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欠的东西,就应该我还
肖蓓的名字经常被念错。很多人管她叫“xiaopei”、其实那个“蓓”字和“贝”同音。
她的朋友一般管她叫“贝贝”。只有乔远管她叫“宝贝”。从乔远把她追到手那天开始,这个称呼就没变过。
不管乔远那些哥们怎么嘲笑他肉麻,乔远从来都大言不惭的当着朋友的面叫她“宝贝”。
可是如今……已经时过境迁。他还有什么资格这么称呼自己?肖蓓攥着电话想。
她的胸口里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冷冷开口道:“对方代理人,请您把我的话听清楚。我现在是根据咱们双方的赔偿协议与您沟通。”
“贝贝,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乔远犹豫一瞬,还是改了称呼。
“您有一笔利息加本金,过期未偿还……”肖蓓按捺着怒气,像机器人一般念。
“我都会还……”乔远急切的说:“我们能不能见个面?”
肖蓓咬着牙关,压低声音说:“这笔欠款的金额是四十万零八千六百元。您确定能偿还吗?”
“能。我欠的东西,就应该我还。”
肖蓓被他的豪言壮语彻底激怒。他以为自己几岁了,还是二十出头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吗?难道经过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大亏,他还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是有后果的吗?
“好?”肖蓓幽幽说道:“请通知您的律师,我们会就您还款事宜再次沟通。”
既然这人这么草率承诺,不如就让他承担后果。
乔远听出来肖蓓要结束通话,赶忙说到:“我没有律师了。我来找你好不好?你在环帝大厦吗?”
肖蓓在心中冷笑。看来这人早丢了年轻时的血性。环帝是他的债主,是一纸合约把他封杀的罪魁祸首,可是他一点都不顾忌,竟然要上赶着送钱来。
“我们会有其他律师和您联系。非常感谢您的配合。”肖蓓不想再纠缠,直接挂了电话。
***
下午四点,酒吧还没有营业。黑黢黢的舞台上一片凌乱,屋子里空气不好,烟味混合着泡面味道在灯影下漂浮。台下只开了一盏黄色的吊灯。几个男人为了省电,凑到灯下的桌子边,横七竖八的靠在椅子上,闲闲的聊天。
“听说老二跨年要唱四首歌。这快成了他的个人演唱会了。”一个胖子拍着大腿说。
“老二”是他们这些人对一线歌星傅强的称呼。一个原因是因为当年选秀时傅强的年龄排第二,还有一个原因大家都不说,可是彼此心照不宣。傅强是因为乔远退赛才捡了一个冠军。他也是那一届选秀唯一熬出来的选手。他就算是名义上的冠军,可在这些哥们眼里,永远是老二。
“不光唱老歌,还要唱两首新歌呢。环帝这次可是给足了面子。”一个肌肉男接话道。他是这次傅强表演的伴舞。在当年选秀决赛圈里年纪最小,名叫赵荣亮。多年唱歌唱不出来,他仗着原来有跳舞功底也干伴舞。因为年纪小,到处沾花惹草,大家管他叫“乱乱”。
“哟,那不是要唱老二这次新专辑里的歌吗?”刚才说话的胖子拿眼睛瞥向黑暗里一直没出声的人影。
傅强的新专辑是乔远操刀制作的。不知道这一次环帝在跨年上,会不会打上乔远的名字。制作人的字幕虽然小到看不见,稍纵即逝,可是对于乔远来说,意义不一般。
“远哥!”胖子伸手拍了拍暗影里走神的那个人问:“老二上跨年,没找过你?”
乔远慢慢坐直了身体,轻轻点了一下头说:“找了。现场版本可能要有改动。”
他说话的速度有点缓慢,语调虽平,可是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能轻而易举的撩动人心。
乔远这些年话越来越少。好像每说一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似的。心里担的事越多,越不爱表露。
几个哥们倒是都面露喜色。乔远如今已是业界颇有名气的制作人,因为活好又便宜,赚了不少钱。可是他还差一个认可,一个娱乐圈承认他存在的仪式。
乔远心不在焉的问胖子:“明明。今天晚上你唱?”
一句话直接结束了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
明明只好点点头。他如今主要业务就是在酒吧驻唱。这里常客不少,都是冲着他的唱功来的。可是并没有人知道,这个二百多斤的驻唱,当年也进入过那场选秀的决赛圈,签约过环帝,只是被环帝遗忘罢了。
乔远慢慢起身说:“那晚上我晚点再下来。你先照看着。”
他说着就要走。
“哎远哥。别走呀,今天好不容易哥几个有空,来给你庆祝庆祝。”乱乱抬手拦住乔远。这句话说的好像他真的特地跑来似的。其实他们哥几个天天在这蹭饭蹭酒,有时候还蹭床。此刻
“庆祝什么?”乔远带点嘲讽的挑挑嘴角。他笑话乱乱脸皮厚,也笑话自己实在没什么喜事值得庆祝。
“庆祝你的债还完了呀。”明明接话说。
他一直跟着乔远,无论是在酒吧还是制作室他都是乔远的助理,对乔远的事了如指掌。
”远哥,陪我们喝一杯吧。”乱乱提议说:“等我过两天进组了给你发红包。”
乱乱仗着那张脸长得不错,偶尔在电视剧里混个小角色。
“又来活了?”乔远没坐回去,径直走到柜台后面拿啤酒。
乔远是南方人。虽然个子不矮,可是骨架比北方人瘦。他穿着黑色体恤衫和牛仔裤,背影很单薄。
“这回没准儿能让我唱OST。”乱乱说。
乔远拿了几瓶啤酒回来,轻叹一口气。想到乱乱每次都抱着唱OST的希望去演那些匪兵甲乙丙丁的角色,又每次都被人忽悠,心口里有点堵。
当年他以为自己的离开是为了承担责任,为了给自己的爱人有个交代,没想到却彻底毁了那场选秀,也毁了几个哥们的前途。亿万观众曾经对他有那么高的期待。他的退赛让比赛结果索然无味,主办方和赞助人都士气大跌,直接毁了参加决赛的所有选手的前途。
“啪”的一声轻响,啤酒瓶盖被启开。乔远递给乱乱和明明,又举着一瓶回身看酒吧的后门问:“老四完事没有?”
明明摇头:“别叫他了。正赶着录呢。怕一会儿别人来录不完。”
乔远微微皱起眉头说:“跟挣命似的。谁也没催他呀。”
他其实知道老四为什么这么急。他是怕占了乔远的录音室,耽误他挣钱。
老四是他们这些兄弟中最轴的一个。别人都纷纷改行,可是老四宁肯吃不上饭了也还要坚持唱歌。
他在博平租个地下室,把干散活挣的那点钱全用来发歌了。
乔远在酒吧里常年做着大锅饭,几个兄弟没事来能吃顿热乎的。其中老四蹭的次数最多。
最近乔远给他做新歌。老四囊中羞涩,就专挑别人不爱录的时段来,乔远自己给他免费编曲,用的伴奏也是友情价。老四这孩子实诚,拼了命的给乔远省钱。
“一会儿把老四叫来。连着唱这么长时间嗓子受不了。我先上楼了。”他说完起身,径直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