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女王陛下剧院
“开门，苏格兰场！”
窗外的年轻警员那严肃的神情顿时让福尔摩斯内心充满了荒诞的感觉。
不是，你是谁啊？
这难道不是窗户吗？
细微的苍白色块在福尔摩斯视线边缘发着亮光，像某种示警一般让他的额头轻微疼痛起来。福尔摩斯愣了几秒，思考了一下，把窗户拉了开来。
“您好，福尔摩斯先生。”年轻警员从怀里掏出小本本，拿出钢笔，弯下腰从窗框上跨进来，一边写字一边说道，“我是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警探，现在麻烦你协助我就白天的事件做一下笔录。”
“雷斯垂德？”福尔摩斯甩了甩脑袋，情不自禁发出了怪异的音调，他看了眼年轻警员身上夹着的名牌，上面写着“应召演员，十年钢管舞经验，十五先令包夜，预约请致信干草市场57号，SW1Y 4QL”。
这是啥啊？
福尔摩斯一头雾水，不动声色地问道，“雷斯垂德，你怎么变这样了？”
“哦，不！你见过雷斯垂德！”年轻警员愣了一下捂住脸哀嚎了一声，他叹了一口气，把笔和本子放进风衣的内口袋，然后掏出一把小刀。
“那就打一下劫吧，举起手来！”
一股莫名的冲动迫使福尔摩斯举起了双手，他双目混沌，口中下意识地念道：
“要钱没有要命……”
脑海深处突如其来的刺痛让福尔摩斯瞬间醒转，他看着年轻警员蹩脚地拿着刀，一脸兴致缺缺，不像是有故意害人之心，就是不知道深夜拜访究竟是什么用意，于是他决定先观察一下。
年轻警员从举着手喃喃自语的福尔摩斯旁走过，在屋内四处翻了翻，一边空举着手臂像拿着空气一般，一边竟开始在嘴里模仿着“哔哔哔”的声音。
“哔——哔哔，没有。”
年轻警员嘴里念叨着，跪下身在沙发和书桌附近用悬在空中的手扫了一遍。
“哔——哔，这里也没有。”
“哔哔哔，哔哔哔！”忽然，在擦过椅子脚时，他嘴里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随即他挠了挠头，在那处地毯上仔细翻了翻，竟找出一颗破裂的牙齿。
“应该没了。”年轻警员把牙齿放入一个小布袋里，然后掏出那把水果刀顶着福尔摩斯的背胁迫他走出了窗户。
“滑梯！”他站在窗户外凸起的立面腰线上，在空中胡乱摸了摸，竟像真摸到了一节滑梯一般坐了下来。他拉住浑浑噩噩的福尔摩斯，从二楼一直滑到了马路对面的马车旁。
“请上车吧，福尔摩斯先生。”年轻警员将福尔摩斯推到车厢里，然后自己坐上了驾驶座，挥动鞭子轻轻拍了一下马屁股。
福尔摩斯迅速调动思维殿堂里的白块洗清自己混沌的精神，谨慎地在车厢里静观其变。
只听那马打了个响鼻慢慢地走了起来，福尔摩斯依稀听见充当车夫的年轻警员嘟囔了一句“太慢了”，过了一会儿，当福尔摩斯以为这一路会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之时，年轻警员轻轻地叫了起来：
“呜——呜！”
他在做什么？
福尔摩斯心里疑惑不解，掀开车厢的窗帘看了看外面，夜幕中的伦敦缓慢地后退着，然而没过几秒，福尔摩斯就大为震惊地看着周遭的景色越变越快，不，是他们所处的这辆马车越跑越快！
“呜——”
那神秘的年轻人还在呜呜叫着，福尔摩斯这才反应过来他竟是在模仿蒸汽火车的鸣笛声！而超乎他想象之外的是，这竟然真的能让这辆马车开得像火车一样快！
这就是属于人类的超凡能力吗？
福尔摩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起白天的时候拉莱尔那可以凭空控制住人和手枪的类似宣告一般的话语。
如果这类的能力提升到顶点，是否就能穿越回原来的世界了呢？
福尔摩斯抛开这个念头，平复了一下心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这个假扮警员的年轻人究竟想做什么。
“首先他深夜到访，是单纯地不想展现这类神奇的能力，还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掳走？”
“其次他假冒苏格兰场的警探，却不知道雷斯垂德和我是多年深交，那他究竟是不是官方势力？”
“最后他在我房间内做的那些动作，以及捡起并收好的那颗牙齿，有点像是来做善后工作的，他或者说他背后的势力收起这些物品是为了什么？”
几个疑问在福尔摩斯脑海里盘旋了一会儿后逐步有了答案，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放松地靠着椅背休息了起来。
“不过那个地址……”他调用脑海里的伦敦地图确认了一下，“女王陛下剧院？”
……
伦敦女王陛下剧院，18世纪初建成之时叫做女王剧院，中间跟随执政官性别的改变，换成了国王剧院，而现在，维多利亚女王已经在位了将近五十年了，女王陛下剧院的名字几乎伴随了三代人长大，日后也将永远留在他们记忆里。
1881年初春的深夜凌晨两点，一辆时速四十英里的马车开到了女王陛下剧院门口。
穿着警员服的年轻男人面色苍白地下了车，蹲在地上抱着脑袋深呼吸了起来。
“伊徳，不是说了叫你别用那么多次能力吗？”
从剧院旁票务小屋的阴影里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她身穿咖啡色长外套，戴着低矮的棕色礼帽，向不知何时已经倚靠在马车车厢上的福尔摩斯行了个礼。
“很抱歉，福尔摩斯先生，以这样一种不得体的手段将您深夜带来，只是事关重大唯恐夜长梦多，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女人用温和而低沉的声音向福尔摩斯解释道，随后给地上的伊徳打了一针镇静剂，将昏睡的他扛了起来，接着向福尔摩斯比了个请的手势。
“亲爱的女士，你们这样不加遮掩地在我面前展现这些神奇的能力，应该不是想把我杀人灭口或者拉去洗脑吧？”福尔摩斯笑了笑，跟在了女人身边。
“叫我奥莉就好，至于您的问题——当然不是，只是作为涉及诡秘事件的当事人，您有一些必要的程序要走。”
奥莉带着福尔摩斯走入女王陛下剧院的大门，在漆黑的大堂里轻声说了一句：
“让我来照亮吧！”
她身上散发出莹莹的光芒，向福尔摩斯抚了抚胸口以表诚意般说道：
“我们目前记录在案的有十种能力途径，这便是其一，名叫守护者。福尔摩斯先生，相信以您作为大侦探的见多识广，必然不会因为这点超乎常理的能力而感到恐惧惊慌吧？”
“人类常常会向往那些超脱常理的东西，大侦探也不例外，奥莉小姐。”福尔摩斯跟随着奥莉走上台阶，“我猜这位伊徳先生的能力是表演类的？不过他的演技似乎不算很好。”
奥莉点了点头，走上二楼长长的红地毯，“他的能力途径叫表演者，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他天生就会演戏，只是说他天生就喜欢这样表现。福尔摩斯先生，我想我们应该首先弄清楚一个定义，那就是……”
奥莉推开最末端的十号包厢的门，走进了灯火通明的房间，接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尚未点燃的蜡烛，向还站在门外阴影中的福尔摩斯点了点头，将烛芯靠近了火苗。
“这些超人般的能力并非是一种恩赐，而是一从火苗，而人自身，就是这样的蜡烛。”奥莉将点燃的蜡烛递向福尔摩斯，在黑暗的走廊里照亮了他冷峻又温和的脸，“能力来自于人性本身，你天生是什么样的人，就会拥有什么样的能力。用得如何，只取决于你的行为，不取决于能力高下，只不过，人性本身是有个总量的。”
奥莉下巴轻轻抬起，指向一旁柜子上已经燃烧了很久的短蜡烛，随即轻轻吹熄了它。
“原来如此，这其实是人性的火光……”
新燃的烛火映照着走廊里的福尔摩斯，在这昏暗的地方，跳动的火光无法完整地照亮他的表情，于是他笑了笑，接过蜡烛走进了明亮的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