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九龙帮，阿全
“利星”拳馆二楼，角落里的豪华包厢。
红油锅底翻滚着赤红色的气泡，四川海椒的辛辣气息伴随着蒸腾的热气一同缭绕着上升到半空。头顶的木质吊灯不算明亮，却刚好照得清面对而坐的两人。
“内地空运过来的新鲜毛肚，在新雅加达可不常见，七叔公您得尝尝。”
身穿白色西装的疤脸男人身子前倾，恭敬道。在他的对面，是一个身着布衫，留着浓密八字胡的精瘦老者。
“嗯，有心了。”
老者自顾自拿起筷子，夹了一片毛肚扔进锅里：“说吧，专程找老头子过来，有什么事？”
“七叔公，您是长辈，九龙帮能有今天离不开您。”疤脸男人说着，将手边的酒杯举起：“阿全我敬您一杯！”
“年纪大了，以茶代酒。”七叔公摇头拒绝，阿全脸上的微笑僵硬了片刻，随后又像没事人一般，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只是那道刀疤兀自跳动着。
火锅泛起更绵密的泡泡，叔公的筷子在锅中搅和几下，却始终找不见那片毛肚。若是在三十年前，七叔公握着筷子的这只手可以轻松掐碎一个人的喉咙，但现在时过境迁，他已经连筷子都不太抓得稳了。
“七叔公，几天之前柳爷失踪，到现在依然不知去向。您也清楚的，家不可一日无主，现在必须有人挑起这个大梁——”
七叔公有力地咳嗽一声，打断了阿全的长篇大论：“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没必要摆这么一出鸿门宴。”
阿全咬咬牙，站起身来，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双手撑在桌面上，恳切问道：
“好，那我就直说了——七叔公看我这面相，能当上九龙帮帮主么？”
“啧啧。”七叔公终于在锅里挑出了那片毛肚，但刚刚夹出锅檐，手不受控制地一抖，便掉在了桌上。他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将筷子搁到一边。
“四十年前，我跟你师傅柳衡只不过是北市街上卖鱼的贩子，后来加入九龙帮，一拳一脚打拼到今天，靠的就是‘义气’两个字。凡我帮众，皆为兄弟，你也是跪在关圣帝君面前发过誓的。”
七叔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如锤子般，一下一下砸在阿全心头。
“叔公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可以看到阿全的脸迅速红了起来，或许是羞愧，或许只是喝酒上头。
“年轻人么，有野心有冲劲是好事。但你记住一句话：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德不配位？”阿全冷笑起来，将带有刀疤的那侧脸颊凑到七叔公跟前：“我加入九龙帮后打的第一场架，杀了对面九个人，换来了这道疤。说实话，就这点小伤，随便哪个义体医生撒泡尿的功夫就能给我补好，但我硬生生留了十一年！为什么？因为我对九龙帮有感情啊七叔公！”
“按照帮派规矩，我只认龙头棍。谁拿到龙头棍，谁就是话事人。”七叔公并不理会阿全的表演，冷冷说道。
“这么说，七叔公是不愿意帮我了？”阿全走到七叔公身侧，一只手按住七叔公的椅子靠背。
“好自为之！”
七叔公丢下一句就要起身，但风声从脑后袭来，后脑立刻遭到狠狠一记重击。
阿全抓住七叔公灰白的头发，狠狠地将他的脑袋撞向桌角。一下，两下，三下……直到鲜血四溅，七叔公一命呜呼，方才罢手。
“老不死的东西，真给你脸了。”他喘着粗气将七叔公的尸体推到一边，两指将掉在桌上那片毛肚拈起来，也不顾上面沾着的淋漓鲜血，直接塞进嘴里嚼碎吞下。“吃火锅都不记得戴头盔，活该你见阎王。”
七叔公留在门外的保镖终于听见了屋里的动静，将大门推开，刚好看见面目全非的七叔公遗体。阿全的手下迅速拔枪从背后射击，将几个保镖打倒在地，只有一人反应迅速，掏枪击倒几人，随后撞碎窗户玻璃，直接从二楼跳到街上。
阿全劈手夺过部下手中的枪追到窗前，冲着保镖的背影接连开枪。他的枪法一直很不错，但今天却不知为何失了手，竟然没有一发命中，只能眼睁睁看着保镖跑出视线。
“真他娘的！”他气急败坏大骂一句，回首一个巴掌将最近的小弟打翻:“这么点狗屁事情都做不好！”
“全哥，跑掉的是昌仔，要不要追？”
“追？往哪追？你去追？”阿全扭头看向那个多嘴的小弟，后者立刻瑟瑟发抖地低下头去。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做事不要靠蛮力，要动脑子！脑水都留着涮火锅吃吗？”
阿全发泄了一圈，终于消了气，脸色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通红。他扭头看向包厢外七歪八扭躺着的保镖们，白的脑浆与红的血液淌了一地，正顺着地砖的缝隙向四周蔓延。
“刚刚是谁开的枪？”
“是我们俩。”立刻有两个小弟举手认领这份功劳，像哈巴狗一般等待着阿全的奖赏。
“很好。你们叫什么名字？”
阿全踱步到两人面前，微笑着问道。
“我叫赵鱼，他叫刘中。”赵伍赶紧作答，同时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
“不错，不错。我记住你们两个了。对了，小赵，把你的枪给我看下。”
“好的全哥。”
赵鱼殷勤地掏出配枪，递到全哥手中。
全哥卸下弹匣，查看了一下剩余的子弹数量，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他将枪口顶在刘中的脑门上，扣动了扳机。
“砰！”
刘中的眉心处瞬间多出一个血洞，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直挺挺倒在地上。
“全哥，这——”
赵鱼一句话还没说完，全哥已经出手，将隐藏在袖口里的竹筷硬生生插进了赵鱼的喉咙。
“为什么……”
血液不断涌进气管，赵鱼徒劳地张嘴，但却只能发出“嘶嘶”的气声。他瞪大双眼看向曾经的老大，眼神里满是震惊和不甘。
“你说你们两个，为什么不把事情做得干净点呢？”
全哥随手将尚未完全咽气的赵鱼推开，转过头看向其余的手下。
“赵鱼，刘中，昌仔三人是被湿婆帮收买的内鬼，突然偷袭，杀死了七叔公！老子反杀赵鱼，然后夺枪击毙刘中，大家都看见了吧？”
众人哪敢说不，纷纷点头。
“很好，传消息给各个堂口，现在门派叛徒昌仔在逃，凡是九龙帮兄弟，人人得而诛之！”
阿全狞笑着说道，他的脸上满是赵鱼和七叔公的鲜血，看上去如恶鬼般可怖：
“对了，还有件事，柳衡的女儿好像很快就要回来了，我们可得想想怎么‘迎接’这位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