务安排得井井有条，而奴婢一直在常兰院种花，自是比不了她们的，且按制，掌事司仅可设四位掌事啊。”
上官赋说得甚是谦卑，边上的四位掌事听罢，都露出了庆幸的笑容。虽说这四位高阶女官素来是互看不顺眼，但真有新人逾制入掌事司的话，她们恐将同仇敌忾。
章延龄瞪了上官赋一眼，心想这小宫女向来活络得很，还敢在穆云峰面前大放厥词，怎么到了今日，竟安守起本分来。
“上官姑娘，非常之际，当有非常之法，本将手上拿的是尚宫局的册令，你还想拒绝不成？”
“大人，奴婢当然不敢违背尚宫局的册令，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论各司其职的话，奴婢恐比不上几位前辈，几位前辈看奴婢愚钝，怕是不敢将宫务交予奴婢吧。”
“不敢交予你？你是说她们不会让你插手？”
章延龄立刻反应了过来，也对，几位掌事都是老资历了，有尚宫局的册令又如何，她们照样有法子把上官赋晾在一边。
“咳咳。”
章咳嗽了几声，而后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又道：“上官姑娘既然不擅长各司其职的话，那就由其一统局面吧。”
“一统局面？”四大掌事中资历最深的曹掌事首先跳了出来，“章大人，这是何意？”
“曹掌事，尔等的册令乃先帝时期的尚宫局所下，众所周知，尚宫局在本朝已经改制，先头的册令作不作数，还不一定呢。”
章延龄手里拿着的是自拟的册令，竟还质疑起别人如假包换的委任。
“怎会不作数呢？尚宫局虽经改制，可册令未被废啊！”
几位掌事一同跳了出来，章延龄挑了挑眉，轻描淡写地说道：“好了，非常时期，正是用人之际，章某不会拘泥于这些细枝末节，你们的册令，章某可以认，但。。。”
章延龄话峰一转，又道：“但上官掌事乃尚宫局新册，故名头上，应为洛宫第一掌事！”
“第一掌事？”
听到这里，冒头的曹掌事脚下一软，差点没站稳，幸好被其他几位掌事给扶住了。
“洛宫第一掌事？章大人是要奴婢。。。”
上官赋眼神一转，她没想到章延龄尽会如此爽快，而章呢，则是露出几分不耐烦，又道：“上官姑娘，眼下不是扭捏的时候，本将要你管理掌事司，配合蔡总管，处理好洛宫宫务！”
行宫即将迎驾，章延龄急需安排自己人处理宫务，于是乎，这几日表现尚可的上官赋，便脱颖而出了。反正尚宫局的印信都是伪造的，写哪个名字，选个人来当洛宫掌事，还不是由章说了算。既然是自己选的人，章延龄必须得捧到第一的位置啊。
就这样，前几日还是低阶宫女的上官赋，今日便要开始管理掌事司了。
“各位都听好了，内府局蔡总管、掌事司上官掌事，这两位是内侍省与尚宫局新册之人，也是本将认定的人，有谁要是不配合于这二位，那本将就让他去陪一陪承恩太妃！”
这一声宣告定了蔡文兴和上官赋的位分，青瑶替姐姐高兴，而其余的四位掌事则是面如铁色，就这样，掌事司的平衡格局被打破了，但原先的四位掌事也无可奈何，毕竟，天早就变了。
待章延龄走后，曹掌事走到上官赋的身旁，道：“上官姑娘口口声说自己愚钝，可几句话，就哄得章统龄给你抬了位分，这扮猪吃老虎的本事，实属洛宫第一！”
“曹掌事，我原未想到。”
“未想到？我都这把年纪了，尔等这些手段，还能看不穿？既然上官掌事是洛宫第一掌事，那迎驾前的腾宫事务，还请上官掌事来主持吧。”
“腾宫？”
上官赋一愣，她可没接过驾，接驾前还得腾空宫殿，这规矩似是只有老宫人知晓。
“就是腾空宫殿呗，待帝京尚宫局的尚宫大人来安排各宫归属。”
“那太妃殿？”
“自然得腾空，这可是主殿啊。”
曹掌事将这个烫手的活计踢了上官赋，其他几位掌事则附和道：“太妃精神状态不好，如此重要的宫务，自然得第一掌事来处理呢。”
承恩太妃发了好久的疯癫，寝宫之内已无一件完整之物，上官赋新官上任，便要面对这位“疯太妃”，第一掌事不好当啊，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