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依为命

１

“姐，妈就这样抛下我们走了……”

“在那个要天黑的傍晚……”

“我们跪求妈妈不要走，但妈妈还是甩手就走了～”

“……”

妮娜没有亲眼见到母亲的离家、父亲的离去，也没有见到母亲改嫁离开，而过年回家听到弟弟妹妹的诉说，浑身充满无力感。

这成为了三姐弟之间，埋在心底深处的一段苦楚记忆，以至于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小姨与舅舅再提起此事时，内心依然难掩激动。

“ＪＭ～，看一下喝点什么？”妮娜给麦客拿来了饮料单。

不知不觉，这对姨与外甥已经走到了海边，现在海边的环境也已经与当年妮娜因为父亲去世而来此痛哭时的到处是灌木丛杂草丛生，截然不同。现在的海岸线上沙滩、椰子树，还有遍地放置的休闲椅与饮吧、咖啡屋。

麦客接过饮料单扫了一眼，自己点了一份冰咖啡，给妮娜点了一杯温牛奶。

“姨，我能理解小姨与舅舅的情感～”

“是吧！”

“对呀，那个时候其实我也还是一两岁吧，我在外婆家长大，有类似情感存在～”

妮娜看了麦客良久，然后摸摸麦客的头说道。

“我大姐，也就是你妈妈，你是我姐姐的依靠，也是她的力量，其实她也是在用她爱你的方式在爱你～”

麦客自然知道妮娜姨说的意思，“是的，姨姨，也许每个人站在每个人的视角会看到事物不一样的一面！”

“嗯，我父亲的离去、母亲的离家，其实在我们三姐弟的心里都留下了很大的阴影，在我们往后的人生价值观和婚姻观里，都造成了很大的障碍！”

说到情感深处，妮娜哽噎起来，“你小梅姨当年不知道会有多心碎，她是懂事很早的女孩，她亲眼看着父亲离去，又看着母亲离家，她是一点一点经历这些过程，而你舅舅作为男孩子但成熟稍慢，感受是没有小姨那么深……”

“姨姨这么说来，小姨是心里埋藏了巨大的苦楚，无法言说！”

“是的，这也就是我学了心理学之后，希望疗愈你小姨和舅舅脆弱的心灵。”

“姨，我看见这些年小姨和舅舅对叔外婆很好，过生日会组织庆祝、过年过节都有表示，节假日有机会也会接来大城市游玩！”

妮娜沉默着，沉默于当年的苦，或许当年的苦，外甥是无法切身体会。

而人世间的情感也有很多种形态，当我们很真挚地为了一件事或者一个人投入生命、情感的时候，其实有时候与对方无关，纯粹就是因为生命、情感本身它就需要有张力的。

麦客无法安慰妮娜突然充满张力的情感，也无能为力抚慰妮娜的情绪，但妮娜接过服务员手中的温牛奶却笑了。

“姨，就像之前咱们之前聊过：时间扑面而来，我们终将释怀！”

妮娜温柔的摸了摸麦客的头，三十岁的外甥被摸头的感觉，难以言表。

“ＪＭ～，你小时候害怕外婆家的傍晚吗？”

“这个倒不怕耶，在外婆家的童年，我经常不分白天黑夜满村里乱跑！”麦客很自豪自己的个性。

“哈哈…”妮娜又要摸头的时候，麦客躲开了。

“姨，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点破坏氛围啊，但是相对而言，我小时候虽然跟着外公外婆长大，却也是很幸福了！”

“是呀，你知道你小姨和舅舅他们是什么情况吗？”

麦客摇了摇头～

２

在妮娜父亲离去的第一年春节，妮娜回家过年，回到老家乘坐班车的地方，妮娜的母亲特地去接了妮娜回家。

面对丈夫的离去，妮娜的母亲跟妮娜聊天，安慰道，“妮娜，我不会改嫁的，我就带着你们三个人过日子就好～”

“妈妈，弟弟妹妹还小，以后就要多辛苦你了！”

“不辛苦，你们都是我生的～”

“爸爸离开，你也不要太伤心。”

“嗯，以后你在外打工也别那么辛苦…，都廋了～”

“……”

妮娜对于母亲不改嫁的话是深信不疑的，但母亲改嫁的事实却发生在一年后，母亲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径直离家走了。

后来，小梅姨在给妮娜的信中也多次提及母亲改嫁离开的事情，但对于妮娜来说，仅仅是对于父亲不辞而别怀有深深的遗憾，没有经历到弟弟妹妹同时面对父亲离去，与母亲离家的双重打击。

“妮娜，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对于过年一起回老家的大姐、红姐，妮娜显得更加大包小包提的双手满满的。

“嗯，想着老家买不到，就多带点回去！”

“想弟弟妹妹了吗？”

“我爸不在了，我妈也离开了家，我给弟弟妹妹买了很多新衣服、鞋子、糖果这些东西，别人有的我的弟弟妹妹也要有，我不想因为爸妈的离开，让弟弟妹妹感觉我们这个家散了～”

“辛苦你了～”

“……”

小姨写信告诉妮娜，母亲改嫁离家后。妮娜认为这是对自己人生一个很大的打击。当初是认为爸爸走了，妈妈还在，妮娜对于弟弟妹妹是放心的，现在妈妈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相当于家的概念就不存在了。

妮娜努力的要给弟弟妹妹找回有家的感觉，自己就是弟弟妹妹的力量和家里的顶梁柱。站在父母的角度给到弟弟妹妹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在农村里不因为缺失父母而被人看不起。

同时，妮娜告诉弟弟很霸气的一句话，“弟弟，如果在学校读书有人打你，为了以后不受别人欺负，打架你要死劲打，打伤别人以后，大姐负责赔钱就好～”

这是当时的环境下，面对校园霸凌，可能这是一个挺合适但不合法的解决方式。

对于弟弟妹妹而言，年龄这么小，母亲改嫁给叔叔那么穷的地方，也不具备支撑家庭负债清偿和抚养弟弟妹妹的能力，妮娜心中升起一种信念就是要做家里的顶梁柱，要挣钱多挣钱，还债的同时保障弟弟妹妹衣食住行。

面对多重打击，对外，妮娜鲜少谈论母亲改嫁的话题，在很漫长的时间里，妮娜对母亲也是又爱又恨，更多的恨源于母亲的不诚信。

妮娜每年回家过年时，母亲也会回来跟三个孩子住一起，但也仅仅两三天、一两天的样子，后来母亲在新的家庭生了小弟弟后，加上家庭条件的限制，就更难再回来看望三姐弟。

在这种时候，农村里有一种滋生出来的冷嘲热讽是最让人下头的，有些人明明知道你的家庭很悲惨，但是他们依然会阴阳怪气。

“哎呀～妮娜，你回来啦？”

“嗯～”妮娜冷漠的回答。

“你家里太惨了，你爸爸也走了～”

“对，你妈妈也改嫁了！”

“你看多漂亮的一个人，太可怜了！”

“要不要给你介绍个有钱人嫁了算了～”

“你家太可怜了，弟弟妹妹还这么小…”

“……”

农村里的人指指点点、冷嘲热讽，让妮娜很痛苦，更坚信着要挣钱积攒自己的力量，给弟弟妹妹一个家，去保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