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走马观歌

“很不幸，尽管我多次演唱《吟游歌手》，我无法更详细谈论它，因为我依然无法确定它到底说什么……”著名的维也纳男高音莱奥·斯莱扎克在回忆录中如此承认。啊，看到这里，我真是一块巨石从心头落下！这样说来，在戏院的观众中，并非只有我搞不懂谁在跟谁唱对台戏，搞不懂为什么那个由于某种原因扮作仆人的男人突然之间变成红润、丰满的姑娘，为什么这个不寻常地营养良好的姑娘会在听见另一个年纪比她大很多的姑娘称她是她的心肝宝贝、是她长期失散的最亲爱的小女儿时昏厥过去。如此看来，不只是我——就连舞台上的人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原来，歌剧指南，例如我面前这本，是台上台下都需要人手一本的。我不需要替这本书做广告：初版早已像沙丘里的水一样消失了。我只想说，它覆盖两百年的歌剧，从蒙特威尔第到1960年代。书中有每位作曲家的简介，接着是对歌剧情节的详细概述，最后是对其音乐作扼要的讨论。我不能说我一次就通览所有两百部歌剧。但我倒是读完了所有人物及其声乐类型的清单。在歌剧世界里，弥漫着一种严格的个人政治。家庭关系被行为准则所规范，其不可违反就如同管治原始部落的行为准则。一名女高音必定是男低音的女儿、男中音的妻子、男高音的情人。一名男高音则不可生育一名中音或与一名女低音交配。一名男中音情人是罕见的，如果他勉强爱上一名女中音则最好不过。而女中音反过来得小心男高音——命运常常安排她们成为“另一个女人”，甚至扮演更令人难过的角色——女高音最好的朋友。歌剧史上唯一有胡须的女人（见于斯特拉文斯基的《浪子的历程》）是一个女中音，当然也就不知道何谓幸福。男低音除了做父亲，一般来说都是扮演红衣主教、邪灵、狱卒，以及在一个例子中，扮演了精神病院院长。上述评论没有得出什么结论。我欣赏歌剧，因为歌剧不是真人生；我欣赏人生，因为有时候人生是真歌剧。

《歌剧手册》，约瑟夫·坎斯基著，第二版，克拉科夫：波兰音乐出版社，196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