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糊涂
做戏做全套。
既然都立下了这个人设，又须得借胡家来拉拢新贵一系来护持己身，所以无论如何，胡云他都得多加上心。
不过眼下既知晓短期内无法探视胡云，那么也无须刻意矫作四处求人，只需回家静静等待便可。
而时间也在这般等待中悄然流逝，转瞬便已过去了八日。
清晨。
苏瑾自睡梦中醒来后，便在孟备的伺候下洗漱更衣。
至于脸上的伤——
在这几日的修养调理下，早已经不见红肿，如今只剩一条淡淡痕迹和还未彻底散去的淤血了。
“公子，您让我留意的事已经有结果了，除礼部侍郎卓天华降为郎中令外，朝堂众多官员并无一人遭受处罚。”
苏瑾点点头，“刑部和大理寺可有张贴告示？”
“还没有。”说着，孟备犹豫了下，问道：“公子，您确定要去探视吗？侯爷本就对您极度不满，若再去探视，恐怕又得受罚了。”
苏瑾笑笑，“他不会的。”
“可是……”
“准备准备出门吧。”
苏瑾摆摆手，然后接过孟备手中蛇灵膏对着铜镜开始自己上药。
……
和前几次一样，此次出门苏瑾仍没有乘坐马车，即便狂风裹携暴雨拼命砸来，能用来遮避的，也不过手头一把油纸伞。
仅仅才几个呼吸的功夫，苏瑾那出门前才刚换上的青衣便已湿了大半。
跟在身后的孟备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也无法说些什么，只得加快步伐走到一侧用自己身体为自己公子挡去些风雨。
“你在我身前晃来晃去作甚？风催雨急，怎么可能挡的住。”
苏瑾瞪了孟备一眼，“去买些酒菜来吧。”
“是。”
等到苏瑾抵达大理寺的时候，却不料扑了个空。
早在半个时辰前，胡云便已经移交刑部大牢等待发配充军。
于是两人在向大理寺值守致谢后，又紧跟向刑部赶去。
“苏家公子才是真君子呐，为证好友清白，竟不惜做到如此地步。”
看着那两道转眼就被风雨吞没的身影，大理寺值守不住对同僚感叹。
“可不是，到如今他脸上的鞭痕都还未散去，足见武安侯下手究竟有多狠，若不是回春堂大夫拿出了祖传秘方，估计这苏公子情况恐怕更糟。”
“谁说不是？”
“……”
关于身后的议论，苏瑾和孟备听在耳中的，只剩呜咽风声。
由于登科楼案结，对胡云的看管也不再那么严，所以当抵达刑部时才刚提出探视，便被轻松放了进去。
然而，人是见到了，可被随意丢在草堆上的胡云却是陷入了昏睡，身上破烂囚衣更是沾满了鲜血。
见到这一幕的苏瑾，双目顿时就红了，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理智般，一把揪住狱卒衣领将他推顶到了墙上，怒声咆哮道：
“说！当初在登科楼时明明已经有那么多证据可表胡兄清白，为何还要对他严刑拷打，莫非想要屈打成招不成？”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止狱卒，就连孟备都被吓到了。
谁也没有料到，苏瑾在见到胡云情况后，竟会是如此反应。
“苏，苏公子，小的只是区区一个狱卒，您说的这些我并不知情啊。”读书人力气素来不大，但狱卒却不敢反抗。
“是啊公子，如此大案，他一个狱卒又能做什么？何况胡公子也才移交刑部不久，就算受人指使也不可能在这个关头动手。”
听到这里，苏瑾愣了愣，随即苦笑一声缓缓松开抓住狱卒的手，“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苏公子不必介怀，你本就牵挂好友，由此反应也是情理之中。”
狱卒赶忙摆手，这等贵人平日连看他们都不愿多看他们一眼，挨打挨骂更是常态。如今的一声道歉，竟令他生出几分恍惚，还是首次被贵人当作人看。
为此好感倍增的狱卒，甚至还主动提出打开牢门，却被苏瑾摆手拒绝了。
“看守要犯乃你职责所在，若因我坏了规矩，未免不妥，尤其是在这个人多眼杂的刑部大牢……”
话到这里，苏瑾转身结果孟备手中的食盒和蓑衣：
“这些就等他醒了帮我转交给他吧，还好是些凉菜，放放也不妨事。”
狱卒沉默了下，旋即郑重接过食盒和蓑衣，“定不负所托！”
苏瑾点点头，转身看向那昏睡在草堆上的胡云良久，脸色也在不住变幻，然后，长长呼了口气，直接提起雨伞大步离开，徒留一滩自衣摆滴落的雨水。
只是要想等在审讯中吃尽苦头的胡云醒来，却不是一两个时辰的时，苏瑾主仆前往探视的时候是清晨，可胡云从昏睡中醒来时却已是深夜。
“水，水……”
意识回归刹那，胡云只感觉自己身体都快要被撕裂，就连力气也因失血过多被抽得干干净净，连动弹一下都极为困难，唯有用嘶哑干涸的嗓音呼唤着狱卒。
不过令胡云感到诧异的是，今日的狱卒好像格外勤勉，自己才刚一开口，水便已送到了嘴边，仿佛一直守在旁边等待自己苏醒一般。
但眼下他实在虚弱的厉害，也没有心力再去多想，直到大口喝完碗里清水后才注意到这里已经不再是那个严刑拷打自己的监房了。
“胡公子，大理寺已经将你移交刑部了。”
“刑部？”
胡云怔了怔，移交刑部，那也就代表李庆云之死结案了。
“是的，除此外，相关文书判决也已下达。”
狱卒说着，开始为胡云讲述着判决文书内容，以及在他入狱这段时间，外面又发生了何事。
纵然狱卒受限身份地位，对有关苏瑾促使勋贵集团和门阀世家谋划提前曝光一事并不知情，但像那些流传整个盛京的小道消息，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随着狱卒将一切娓娓道来，胡云连脸上多久出现了泪水都不知晓。
狱卒见状也随之陷入了沉默：“其实今晨苏公子来探视时还发生了个小插曲，原本我是准备将此事烂在肚子里的，可现在想来，以苏公子为人……或许不会就此打消的。”
“什么？！”
胡云一惊，随后，脸色开始变得骇然、焦急起来。
“糊涂，糊涂……”
“苏兄，你当真糊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