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金钱的脚步
了解这些规模庞大的行动者如何获得资金和分配任务,是了解其在全球范围内独特权力的关键。重要的是要理解,设立主权投资基金的资金来源和动机各不相同,从而影响了其运营、结构和投资。随着母国授权范围日益扩大,大多数基金履行的职能不止一项,比如在尼日利亚等国,为储蓄、稳定和发展等不同的政策目标设立了多只主权基金。
储蓄基金
面向子孙后代的长期储蓄基金,也被称为“代际基金”。储蓄基金通常是由大宗商品资源丰富的国家设立的,目的是为未来储备一部分资源财富。如下面的例子所示,有时未来的到来比预期要早,而且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石油、天然气和贵金属的储量是有限的,总有一天会耗尽。此外,由于气候变化法规和绿色能源替代品可能使碳氢化合物开采变得不再经济,这些资源也有可能成为闲置资产。
各国政府希望与未来几代人分享今天的意外收获,因此通过主权财富基金将今日的资源财富转化为可持续增长的金融资产。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主权财富基金——科威特投资局(Kuwait Investment Authority,简写为KIA),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其历史可以追溯到1953年。根据其网站介绍,科威特投资金融储备是为了“提供石油储备的替代方案,使科威特的后代能够更有信心地面对未来的不确定性”。随着战争的爆发和疫情的蔓延,这种不确定性确实出现了。
科威特为子孙后代设立的基金,没有等到石油耗尽,就已经使用了。1990年,科威特在伊拉克长达7个月的占领中被洗劫一空,撤退的伊拉克军队点燃了科威特的油田,为战后的科威特留下了满目疮痍。彼时,科威特投资局提供了850多亿美元(按2020年的美元购买力计算,约合1 690亿美元)用于重建国家。该基金当时在海外已有近40年的投资历史,为重建国家经济和实体基础设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现在,正如我们将在第四章描述的,科威特投资局正在紧靠伊拉克的边境建设一座未来的智慧城市,一栋高达千米的摩天大楼将成为该城市的标志性建筑。
2008—2009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威胁到世界上最大的金融机构和全球经济体系的存亡,盛产石油的海湾国家的长期储蓄基金又接到了拯救世界的召唤。正如我们将在第八章探讨的那样,科威特投资局和阿布扎比投资局在短期内向花旗银行注资100多亿美元。除了海湾国家,还有其他国家伸出援手。中投公司向摩根士丹利投资了近100亿美元,新加坡的两家主权投资基金——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和淡马锡,向美林、瑞银和花旗银行(是的,又是花旗银行)注资了近240亿美元(见图1.1)。
2020年,随着新冠肺炎疫情撼动全球金融市场,这些经济领域的超级英雄又回来了。在股市动荡中,截至2020年4月初,沙特阿拉伯公共投资基金(Public Investment Fund,简写为PIF)已经花费了70多亿美元,收购了欧洲遭受重创的埃尼集团、挪威国家石油公司和荷兰皇家壳牌等石油巨头的股份。此举导致意大利、德国和西班牙进一步收紧了对外国投资的限制,加剧了本书第八章和第九章中探讨的紧张局势(与之前全球危机期间受到欢迎的“白衣骑士”截然不同)。
有趣的是,沙特阿拉伯公共投资基金还斥资3.7亿美元收购了嘉年华邮轮公司超过8%的股份(此前该公司股价因新冠肺炎疫情暴跌了75%),随后又斥资逾5亿美元收购了同样低迷的直播娱乐巨头Live Nation近6%的股份。沙特阿拉伯公共投资基金放弃了以3亿英镑收购英国足球俱乐部纽卡斯尔联队的计划。我们将在后面的章节中看到,沙特阿拉伯公共投资基金有助于沙特阿拉伯经济摆脱对石油的依赖,并将旅游业作为重点。这种看似机会主义(或者,从另一个角度看,甚至可能是利他主义)的举措,也同样是有利于经济转型的举措。
图1.1 拯救花旗银行的主权投资基金
与此同时,美国国内的经济混乱使其在2020年制定了一项2万亿美元的刺激计划——《关爱法案》(CARES Act)。该法案允许美国政府在对救助公司注入资金之后持有该公司股票,这显然是预料到选民会要求应由纳税人享受2万亿美元经济刺激方案可能带来的投资收益,从而对上一轮全球金融危机中贷款救助方案做出的改变。该法案规定,此次救助的注资方式包括认股权证、股权和参与优先债务。在过去,这些方式只是在有限范围内(例如在救助美国汽车业的过程中)才能看到。这一次,持有股权的要求涉及所有行业,并可能导致美国政府设立一家本质上是主权财富基金的机构。
阿拉斯加已经在享受主权投资基金带来的好处。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它预计将从石油资金的金库中支出31亿美元,约占其总资产的5%。
此外,与许多国家的主权基金类似,美联储也被赋予了作为最后股权投资者的角色。《关爱法案》为美联储提供了4 540亿美元的投资基金。在该基金中,有一项专门授权美联储购买新发行证券以维持市场流动性的工具。在这个新的时代,美国国会并没有将这种融资工具局限于购买债务。美联储前主席珍妮特·耶伦(Janet Yellen)援引日本等国央行在公开市场购买股票方面拥有更为广泛授权的例子,主张进一步扩大美联储在资本市场的职能。对于经验最为丰富的观察家来说,当世界面临一场全球性大流行病时,主权投资基金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长期以来,主权财富基金一直被用来应对经济健康发展面临的更多潜在威胁。大宗商品资源丰富的国家的储蓄基金可以通过海外投资有效预防“荷兰病”,即大宗商品出口激增导致外汇流入急剧增加,进而造成通货膨胀压力,损害其他经济部门的竞争力(见专栏1.2)。卡塔尔天然气储量比荷兰小得多,经济规模也小得多。该国采用了主权财富基金的方式,将巨额盈余投资海外。
专栏1.2荷兰病
1977年,《经济学人》杂志首次提出“荷兰病”这一概念,指的是荷兰20世纪50年代发现大量海上天然气储备后,经济负担日益加重,而这些天然气储备被认为是荷兰经济丧失竞争力的原因。
与自然资源带来意外之财有关,货币升值会扭曲当地的生产经济,因为出口竞争力下降,劳动力转移到采掘业。以荷兰为例,20世纪70年代,失业率从1.1%飙升至5%以上,投资流向海外,而天然气出口激增。
此后的研究还考察了大宗商品依赖带来的其他不利影响,以及如何减轻影响,其中将通过大宗商品取得的收益转移到主权投资基金是一种可行方案。这样做可以保存一部分自然资源财富,造福子孙后代,同时在资源枯竭后促进多样化和可持续的经济发展。主权投资基金对国内经济进行战略投资,可以促进出口更加多元化。
据报道,2019年,卡塔尔投资局(Qatar Investment Authority,简写为QIA)收购了富丽堂皇的瑞吉酒店(St. Regis Hotel),这家酒店距离纽约市第五大道的特朗普大厦只有几步之遥。这个人口稀少的酋长国通过出口大量天然气获取了巨额财富,收购了一系列豪华酒店,瑞吉酒店就是其中之一。这显然是符合公认模式的做法:作为一个位于动荡地区的小国,收购国际大都市的高端地产作为财富储备。这一点同时也表明,当一场大流行病来袭时,作为一名全球投资人可能会遭遇不利的一面。然而,与沙特阿拉伯公共投资基金收购嘉年华邮轮公司的举动不同,卡塔尔投资局进军酒店业本可以选择更好的时机,但是,对于一名长期投资者来说,卡塔尔投资局并不担心。事实上,据报道,卡塔尔投资局已经借入了100亿英镑,希望继续以低价收购外国资产。
在中国这样以贸易为基础的经济体中,一个重要的储蓄来源是通过进出口积累的外汇储备。“中国制造”的公司将其产品——鞋子和牛仔裤,或者组装好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销往海外,然后换回美元或其他外币。然后,中国人民银行通过印制本币并从出口公司手中购买美元来进行干预。传统上,出于安全和流动性的考虑,中国人民银行主要通过其投资机构国家外汇管理局,将美元投资于美国国债。随着中国的外汇储备达到了数万亿美元(高峰时一度达到惊人的4万亿美元),第二家主权基金——中投公司,于2007年成立,旨在寻求更高的风险调整后的回报。
财政稳定基金
这类主权财富基金旨在提升本国经济的财政稳定性,并在某些情况下,在发生外部冲击时稳定汇率。通常来说,大宗商品资源充裕的国家设立这些基金的目的是为了管理收入现金流,从而稳定预算。当商品价格高时,资金流入,当商品价格低时,资金流出。通过平抑大宗商品收入现金流,财政稳定基金可以帮助政府避免在周期中出现极端峰值和低谷。另外,当宏观经济面临冲击时,这些资金还可以用于协助稳定本国货币价值。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这类基金投资期限通常较短,往往将大部分资产用于流动性投资(私募市场投资很少)。这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它们对固定收益产品的投资,因为扩大对股票和另类资产投资的敞口可能导致更大的波动性和更少的流动性,从而导致它们干预本国经济的能力面临考验。铜矿资源丰富的拉丁美洲国家智利的经济社会稳定基金(ESSF)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智利经济社会稳定基金成立于2007年,旨在偿还公共债务并为财政赤字提供资金。它并不是以获取财务回报为导向的基金,而且多年来一直保持着最初的目标。
这一点还可以从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中看出来。中东石油基金的职能之一是稳定预算,维持母国的国内经济。在遭受创纪录的低油价和新冠肺炎疫情对经济冲击的双重打击之后,预计海湾国家将从其巨额主权投资基金中提取资金,以弥补政府财政赤字,并为经济刺激提供资金。
2020年4月,彭博社估计,为政府刺激计划提供资金,再加上资产价值下跌和石油盈余减少的损失,将导致阿布扎比、科威特、卡塔尔和沙特阿拉伯的基金资产减少3 000亿美元。这些主权投资基金准备投入超过2万亿美元来应对危机,因此它们足以胜任拯救经济的任务。当然,华尔街担心,大部分所需的现金将来自这些基金大规模的投资变现,从而导致基金经理争先恐后地调整他们的重仓股。事实上,海湾地区的主权投资基金最终并没有低价出售所持有的股份,而是选择了借贷数十亿美元,此举同时为基金经理带来了赚取更多收入的机会。这些巨头的影响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了反响。
据报道,在海湾地区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前线,阿联酋穆巴达拉投资公司正在讨论为陷入困境的当地医疗健康企业NMC Health(阿联酋最大的医疗健康服务商),提供一揽子投资救援计划。当穆巴达拉投资公司和其他主权投资基金所投资的人工智能和生物技术公司在全球各地寻找治疗和预防新冠病毒的药物时,穆巴达拉投资公司还需要维持国内医疗系统的正常运转。在东南亚,石油生产国马来西亚也在通过主权基金马来西亚国库控股公司(Khazanah),来救助廉价航空公司亚洲航空(Air Asia),马来西亚政府要求马来西亚国库控股公司为这家因新冠肺炎疫情而遭受沉重打击的廉价航空公司提供贷款担保。
世界上最大的主权基金——挪威石油基金,已经为稳定本国经济做好了准备。该基金成立于1996年,最初是作为预算稳定工具,现在规模已经发展到相当于该国GDP的两倍多,因此它更多地被视为代际储蓄基金(见专栏1.3)。然而,为了弥补挪威政府因新冠肺炎疫情冲击引发的巨额开支,该基金被要求直接向挪威政府提供130亿美元到250亿美元或更多的资金,尽管其唯一的资金来源——石油,价格在2020年已经跌至创纪录低点。
专栏1.3透明度是核心
挪威政府养老基金又叫作挪威石油基金,它的运作完全符合字典上关于“透明度”的定义。它甚至在其网站上公开展示其不断变化的资产市值,就像汽油泵或老虎机上不断跳跃的数字一样。有了人口统计数据,每个挪威人都可以立即计算出自己的“份额”。这一份额并不是微不足道的。按照挪威人口数量计算,总额1.1万亿美元的基金市值平均下来相当于每人拥有20多万美元的基金资产。
挪威政府养老基金致力于提高透明度,这使得它在很大程度上局限在公开市场投资,而不能像那些透明度较低的同行那样,为了获得更好的回报,将大量资金配置到私募市场。最初,挪威政府养老基金的投资组合只包括债券,在2008—2009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之初,该基金以60 ∶ 40的比例配置股票。这导致它很快损失了23%的价值。在危机期间,该基金加倍投资于股票,购买了1 750亿美元的上市公司股票,占全球市场的0.5%(并享受了长期的牛市)。同样的策略在2020年可能并不可行,因为在新冠肺炎疫情和创纪录的低油价的情况下,挪威政府要求该基金履行预算稳定职能。挪威政府预计将动用该基金4.8%的资产来支付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开支。
尽管有“石油基金”这样一个绰号,但挪威政府养老基金长期以来一直是ESG原则的领导者。对于一家以石油资源为基础的基金来说,这似乎有些奇怪。但是,这一偏差背后有一个明智的理由。挪威的财富来自石油,但是一只承担代际储蓄或预算稳定职能的基金的任务是减轻此类集中度的风险。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只代际基金必须在石油耗尽之后仍能为子孙后代提供保障,因此对可持续性的关注促使该基金实行了谨慎的投资管理策略。
尽管如此,该基金在ESG方面的领导地位和对透明度的执着并没有能够避免令人尴尬的问题。该基金某位即将退休的负责人曾搭乘一架准备接替他位置的对冲基金经理的私人飞机从美国回国,但是他并没有对外披露相关信息。由于被认为存在利益冲突,原定于2020年9月1日启动的交接仍存在不确定性。住在玻璃房子里真不容易。
即使北欧国家对透明度高度执着,也不能完全避免一些“装门面”的行为。挪威政府养老基金的名称中带有“养老金”,不过这个词明显具有误导性,因为该基金对任何养老金领取者都不承担义务。而它显然不能放弃这个看起来友好、易于推广,且不具有威胁性的名称。在实践中,它通常被称为“石油基金”。
发展基金
对于遭遇周期性衰退的世界经济来说,主权投资基金的群体正在迅速扩张。发展基金,如爱尔兰战略投资基金(Irish Strategic Investment Fund,简写为ISIF)或俄罗斯直接投资基金(Russian Direct Investment Fund,简写为RDIF),它们的优先目标并不是通过国际投资来实现基金增值,而是专注于提高自己国家的长期生产力。它们通过投资实体基础设施(公路、铁路等)、社会基础设施(教育、医疗健康等)以及越来越多的数字基础设施(电信网络、数据中心等)来实现这一目标。它们还推动战略性产业发展,促进本国经济多元化,同时与外部机构(例如主权投资基金同行)经常开展合作,吸引外国资本。
在2008—2009年全球金融危机期间,爱尔兰战略投资基金的核心职能被暂停,这是我们在危机来袭时一次又一次见到的例子。该基金的成立是为了扮演一个不同寻常的超级英雄的角色,但是,目前它的大部分资产已经转变为爱尔兰银行业的纾困资金。一旦它完成了拯救的使命,黄金重新回到银行的金库,它将继续专注于经济发展。到2019年,爱尔兰战略投资基金通过共同投资推动了超过35亿美元的投资进入爱尔兰。
同样是在欧盟内部,西班牙也采取了一种有趣的方式,即“合作”主权基金模式。西班牙-阿曼私募股权基金(Spain-Oman Private Equity Fund,简写为SOPEF)成立于2018年,由阿曼国家总储备基金和西班牙国有机构西班牙发展金融公司及其外国投资基金各出资50%组建。每个国家出资1亿欧元,共同选择了一家私募股权基金管理人来管理这只新基金。
该基金的重点是支持并加强西班牙公司的海外扩张,不仅是向海湾地区国家,也包括更为广泛的地区,比如非洲部分地区、印度,甚至拉丁美洲。根据协议安排,该基金只考虑1 500万欧元以内的投资,由阿曼提供资金,西班牙执行交易。阿曼希望从西班牙在基础设施、物流、医疗和旅游等领域的专业投资中受益。后面的章节将介绍更多欧洲“合作”基金的例子,包括法国、爱尔兰和意大利。
“合作”趋势是有支撑的,并不是欧洲独有的。印度尼西亚和阿联酋共同宣布,阿联酋承诺向印度尼西亚投资230亿美元。这笔投资将通过印度尼西亚新的主权基金(当时定于2020年年中启动)进行,该基金旨在支持印度尼西亚初创企业并促进其成长。据报道,印度尼西亚的这只基金是以新加坡主权基金淡马锡和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为蓝本。印度尼西亚没有新加坡那样的外汇储备,阿联酋的资金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并能够帮助印度尼西亚进一步培育其原本已经充满活力的创业市场,两家新加坡巨头已经在印度尼西亚市场上进行了多笔大额投资,印度尼西亚和阿联酋将加入淡马锡和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的行列,在这个群岛国家寻找科技独角兽公司。
一些主权投资基金既是全球投资者,也是国内发展基金。例如,穆巴达拉投资公司专注于科技投资,在硅谷和伦敦设有办事处。然而,该基金的既定目标是“为了阿布扎比的长远利益,推动经济加快增长”。为实现这一目标,该基金同时投资于本国基础设施和科技行业,例如2019年年初启动的创新加速器项目Hub71,该项目既包括母基金,也包括直接投资,旨在通过刺激技术创新,推动阿布扎比和中东地区的经济发展。第五章对Hub71进行了更为详细的探讨。
虽然与富裕的海湾国家的背景截然不同,但是非洲一直是主权投资基金的沃土。例如,卢旺达研究和创新基金(Rwanda Research and Innovation Fund)主要针对初创企业,但非洲更为常见的是资源型基金。除了多只石油基金(包括安哥拉、加蓬、加纳、尼日利亚、毛里塔尼亚和乌干达),还有一只钻石基金(博茨瓦纳的普拉基金)和一只矿产基金(纳米比亚的矿产开发基金)。第五章将介绍更多关于这些新兴基金的内容,它们共同的政策目标是推动本国的经济发展。
肯尼亚和尼日利亚为主权财富基金提供了有趣的案例研究对象。肯尼亚政府于2019年年初立法设立主权财富基金,这显然是2012年该国发现巨大油田的结果。这项立法的目的是设立主权财富基金,以确保有效管理石油和其他矿产出口获得的收益。肯尼亚石油业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主权财富基金的未来仍有待观察。尽管如此,它的出现进一步强化了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的一种趋势,即通过设立主权财富基金来管理由自然资源获得的意外之财并推动实现经济多元化。这一趋势在其他地区已经非常明显。
尼日利亚是非洲最大的经济体,2011年成立的尼日利亚主权投资局(Nigerian Sovereign Investment Authority,简写为NSIA)被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称赞为致力于遵守《圣地亚哥原则》中关于透明度、良好治理、问责制和审慎投资要求的典范。尼日利亚主权投资局由3个独立的封闭基金组成(见图1.2),代表储蓄、稳定和发展3个不同的功能:(1)财政稳定基金,用于在财政紧张时为经济发展提供救济;(2)代际基金,致力于资产的长期保值增值;(3)尼日利亚基础设施基金,负责投资本国基础设施项目。
图1.2 尼日利亚主权投资局的基金组成
公共养老基金
正如挪威政府养老基金的名称所示,“养老金”一词可能有多种含义。公共养老基金主要有两种类型。一种是养老储备基金,可以理解为养老基金类型的主权财富基金。这些基金,如澳大利亚未来基金、新西兰超级年金和智利养老金储备基金,通常将预算盈余投资于全球市场,以承担为其出资的政府在未来的养老金支付义务。
与传统的养老基金不同,它们管理的资产仍然是政府财产,任何个人不对其拥有任何权力。负债归于政府,政府代表国民配置资本。因此,这些基金可作为长期投资者发挥作用。政府可以将私有化的收益方便地存入此类基金,为特定的未来需求储备资金,或者仅仅是为了不让这些资金落入政客手中。它们可以跻身于最透明的基金之列。
另一种是主权养老基金,与养老储备基金不同的是负债流。对于主权养老基金,债务直接归于基金的各个部分。加拿大的政府雇员养老基金,例如加拿大退休金计划投资委员会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些基金努力在资金支出、企业主和员工的储蓄,以及投资回报之间寻求平衡,它们追求的回报率使得它们能够履行对参与成员的养老金支付义务。虽然长期投资者比私募股权或风险投资基金更加长期,但它们必须对其负债进行精打细算,因此其作用往往比代际基金或养老金保证基金(如新西兰超级年金和澳大利亚未来基金)更有限。
在加拿大,一家管理养老金资产的主权基金已经开始了其超级英雄的救援任务。为了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对魁北克当地经济的影响,魁北克储蓄投资集团于2020年年初设立了40亿加元基金,支持受新冠肺炎疫情冲击的魁北克企业,无论该企业是否在其投资组合中。这一方案迅速实施,使受援助的企业在新冠肺炎疫情中幸存下来,并为当地经济复苏提供支持。在此之前,魁北克储蓄投资集团已经深度参与了魁北克的城市开发,其中一个主要项目是耗资60亿加元的蒙特利尔高速轻轨网络,该网络与现有的交通系统连成一片。
这种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创新举措并不符合公共养老基金的特点。尽管与全球主权财富基金一样,公共养老基金越来越需要承担治理和监管义务,但它们一直在开拓新领域。在基础设施投资和风险投资等新资产投资领域中,加拿大基金往往被认为是领导者,它们更专注于培育内部能力(而非依赖外部管理人),设立海外办公室,支付有竞争力的薪酬来吸引人才。
公共养老基金通常与主权财富基金积极合作,使得主权投资者的想法得以迅速实施。西班牙IE商学院发布的《2019年主权财富基金报告》提供了近年来发生的交易总额在10亿美元(及以上)、具有代表性的公共养老基金/主权财富基金共同投资的案例(见表1.3)。
表1.3具有代表性的公共养老基金/主权财富基金共同投资数量
注:交易总额在10亿美元以上。
资料来源:西班牙IE商学院《2019年主权财富基金报告》。
在作为主权财富基金共同投资者的排行榜上,4家加拿大公共养老基金领先于摩根士丹利和麦格理等其他机构,排名前列,它们是:加拿大退休金计划投资委员会、安大略省教师退休金计划、不列颠哥伦比亚投资管理公司和加拿大公共部门退休金计划。科威特的主权投资者与安大略省教师退休金计划、阿尔伯塔投资管理公司(Alberta In vestment Management Corporation,简写为AIMCo,也来自加拿大)合作收购了伦敦城市机场;加拿大退休金计划投资委员会与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合资收购并运营学生公寓;加拿大退休金计划投资委员会与淡马锡一起加入了对韩国Homeplus的投资。因此,本书将把主权财富基金和公共养老基金统称为“主权投资基金”和“主权投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