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孩子说“不”:父母有边界,孩子守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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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需要边界

《儿童需要边界》是一本20世纪90年代教育类的畅销书。当我们小的时候,我们的父母基本都读过这本书。这本书不是那种会让你直接忽视掉的书,也不是会引发你尖叫的可怕的书。恰恰相反,这本书的作者罗格在其中谈到了很多关于信任、联系和理解的话题。书中的表达是友好和友善的。在罗格看来,孩子不是暴君,他们只是没有能力,他们还在寻找自己的方向。孩子是需要边界的,虽然直到今天它仍旧被父母更多地用于对孩子没有听话的惩罚。举个典型的例子:“如果你还磨磨蹭蹭的,我就没时间给你讲故事了。”“如果你不刷牙,你就不能吃巧克力。”“如果你不做作业,就不能上网。”“如果你不吃西兰花,就不能吃甜点。”这种温和的方式其实包含了威胁。

可以说,旧时那种专制的边界被现代、友好的边界所取代。但其实这是个虚伪的谎言!明确地说,我这本书不涉及这类边界。在我看来,通过向孩子施压,让他们按我们的意志行事,这与亲子关系中应有的基本价值观不符。除此之外,只有孩子才需要边界,这个基本假设也完全不成立。父母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一句话:孩子需要边界,否则他们会误入歧途。仿佛这是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作家安德烈·斯特恩在演讲中经常通过一个群体,来说明这句话实际上带有歧视的色彩。例如,如果他提出“女性需要边界”,那么观众中会立刻有人反驳:“不能这样说吧?难道只有女性需要边界?而男性就不需要?”斯特恩说:“就是这个意思。那么难道只有孩子需要边界,其他人就不需要了吗?”

当然,从内容上讲,“孩子需要边界”这个说法并没有错。正如女性、教师、柏林人和太空旅行者一样,他们都需要边界。我们每一个人都需要边界。但是,如果我们从语言上突出强调某一类人,那么实际上我们是将对此类人的设限合理化,而这种设限并不适用于其他类人群,同时剥夺了他们给自己设定边界的权利。而这正是几百年来我们的孩子所遭遇的。他们没有被看作是成熟的人,因为他们并没有发育完全,所以被看作是价值较低的群体,所以他们和成年人有着不同的规则,同时获得了较少的尊重。直到今天,在日常生活中还存在着对年轻人的结构性歧视。结构性歧视是一个专业术语,当我们在谈论家庭生活中的边界时,一定会涉及这个词。因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人们给孩子设定的“边界”,大部分都是成年人视角下的歧视和不尊重。成年人发号施令,孩子只能服从。这被认为是天经地义的。孩子被强制地限制,类似于独裁专制。父母和老师能够自己决定什么是被允许的,什么是被禁止的,并惩罚不遵守边界的孩子。对于孩子来说,这种方式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被简单地称为:教育。

2016年柏林布赖特沙伊德广场发生袭击事件之后,我们的城市突然出现了巨大的混凝土护柱。灰色的、沉重的柱子屹立在那里,堵住了通往圣诞市场的道路。当然,这是出于安全的考虑。这些仿佛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巨大的灰色混凝土护柱明确地标记了边界——当大人对孩子设限时,孩子的感受就和这种设立的柱子带给人的感受一样。停,这里关门了;路封了,禁止入内;停,这里有个柱子。到处都是混凝土筑成的墙。所以,在这种专制的结构下成长起来的人,经常会把自己童年的家比作是监狱,这是必然的。因为孩子天生不仅需要安全和保护,还需要自由和自主。他们需要机会去发现自我,去经历冒险和犯错。他们必须自己尝试、经历,为此他们需要体验的空间。如果孩子被父母的禁令所限制,那他们会感觉像被囚禁一样——而对其他人来说,他们看不见那些到处限制孩子童年的“巨大的混凝土护柱”。

如果说那些随意摆放的、屹立不倒的、巨大的混凝土护柱或多或少代表了权威专制教育中的边界,那么“花园围栏”则代表了面对面、相互尊重、紧密联结的边界。一个简单的花园围栏由木头制成,它将一块地与另一块地分隔开。这种围栏不会给人带来威胁感,也没有特别高或巨大。它只是为了标记边界:从这里开始是我的区域,非请勿入。花园围栏不会让人害怕,这也不是它的任务。它不是用来吓人的,也不能起到威慑或防御的作用,因为它不是不可跨越的。相反,作为一个不太喜欢运动的人,我可以轻易地翻过我们家附近的大多数花园围栏。但我没有这样做。因为围栏向我展示了,从这里开始,是另一个人的空间了。这才是亲密型亲子关系的核心:我们不想在我们和孩子之间筑造混凝土护柱,不想建造一个让孩子保持距离的堡垒,也不想用边境守卫和报警系统恐吓他们。我们只是给自己弄了一个小的花园围栏,用以告诉他们,父母的区域是从哪里开始的。然后,我们也可以邀请他们进入这个围栏,聊一聊关于爱和边界的话题,以及两者间该如何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