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2020年人们在书店看到的《经济学》《经济学原理》，也称为新古典综合经济学，即马歇尔理论与凯恩斯理论的综合，这里简称为马-凯经济学。

泰勒在《斯坦福极简经济学》中说，人们卖弄的经济学只有50%是正确的。泰勒，太委婉了，本书全面否定马-凯经济学的逻辑。

一方面，马-凯经济学不能兼容制度经济学的研究成果；另一方面，马-凯经济学是商品货币、金本位时代的遗存，无法逻辑性地表述信用货币的存在基础，也无法系统化解决信用货币时代的经济理论、经济政策问题。困难之处在于，经济学家们不能否认内生货币的经济事实，也无力推倒历时数百年基于货币外生、边际分析的马-凯经济学大厦。

在理论基础层面，马歇尔经济学与凯恩斯经济学是不同范畴的思想，不可能进行“综合”。

效用价值论，是一种价值观，是一厢情愿的事情，不能成为科学基础。你认为你的传家宝价值10亿美元，别人则可能认为它一文不值，这样一来双方能够交易的价格便永远不会出现。

此外，在资产价格、货币理论、货币政策中，信用货币的效用是什么？

马-凯经济学的基本方法论是边际分析、一般均衡。同质性，是边际分析的基础。如考虑时空因素，则信息、人、财、物等经济资源都是异质的。人与人不同，昨天的1元钱与今天的1元钱不同，分别位于纽约与香港的两台配置完全相同的电脑是不同的经济资源。异质经济资源，不可能进行边际分析。

当经济学家们无法应用边际、均衡理论去分析、解决实际经济问题时，证实艰难。实证，自然开始流行。

是，不等于应该是。实证，可以证伪，不能证实。没有理论基础的实证结论，只是可能性，任何一个反例即可将其推翻。即使是曾经名噪一时的实证经典，诸如货币数量论、菲利普斯曲线、奥肯定律等，也都经不起时间和空间的考验。

当马-凯经济学不能聚天下豪杰于麾下时，便会群雄并起。新剑桥学派、自由主义、新凯恩斯主义、后凯恩斯主义等，各领风骚三五天。人们在多如牛毛的“经济学原理”中，各取所需，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理论武器”去辩释现实世界。然后，无知无畏，沿着自己的臆想勇往直前。

古典经济学，是市场经济体制的拥护者，也是“货币面纱论”的忠实继承者。在古典经济学那里，政府控制货币发行不仅是通货膨胀之源，也是政府干预之恶的僭越之始。

古典经济学的逻辑基础是商品货币，是物物交易。货币是交易的面纱，是交易的便利物，货币与实际经济无关。面纱论，是古典经济学抵挡由货币带来的全部麻烦的终极武器。有货币的经济是名义经济；无货币的经济是实际经济。名义经济，是将货币经济与古典经济学进行区隔的坚不可摧的防火墙。在面纱论、名义经济论面前，古典经济学形式优美，高枕无忧，而面对现代宏观经济问题则一无用处。

在信用货币时代，不存在商品货币、物物交易。从外生货币到内生货币，几乎所有的马-凯经济学都漏洞百出。

马-凯经济学货币外生的需求理论认为，价格上升，需求下降。内生考虑货币之后，商品价格上升是货币贬值，也是商品升值，人们会减少持币，增加购买。结果与马-凯经济学相反：价格上升，需求上升。

甲乙双方物物交易时，供求同时实现，买卖同时实现，也是萨伊的“供给决定了自己的需求”。货币出现后，买卖在时空上割裂了。甲将自己的商品卖给了乙，但甲没有买乙的商品，于是乙的商品滞销，供给决定不了自己的需求。而且，甲乙都会在某个时期持币不购或抛弃货币猛购，导致经济剧烈波动。这些古典经济学无法解释、刻意回避的现象，恰恰是宏观经济学的起点，也是货币经济的起点。

我们所能看到的马-凯经济学经典论述都认为，利率，是货币价格；贷款，是货币使用权租借，而不是货币所有权转让。因此，贷款利率不可能是货币价格。

无论是古典的储蓄—投资决定利率，还是凯恩斯的货币供—求决定利率，都是商品货币、金本位时代的遗存。在信用货币时代，由中央银行决定基础利率，基础利率影响了市场利率。

现代经济分析，不可能把货币作为外生变量。但是，就货币来源而言，货币应该是经济的内生变量，实际是经济的外生变量。因为信用货币是中央银行发行的，不是经济体自我制造的。

反对政府对货币政策的控制，但不能否定货币政策的极其重要的作用。“二战”之后的相关制度变迁也在逐渐消除古典经济学的担忧，比如在法律上，政府不能直接向中央银行借款，更不能向中央银行透支；中央银行高度独立，货币政策独立于政府的财政政策；等等。

凯恩斯逆转了古典经济学的“供给决定需求”，提出“需求决定供给”之道。道是正道。当通货紧缩时期增加货币供给降息至零仍然不能促进需求时，凯恩斯提出了财政支出政策、政府干预之理。

凯恩斯经济学是对大萧条的反思，是实用主义作品，逻辑并不完整。新古典综合经济学，则是把不相干的古典经济学和凯恩斯经济学“综合”到了一起，并且把这个理论体系延续至今。

2010年代的马-凯经济学如同衰落的宗教。不合常理，就按照教主的逻辑去理解，不能理解，那就背诵教条吧。而此教条，已经与信仰无关，与生活无关，与道理无关，与实际经济无关。

市场规模与劳动分工的形式化“PT=LE”是本书的逻辑起点，经济总量的三位一体“MV=PT=LE”是全书的分析框架，“基于债权货币、债务货币区分的利率决定货币需求理论”则是全书货币理论、货币政策的分析基础。

基于上述，除在附录部分用“MV=PT=LE”对马-凯经济学的主要理论进行解释外，全书彻底否定马-凯经济学的架构。

产权界定使得交易成为可能，交易促进了分工，分工带来了效率。科技进步是分工效率的一个结果。货币媒介降低了分工的交易成本，扩大了市场范围。更大的市场进一步促进了分工。基于债权货币、债务货币的货币理论是总量经济的基础。“PT=LE”解决了劳动分工与市场规模的形式化问题，这也是斯密、杨格、斯蒂格勒、杨小凯都曾经提出过的一个未解问题。“MV=PT=LE”建立了经济总量的三位一体、经济增量的三位一体，并且据此创立了货币理论、货币政策的全新架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