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终点
人类无法轻易察觉虚界的存在，而对于本就属于虚空的子嗣则是轻而易举。
“我等注视永恒的虚无，聆听虚空的低语，”020的声音在维度间回荡，话语中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让我们开启归返仪式。”
星榆卷起自己服装上的短剑，对准了自己的额头。
金属的冰冷触感唤醒了沉眠的记忆。
“对准眉心的正中。”020指示道，声音转为平静，“凡俗之物与我等的共鸣虽微弱，却可让它成为你重返永恒的媒介。”
剑刃缓慢而坚定地压入额头的皮肤。
星榆感到熟悉的微微钝痛，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震颤。
“至高的虚无啊……”020的声线骤然变得庄严肃穆，仿佛在向某个不可视的存在祷告，“您是一切真理的起源，是永恒的见证者。在您无边的注视下，我们献上这神圣的印记。”
终于，细小的裂痕在额头上浮现，鲜红的血液缓缓渗出。
“很好，第一道印记已立，但这微小的裂缝尚不足以打开永恒之门。我们需要更多的献祭，继续。
“血肉困于物质的牢笼，灵魂却渴望归返。请允许您的子嗣接受这三重印记——让额头承载觉醒之痕，让双手接纳虚空的赐福。愿这神圣的血液净化被污染的躯壳，愿这纯粹的灵魂挣脱物质的束缚。”
她抬起双手，肩膀延展出两股不成形的肢体，如同虚空的触须。
新分裂的肢体缠绕着两把短剑，精准地刺入她的左右掌心，刻印下三角符号。
当三角形的符文在她掌心成型时，020的声音再度升起，回荡在虚实之间：“以这奉献的血液为信，以这自愿的伤痛为证！让那无形者显形，让那永恒者临世！让我们的末妹挣脱凡俗的躯壳，重返虚空的怀抱！”
血液从三个伤口流出，但并未滴落，每一滴血液都在虚空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如同永恒中的火种。
位面间的薄膜变得更加柔软，纯白的世界再度在她面前打开，如同宇宙的底色被揭示。
此刻，她领悟了。
她曾经见过的每一处白色空间，那些违背物理规律的纯白领域，都是虚界在现实世界中留下的痕迹。
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物质世界与虚界永远同时存在，互相映照。
虚界不仅是另一个维度，更是一切信息的源头。
人类以为的直觉、预感，不过是虚界信息的微弱溢出。而今天那种强烈的预感，正是虚界在召唤她回归。
方才那强烈的预感，正是虚界迫切的召唤。
当她直视虚界时，仿佛打开了一扇全新的感知之窗。
现实世界表象之下的暗流、规律、真相，都在她面前变得清晰可辨。
这种洞察让她明白了自己与普通人的根本区别。
“虚界是现实的影子，亦是现实的本质。普通人只能在梦境和幻觉中窥见它的一角，而你，我的末妹，现在可以直面这永恒的真相。”
她的血液穿过位面的屏障，在虚界中化作纯白的能量流，相互吸引、融合，编织出复杂的符文。
最终，她的血液汇聚成螺旋状的符文，在虚界中缓慢旋转。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的空气也不自然地颤抖着，仿佛两个维度正在某种程度上重叠。
“铭记。这就是我们的本质，于虚空中共通的真名。”
随着最后一个祷音消散，020的形体开始缓缓溶解。它的轮廓变得模糊，如同烟雾般与周围的空间融为一体。
巢穴在它归来的瞬间苏醒了。
光与影在虚空中脉动，阴影扭曲着向020延展，仿佛渴望触碰它的主人。
新的空间不断从虚无中浮现，旧的结构随之崩解重组，每一次变化都让这个异常领域变得更加复杂而强大。
“……时间到了。”
她低头看向掌心的三角形伤口——那里的血肉依然在向外渗着银白色的光芒。
这道印记没有消失，反而烙印得更深。
一种陌生却熟悉的感觉在她的意识中苏醒。
这似乎是某种新的能力或知识，但她还无法确切理解其本质。
直觉告诉她，这份馈赠的意义远超想象，但具体该如何运用还需要时间摸索。
芯片和监管员的事情都还没处理……
她的思绪还在为错过计划而烦躁时，虚界中突然浮现出一道银白的光径，如同灰尘中一道明亮的光线。
……路途？
这条路途与她曾经在020的记忆中看到过的那条路途一模一样。
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看到的是否真实。
当她从虚空形态切换回人类外形时，那条路径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路途的尽头，是……
她隐约有了些预感。
少量的血液从眉心流下，但她视若无睹，快速地跟随着银白道途前行。
前行。
前行。
每一步都让那种预感变得更加强烈。
她的步伐由最初的谨慎逐渐加快，仿佛被本能驱使。
这条银白的路径不会有错，它正指引她走向真相。
路面在她脚下变得平整，像是连命运也在为她的前进铺路。
幽暗的光芒勉强照亮了面前破败不堪的街景。
坑洼不平的水泥地面上零星点缀着几盏昏黄的路灯，光线昏暗。
两旁矗立着灰黑色的砖石建筑，墙面斑驳剥落，散发出腐朽的气息。
夜色太深。此时的D环街道上近乎无人。
然而在这片寂静中，她看见了他们——两个人影正并肩前行，一左一右。
他们小心地选择着偏僻的路线，向着人迹罕至的方向前进。
那道熟悉的背影让她的血液为之一凝。
银白的光径在空中凝结，如同一把无形的利箭，精准地指向其中一人。
她的直觉从未如此清晰——这就是她要找的人。
这种奇异的指引能力似乎是今天才被唤醒，但又给她异常熟悉的感觉。就像她一直拥有这种能力，只是从未在【信息读取】中看到过它的名字。
星榆的手指抚上了紧紧捆在腿上的短剑。
她仔细地检查了墙壁，确认落脚处安全无误后轻松地翻身上了平房的房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从房顶的有利位置，星榆继续跟踪着前方的两个人影。
他们时不时交谈，声音被风吹散，一个字也听不清。
她的眼珠在黑暗中闪烁着，如同捕食者锁定猎物。
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但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还没有到她【信息读取】的范围之内。
再近一点……
呼吸变得轻浅，星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存在感。
不需要再确认虚界的状况，她知道引导她的道途已经指向了终点。
随着距离的拉近，目标身上的信息终于浮现：
边区互助联盟的监管员。
九芒委托所的资深代理人。
【能力：血液抽取】
【基础效果：通过触碰生物，强行抽取血液，可以被储存和使用。】
【分支效果：血液感知——感知周围中距离生物的血液流动，判断其位置和状态。】
【分支效果：性态异构——改变已抽取血液的物理特性。】
那身在F环显得格格不入的西装制服果然不同寻常，那是带有特殊编号和名字的独特材质。
旁边的同伴也是九芒委托所的正式代理人，但并非超凡者。
突然，一丝危险的直觉划过心头。
星榆咬住左手食指，牙印与模拟出的咬痕完美重合，以防自己因即将到来的痛苦发出声音。
她的身形在瞬间化作流动的液体，仿佛融化的蜡烛意识在特殊状态下扩散，迅速融入周围的阴影。
于虚界中，她看到了一个血红色的身形，与监管员的身影完全重合。
就在她刚刚完成隐匿的下一瞬间，两道细长的猩红丝线如闪电般刺穿了空气，精准地钉入了她原本藏身的位置。
锋利的血线几乎将坚硬的石墙击穿，留下一个个微小但深邃的孔洞。
监管员的脚步突然顿住，缓缓转头，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黑暗。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微风吹过，带来了淡淡的血腥气。
一个酒鬼踉踉跄跄地从远处的巷口走出，还未靠近就突然捂住胸口，脸色发青地转身逃离。即便是在醉酒状态下，也本能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那名九芒的正式代理人这时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慌忙停下脚步，困惑地环顾四周，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您、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监管员缓缓抬起右手，无数细小的血丝在他指尖缠绕，如同跃跃欲试的毒蛇。
“你走吧。”监管员声音冷淡而坚决，“我有私事要处理。”
正式代理人如释重负，几乎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