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亿美元俱乐部
在过去20年里,全球经济见证了一类新的关键角色的崛起——主权投资者。我们将主权财富基金和大型公共养老基金也归为此类,后者活跃于全球市场,同时与主权财富基金具有许多共性特点。主权财富基金还包括主权发展基金,即政府设立的具有发展目标的投资工具。
由于具备庞大的资金实力,这些主权投资基金已经成为全球金融市场的关键参与者,而且它们的数量、规模、种类和范围都在不断增加。这类基金个体差异明显,有着不同的背景、结构和使命,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的最终目标:保护本金并最大化投资回报。因此,在本书中,我们将它们统称为主权投资基金。
这些基金坐拥数十万亿美元。表1.1列出了资产管理规模排名前10的主权财富基金。顶级基金管理的资产规模甚至超过了大型欧洲国家的GDP。如果将这些基金的资产管理规模看作GDP的话,它们将跻身全球前20名国家之列。
正如下面将要详细讨论的那样,这些主权投资基金有着不同的来源,服务于不同的目标。但是它们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无论是从管理规模还是地域分布来看,它们都在快速地扩张。通常来说,这些基金被认为是中东地区的特有现象。但是从广义上来看,主权投资基金的总部已经遍布大多数发达国家,其中包括北美、东亚、欧洲和海湾地区。未来主权投资基金的数量增长预计将来自其他区域,尤其是撒哈拉以南非洲,那里的自然资源是基金增长的潜在源泉,新设基金的目标则是推动本国经济发展。
目前,根据美国主权财富基金研究所发布的“86家总资产最大的主权财富基金排名”,总资产排名前10的主权财富基金如表1.1所示。
表1.1 全球前十大主权财富基金
资料来源:美国主权财富基金研究所(2020年3月)。
公共养老基金是主权投资基金家族的重要成员,它们的规模甚至要更大(见表1.2)。它们是全球性的,而且具有创新基因,越来越多地关注科技创新。日本政府养老金投资基金(Government Pension In vestment Fund Japan,简写为GPIF)、韩国国民年金(National Pension Service of Korea,简写为NPS)、加拿大退休金计划投资委员会(Canadian Pension Plan Investment Board,简写为CPPIB)和加州公务员退休基金(California Public Employees Retirement System,简写为CalPERS)在资本市场都以积极投资而闻名。这些特征的结合强化了人们对主权投资基金的看法,即它们是世界私募和公开市场上精明且低调的重量级角色。
表1.2 全球前十大公共养老基金
资料来源:美国主权财富基金研究所(2020年3月)。
鉴于财富的高度集中,这些巨人被视为经济领域的超级英雄也就不足为奇了。在危机时期(战争时期、全球金融危机时期以及疫情时期),公众会一再求助于它们。就像超级英雄一样,每只主权基金都要完成角色赋予的任务,有些甚至还被额外赋予了新的任务,特别是在当前这个时期,人们面临着新冠肺炎疫情引发的全球危机。
主权基金队伍继续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膨胀。基金管理资产规模持续增长,新的基金不断涌现。新基金的设立并不是某一个特定地区的趋势。在全球范围内,新的主权基金不断出现,例如中国香港未来基金、赤道几内亚控股2020和西弗吉尼亚未来基金。欧洲尤其有趣。在主权财富基金方面,欧洲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主要参与者。挪威政府养老基金(也被称为石油基金)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大的主权财富基金,它由挪威央行投资管理机构(Norges Bank Investment Management,简写为NBIM)管理,但不在欧盟之内。
如今,卢森堡基金也加入了主权财富基金的世界——卢森堡主权基金,它将为未来几代卢森堡人进行投资。同样在欧洲,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等国的基金也相继出现,吸引其他外国投资者在本国开展共同投资,甚至还有人提议设立一只英国公民财富基金。但是,下一轮主权投资者的大幅增长将出现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尼日利亚和肯尼亚是本章后面案例研究的重点,阿尔及利亚、安哥拉、博茨瓦纳、加纳、利比亚、摩洛哥、纳米比亚和卢旺达也有主权基金。为了不在这方面落后,日本和印度等其他国家也加入了主权投资者的行列。
主权投资基金的规模本身就意味着,即使只是出于审慎管理目的,它们的行动,无论是集体还是个体,都可能产生重大影响。例如,挪威政府养老基金平均持有全球所有上市公司1.5%的股份,这使得它成为全球董事会都必须关注的投资者(见专栏1.1)。全球最大的养老基金——日本政府养老金投资基金,被金融记者视作日元意外贬值的幕后推手。日本政府养老金投资基金重新调整了其投资组合,提高了日本之外的投资占比,足以改变每日约6万亿美元交易额的外汇市场走势。这些庞然大物的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冲击力。
主权投资基金的崛起正值各国政府在全球市场上变得越来越活跃之际。本章从比较政治经济学的角度审视了主权投资者的世界。我们将介绍他们在全球投资中鲜为人知的强大资金实力,观察他们如何履行自身的使命,以及有多少国家对过去和今天的危机做出了反应,并且正在监测未来的危机。
专栏1.1对话vs.离开
当机构投资者寻求对其投资的企业的战略施加影响时,有两种主要的选择。例如,为了实现ESG目标,他们可以行使股东权力,与这些公司的最高管理层和董事会进行接触,以减少排放(“对话”);或者,他们可以“用脚投票”,将污染企业从他们的投资组合中剔除(“离开”)。
挪威央行投资管理机构在积极参与上市公司管理方面处于优势地位。根据大部分报道,它拥有超过1万亿美元的投资组合,平均持有全球所有上市公司1.5%的股份。挪威央行投资管理机构于2020年3月发布了长达100多页的最新责任投资报告,涵盖了2019年的投票、与管理层的接触和后续工作等。在挪威央行投资管理机构持有有表决权股份的9 000多家公司中,它的投票率超过97%。即使是对其持有的谷歌、亚马逊和脸书等全球顶级企业,它也毫不犹豫地对管理层投反对票。
在气候变化方面,挪威央行投资管理机构采取了两种选择:一方面,与公司合作,制定强有力的脱碳战略;另一方面,从煤炭和化石燃料公司等重污染企业撤出投资。主权投资者之间正在进行一场有趣的辩论,到底是撤资更好,还是参与更好。在实践中,许多主权投资基金同时使用两种方法,并且通常以“对话”开始。
可以说,这两种策略都是有效的,而且它们可以相互影响,因为“离开”的威胁可以加强“对话”的影响。然而有时候,ESG的界限是模糊的。澳大利亚未来基金首席投资官拉斐尔·阿恩特(Raphael Arndt)表示:“提出口号是很容易的,但是如果有人让我远离化石燃料企业,那我该出售AGL(一家澳大利亚天然气公司,同时也是一家可再生能源公司)吗?这也是我们在可再生能源领域最大的一笔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