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对话
她们一下午什么事也没干。
希尔只是带着她在街道上晃了晃。
既没有跑任务，也没有太多交谈，仿佛只是在欣赏这片街道并不赏心悦目的景色。
星榆想起一个问题，尽管她现在已经并不好奇答案。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仿佛在完成一个遗愿。
“在第一天的时候，你是怎么判断出我是超凡者的？”
似乎没意识到她会主动提问，希尔愣了愣之后才回答：“猜的啊。这不是挺明显的吗？能有几个带姓氏的人没超凡能力的？”
星榆点了点头，没有追问。
她对结果实际上并不感兴趣。
见星榆只是安静地点头，希尔却反常地想要多说些什么：“我跟世家那些人打过些交道。她们只要有超凡能力的人。对于没用的孩子，最幸运的结果就是捡条命流落到帮派……你一看就不一样。那些反常之处，稍微试探就能看出来。”
星榆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回答：“原来如此。”
这样的回应让希尔心里泛起不安。
她试图用平常的语气掩饰：“昨天怎么不打招呼就失踪了？下次有事至少提前说一声，我们真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出了点意外。”
希尔伸手轻轻拍了拍星榆的头发，动作中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我看你最近几天都心不在焉的。真遇到什么问题，记得及时说，大家都会帮你忙的。”
星榆抬头看向天空，仿佛在寻找什么。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三日为街道镀上了灰暗的橙色。
天空中有些阴翳，似乎很快就要下雨。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她说着，转身朝F环的方向走去。
希尔愣了愣，显然没料到星榆会有这种反应。
那种异样的感觉越发强烈——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星榆身上悄然改变，却又说不清究竟是什么。
她三步两步追上，眉头拧了起来：“你……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吧？”
“没有。”星榆仰起头，目光和她短暂相接，“我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
希尔下意识地等待着下文。她从未见过星榆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事件不会如我想象一般运转。我控制不了一切，只能处理好现在眼前的事情。
“这是你对我说过的话……对吧？”
希尔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话语在喉咙里打结。等她回过神时，星榆已经转身离开。
“我走了，再见。”
……
她在等待。
昨夜那短暂的五分钟，彻底改变了她的本质。
曾经纷扰的念头，如同腐烂的枯叶般在意识中凋零。
一切都变得如此清晰而简单——
不再需要在意“后天超凡者”的身份，不必担心被理事会发现。任何窥见真相的人，都将在她手中化作齑粉。
人类那些复杂的社会关系，不过是虚幻的泡沫。
她终于看清了最本质的真理，在这个世界上，唯有生存才是永恒的律法。
于先前的时刻，空气扭曲，暗影凝聚，020即将出现。
星榆感到自己的血肉开始褪色，意识逐渐与这个维度分离。她的存在正在突破现实的桎梏，滑向更深邃的位面。
在这扭曲的间隙中，两个纯白的存在彼此对望。
薄雾从虚无中渗出，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呼吸。
雾气中浮现出无数张面孔，它们在扭曲中重叠、交错，发出难以理解的低语。
连接地面的黑暗不断蠕动、延展，如同某种远古存在的触须。
而此刻，面对020的存在，星榆心中不再有恐惧。
诡异的亲近感从血脉深处涌现，仿佛终于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同类。
星榆抬起手，指尖周围漂浮着几滴如星辰般闪烁的液体，在空中缓慢旋转，折射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芒。
族群间的血脉共鸣让力量在她体内奔涌。
曾经几乎将她撕碎的干燥感此刻变得温和，如同回归故土时的第一口呼吸。
“向我复述一切计划。”星榆开门见山，“我会协助你的行动。”
“末妹，你竟忘却了我等的神圣使命？”
“人类的躯体干扰了我的记忆。难道你不知道？”
星榆压抑着内心的急迫——时间只有五分钟，她必须尽快了解更多的信息。
020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困惑，它的身体微微颤动，仿佛整个空间都在随之震荡。
“记忆如同宇宙的尘埃，会在时间长河中散落。但我们的使命，烙印在永恒的星图之上。”
星榆在心中暗自计算着时间。
她望着自己手臂上已经消失的伤痕，那道伤原本不可能这么快愈合。
或许，是与020的接触重塑了她的身体，就像她第一次在濒死时被某种力量重构一样。
“告诉我，”星榆问道，“我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我们为何而战？”
“我们是虚空的子嗣与选民，是仁慈意志的代行者。我们肩负着重塑这片腐朽维度的使命，必须抹除每一个与我们为敌的眷者，让蝼蚁般的人类臣服于我主的荣光之下。”
……聊不来。
尽管星榆能感受到020毫无保留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但这些话语仍然难以理解。
她只知道这些华丽的词藻背后似乎暗示着她并非人类，而是来自某个更高位面的存在。
但她需要更具体的答案。
“所以，”她换了个更直接的问法，“我们要杀死所有代理人和人类吗？”
“理事会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那些亵渎信仰的愚昧之徒。代理人不过是其走狗，但仍需防范。至于人类……”
020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如何用有限的语言表达无限的概念。
“人类如同宇宙尘埃般渺小，本无需在意。然而，我们必须谨慎行事，绝不可暴露我等的存在，惊扰那蒙昧的群体。那将引来更大的注意，如同黑暗中的烛光吸引虫群。”
原来如此。
星榆想通了关键——她们需要在暗中行动，保持隐秘。
她正准备继续探询，询问昨天在那个声音中提到的自己脑海中有芯片的事情，却听见020开口：
“我需要你的血液，末妹。”
“我的血液？”星榆一愣。她原以为作为同类，她们的血液应该没有区别。
“你未能回归巢穴，而是滞留于物质的牢笼。你选择了物质界，缺失了与虚界共鸣的能力，这是对我们存在本质的亵渎。作为长兄，我必须引导你重新编织与虚空相连的命运之线。”
“我们的血液……难道不是共通的？”
“同源却又独特。我们存在的每个阶段都如同宇宙的不同面相，既独特又完美。唯有重新与虚界建立联系，你才能唤醒你应有的能力。正如我能够在虚实的维度之间穿梭。”
星榆谨慎地看着020。
她开始明白了——虚空的子嗣并非千篇一律。
就像人类的超凡者各有不同的能力，他们每个个体也都会觉醒独特的力量。
她的【信息读取】能力显示出020的两种能力。
【能力：暗影置换】
【基础效果：操控阴影，实现物质界与虚界的状态置换。】
【转化：适应超载】
【效果：持续性地适应并吸收外界刺激，每次适应后进行强化。】
……虚界。这个词终于在她脑海中找到了对应的图景。
物质界是她此刻栖身的现实世界，而虚界——她在前天夜里曾短暂地窥见过那个奇异的维度。
那里的一切都与现实世界平行存在，却遵循着截然不同的规律，是比黑暗更深邃的虚无，比永恒更加永恒的存在。
那里才是她这个族群真正的家园。
而她因为滞留在物质界，失去了与那个维度沟通的能力。
然而，今天的对于形态切换的尝试中，那个世界却仿佛隐匿了起来。
然而星榆知道，这种失联并非永久。
来自血脉深处的预感告诉她，虚界是至关重要的存在，唯有重新建立联系，她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本质。
“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