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母亲改嫁

１

在大姐眼里，14岁的妮娜还是一个孩子。在妮娜眼里，父亲依然是那个温文尔雅、当老师、教唱歌，特别有智慧的人。

妮娜在知道已经失去父亲的这些日子里，痛哭自己的靠山没有了，而相对于母亲来说，母亲也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宠爱他的男人离去，家里从日常开支花不完钱，到倒欠外债几万块钱。

巨大的反差，让家里所有人都是恐惧的，妮娜的母亲也在失去丈夫与面对现实的考量中，来回纠结。

往后一步依然是丈夫疼爱、孩子孝顺、经济宽裕、未来可期，往前一步丈夫依然离去、子女未成年、债台高筑、现实一片黑暗。

妮娜与大姐、红姐，则依然生活、工作在珠海金鼎这一片地方，大家期待着每天做工结束后短暂地休闲，畅想着过年回老家见到亲人的喜悦与面对妮娜爸爸离去的悲痛。

从小姨写信告知妮娜，父亲已经离去，一直到两个月后临近春节，妮娜才与大姐、红姐一起返回老家。

回到家，其实家里已经恢复了平静，父亲也没有留下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妮娜的悲痛逐渐被家人朋友融化在老家过年的喜悦之中。

来家里拜年的人，一方面对妮娜父亲的离去而惋惜，另一方面其实也对家庭的现状担忧。

春节与爸爸一起做生意的隔壁村的朋友来家里拜年，顺便买了一些东西，看望妮娜与妮娜的弟弟妹妹们，等这位叔叔走后，村里就有人传出一些声音。

“妮娜，你妈可能要改嫁了？”

“不会！”妮娜毫无底气回驳村里的小伙伴。

“说不定给你们找个有钱的后爸？”

“去你的～”

“……”

妮娜也知道，母亲长得非常漂亮，父亲在世的时候是对母亲极度宠爱，母亲文化程度低，父亲又一直懂得迁就母亲。现在失去父亲，家中失去顶梁柱，母亲也会觉得没有力量再保护几个孩子。

“你老公这位朋友怎么样吗？”村里的人在给妮娜的母亲介绍。

“他家小孩好像有三四个，如果是4个，加上我们这里是3个小孩，万一后面再生一个小孩，负担不起～”

“其实这个人的老婆走了，但是他为人稳重，人也挺上进的……”

“我觉得这个家太复杂了！”妮娜的母亲没有过多犹豫。

“你老公这个朋友跟你老公玩得好，又一起做生意，知根知底的，也是能帮助得到你这个家庭的！”

“我没想那么多！”

“……”

妮娜清楚知道，那时的母亲还是拒绝了，选择不嫁。

妮娜的母亲因为长得确实是漂亮，在农村这种农耕社会里，算是非常出挑的相貌，那时候还流行台湾的老兵回大陆省亲，顺便带老婆回去。也就有人帮忙给妮娜母亲说亲，劝她可以考虑嫁到台湾。

“你家大女儿读书很厉害，应该继续给她读书…！”

一位台湾老板聊起对妮娜母亲，未来的规划，“可以在县城买一栋房子，让大女儿在县城读书…”

“这个是可以～”妮娜母亲也很认同这种规划。

“你的话呢，可以跟我在台湾待半年，然后回来做生意时，你还可以回老家县城生活半年，这样两边都顾得到～”

“……”

后来还有一些单位上的领导，包括一些家庭条件不错的男性家庭来提亲，因为妮娜母亲年轻时长得非常漂亮，这是她最大的资本，但是因为外表而担心自己在新组建的家庭里没有话语权。

妮娜父亲突然离去留下的几万块钱外债和嗷嗷待哺的小孩，当时欠下的外债几万块钱就相当于如今几十万上百万的欠款，在巨大利益面前，贪慕虚荣地选择嫁入‘豪门’或许整个家庭里面临的困难可以迎刃而解。

但妮娜的母亲，却出人意料地选择了妮娜的一位叔叔。

２

那位叔叔比妮娜的母亲小9岁，对于接受这样一个有三个孩子，还比自己大这么多的女人，可以想象那位叔叔当时的家庭条件，以及自身很多方面也是存在缺陷的。

但妮娜的母亲，还是选择他，面对所有人的质疑，妮娜母亲留下一句话。

“我认为他为人简单、真诚，我能主导这个家～”

村里人也会为妮娜母亲的现状抱不平时，说道，“你可以嫁一个条件好的人，可以让子女更幸福的生活！”

“我想用我认为好的方式，来照顾他们！”

“你不认为没钱的话，是解决不了他们任何问题的吗？”

“我认为还是离他们近，我有力量随时顾得到他们比较重要！如果我在家里说不上话，那我怎么顾得上他们几个？”

“你不担心子女过得苦，未来憎恨你吗？”

“我文化水平不高，想不了那么远…”

“……”

面对质疑声不断，妮娜的母亲在这样的环境下，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依然与这位一穷二白的叔叔来结婚，没有独自去过很好的日子，很幸福的日子。

妮娜和弟弟妹妹们，简直觉得这样的母亲不可理喻。

事实也是如此，妮娜的爸爸还在的时候，妮娜母亲是不用下地干粗活、不用参与农耕时令季节的耕作。等妮娜母亲嫁给这位叔叔后，曾经的养尊处优的生活方式一去不再返，反而把在原来家里不会干不愿意干的活，在新组建的家庭里却自己逞强，承担了起来。

人总是在过得不好的时候，经常被人指着鼻子说一些‘事后诸葛亮’的话。有人就开始拿妮娜母亲跟村里，同样因为老公离去，但却一直带着孩子还在村里生活劳作的人相比较。

“你现在这么辛苦，何必呢？当初劝你嫁个条件好的人，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苦～”

“我过得还好～”妮娜的母亲认为自己过的日子，冷暖自知。

“你看她们不改嫁的在村里也是一样的过得很轻松！”

“我没有文凭，对于未来考虑不到的，对现状我知道我要找到一个有力量的人，或者让我有力量，能看着孩子…”

“你是没有这个富贵命咯～”

“我想不到那么多，但眼前这是我能做的！”

“……”

妮娜的母亲没有像其他失去丈夫的女人那样选择不嫁、守节，她用简单和自己认为值得的方式，去爱自己的子女。

正因为妮娜的母亲为人简单、重视当下的心态，妮娜爸爸当初几个股东在隔壁县城投资开了砖窑厂，妮娜爸爸投资了很多钱，效益还是不错的。在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各地的基建都热火朝天，开砖窑厂是能挣钱的。

“姐，好兄弟走了，但是钱投在我们这个砖窑厂，我们不会坑好兄弟！”

“是的，姐，赚到钱，我们愿意多分一些红利支持你们家～”

“砖窑厂是能挣钱的，姐，你缺钱，我们支一点出来先用着！”

“……”

砖窑厂的股东说破嘴皮，但是妮娜的母亲，却固执地要求剩余股东，把妮娜父亲投入的钱退回来。

这当然也是这位认知简单、重视当下得失的母亲，她能考虑的范畴，超出认知的范围，也是没有办法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