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做白日梦去吧

我们做梦，但做得如此粗心，如此不精确！“我想做一只鸟。”这个或那个人会说。但是，如果某个乐于助人的命运把他变成一只火鸡，他就会感到被出卖。毕竟，他并没有想到要做火鸡。更糟糕的危险则与时间这个载体挂钩。“我想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十八世纪的华沙。”你可能会轻松愉快地想象这样会很管用。这当然意味着你哪里也不会去，只会现身于斯坦尼斯瓦夫·波尼亚托夫斯基国王陛下的沙龙，他会挽着你，慈祥地微笑着，带你去一家餐厅，出席他著名的星期四晚餐。与此同时，你实际上会笨拙地陷入近旁的水坑。你刚爬出来，一辆由八匹马拉的马车驶入那条窄街，使惊慌失措的你紧贴着墙，并再次使你浑身都是泥浆。而且周围是如此黑暗，你根本看不见自己的鼻子，你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你跌跌撞撞穿过各座宫殿的后院，经过未铺砌的小巷、成堆成堆的垃圾和东倒西歪的陋屋。很快就有几个流氓从黑暗中闪现，一把抓住你的防风上衣。我不是在写小说，因此我不必想尽办法把你从这困境中解救出来。长话短说，现在你坐在一家小旅馆里，他们给你端来烤肉，但碟子是脏的。在你的要求下，老板从他的马裤里拉出他的衬衫下摆，擦起碟子，直到它闪闪发亮。当你表示愤慨，他说你大概是荒山野林里长大的吧，要不你怎么会不知道拉齐维尔亲王本人就是这样侍候他那些女友的。在旅馆里，由于无法说服他们给你提供洗漱的水，你一头扎在床垫上，臭虫们也一头扎在你身上。你终于在接近黎明时分入睡，但很快就被尖叫声惊醒，因为二楼有人放火。你来不及等待消防员，当时这个职业还没有出现。你便奋不顾身跳出窗外，幸亏院子里有成堆恶臭难闻的垃圾，你没有摔断脖子，仅仅摔断了腿。一个初入行的理发师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矫正你的腿。如果你没有患上坏疽，而且骨骼长直了，那你算是福星高照了。你拖着微跛的脚，回到你自己的时代，并买下这本你早就应该买的书：《启蒙时期华沙的日常生活》。它能使你恢复那些时代的散文与诗歌之间的适当平衡。

《启蒙时期华沙的日常生活》，安娜·巴德卡、伊雷娜·图尔纳著，华沙：国家出版社，196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