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预篇
第二天一早，晴朗无风，老牛给夫人说了声，便驾快艇来到陆家嘴。
他在泰同栈渡口附近找了个避风的缆桩，拴上船，踱进岸上的一家咖啡厅。
进店之后，老牛直接跟服务员说，找田予南。
服务员有点懵，不知他说的是谁。
老牛笑了，遂改口说找她们老板，并说自己是牛苏合。
服务员歉意笑笑，去内间请了老板过来。
田予南带老牛在门外临水咖啡桌就坐，戏称老牛是要重出江湖。
老牛摆摆手，叹口气，表示想法倒是有了，但遇到了思维障碍，特地来请教一二。
这田予南是职业投资人，平时也不去自己的办公室，就呆在这个悄悄开的咖啡馆里，自称是多接地气。
昨晚接到老牛电话，他便直言，这种事，还是当面聊的比较透。
此时，他掏出笔记，老牛边讲，他边记。
半个多小时，老牛讲完了，田予南的一页纸也写满了。
待老牛把期待的目光投去，他没有说话，只回身招呼服务员端两杯咖啡过来。
老牛微皱眉，这是啥子意思？
我讲的不清楚，还是以实际行动告诉我这事不可行？
五分钟后，直到服务员把咖啡送来，田予南才轻咳一声，开始了自己的分析。
首先，他认为这事可行，时间跨度也还可以，最多三年就能收回基本投入。
紧接着，他表示，这事还有个“但是”。
但是？但是什么？
老牛请田予南直接讲，不要卖关子。
田予南小喝一口咖啡，正告老牛，这事虽然可行，但是必须要带动当地集体发展，你不能一个人赚钱，让乡亲们流口水。那样，可就不对了，也失去了投资的意义，又制造了新问题。
老牛大笑，坦言自己当然有这个想法，只是做这种好事，一旦做不好，反而会惹出不少麻烦来。
田予南摇摇头，表示没有麻烦就没有发展。他举例说，没有矛盾，哪来的发展？没有阴阳，何来的世界万物运转？
老牛点头，认同这个说法。
看老牛认同了自己，田予南遂道，有麻烦不怕，只要在法律范畴内定好规则，什么麻烦都能解决。关键是，老牛能带去什么样的、实实在在价值，或者说利益。
望着侃侃而谈的田予南，老牛突然有了个新的想法，他提议田予南加入进来。
田予南淡淡一笑，表示自己昨晚就心动了，不然也不会让老牛踏浪而来。
老牛冷哼一声，佯做生气，直言田予南滑溜的很，明明有了念头，还要逼着自己主动邀请，妥妥的资本家做派。
田予南也不生气，只笑眯眯望着老牛，表示既然老牛来了，就不能放过，一定要两人先定下合作方式。
老牛瞬间开心起来了，直言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具体方式要田予南拿主意。
他心中暗道，这有田予南在，运营的事情也妥了，自己只要把种植搞好就行。
田予南沉吟片刻，便表示他和老牛先成立一个农场有限公司，把那个商标先注册了；第二步，以这个公司的名义，同皇归村集体合作社建立合作关系，然后共同成立一家种植有限公司；第三步，聘用村里人做种植工人。
至于股权分配方面，田予南表示必须控股。
对这一点，老牛有点想不通，既然是要做点好事，为什么要控股呢？
田予南面色变得凝重，表示如果不控股，如何把控发展方向？如果不能把控发展方向，失了初衷，那这个项目十有八九会黄摊子。
老牛懂了，点点头。
田予南环顾四周，直言这江边无数公司，大多是倒在失去方向上。
感慨一番后，田予南接着说，待那边上了轨道，正常发展了，可以邀请农户加盟，也可以让村集体合作社回购股权。
老牛轻笑，这又是你资本的那一套，遂问回购股价怎么定？
田予南却摇摇头，表示那不是一套，而是好几套。
何意？老牛愣神，茫然望着田予南。
田予南耐心解释，指着两只咖啡杯，表示到时候，有两条路给村集体选，首先就是象征性出个不低于投入的价格，其次则是等两人从那里收回投入的时候，直接退出。
他表示，只有规则完善了，做到村里会“渔”了，他们再走。
紧接着，田予南轻轻做了个数钱的姿势，直言自己和老牛都不是缺钱的人，前提是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所以，不能从村里的地上硬薅钱出来，而是培育出来。
老牛郑重点头，顺口慨叹，所谓授人以渔，得真的教会了，不能半生不熟就跑了。
两人随即以咖啡代酒，轻轻一碰。
片刻之后，老牛跳上船，慢悠悠往回开去。
田予南则开始准备成立农场有限公司的资料，以及商标注册的事情。
老牛夫人听老牛说了这事，满心疑惑，直言两人疯了，这地还没定下来，就先成立公司？
老牛这次没有笑，很认真的回夫人的话，他表示地到处都是，皇归村不行，那就别的村。
听了老牛的话，老牛夫人沉默半晌，悠悠表示，老牛这是真的闲不住了，当心就好。
老牛哈哈一笑，说自己堂堂牛苏合，正如苏合香一样，正开窍呢！
老牛夫人轻啐一声，喊小牛吃饭去了。
按照与田予南约定的，接下来的时间里，老牛每隔几天就去那块地那里转悠转悠，碰到村长了，就说考虑考虑，碰不到也并不特意去寻。
其它的时间，他就往图书馆去翻书，查找“湟癸渡”的蛛丝马迹，顺便配合田予南办理农场有限公司的手续。
四周过去，田予南通知老牛，农场有限公司的手续已经完备，“湟癸渡”也提交了商标注册，可以找皇归村谈了。
临上战场，老牛有点踌躇，想邀田予南一起去，他表示若是涉及到利益分配，自己没把握。
田予南示意无妨，先把书面的意向定下来，第一次只要有机会把附加值和利益讲清楚就够了，至于分配的问题，到时候再去。
他坦言一上来就精锐尽出，这战场万一有变化，那就尴尬了，没了回旋余地。
老牛轻啐，说你老田这家伙净会找机会赞美自己。
田予南却是淡笑，表示但凡涉及到利益，总会有人得寸进尺。
老牛笑笑表示，就按两人之前讲好的谈，先把第一次的目的实现了。
当老牛来到皇归村时，看到老牛的快艇靠岸，见过老牛几次的村民纷纷打招呼，询问他可是再看看地？
老牛点头，表示这次要和村长一起去看。
一人直言村长带着班子去了那块地，好像有人要在那里搞休闲乐园。
休闲乐园？
一片杂草地，搞休闲乐园？
莫非是要挖坑修渠大搞建设么？
还是往外租帐篷？
听着老牛连番疑问，大家都笑了，要老牛追过去看看。
老牛并没有急着赶过去，他表示这河沟只通到皇归村，自己这快艇没法去，就在这里歇着等。
看老牛不想去，大家便围着老牛聊起了天，他们很好奇，二十年前的大学生，为何在家带孩子？如今孩子大了，竟然想种地，咋想的？
老牛心下一动，遂半真半假讲起了自己的往事，待大家恍悟之时，老牛直言自己这次是铁了心要种地，也只种药材，请大家推荐附近差不多面积的地，到时候可以请大家去帮忙。
果不其然，老牛此话一出，大家顿时面露喜色，直夸老牛看得远。
很快，大家开始吐槽，说那些人可能是要养兔子、鸭子之类，可能是要做什么狩猎休闲乐园。
得知这个情况，老牛心中有底了，这个项目先不说能不能批下来，仅仅是兔子、鸭子粪便的处理，就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超过百只鸭子的粪便，堆积起来，臭味就算得上恐怖了。要是不管，随便放，可就是污染了！
那一千二百亩地，要搞狩猎休闲，就算一亩地一只，至少也得一千只，这一千只鸭兔的粪便，要是清理的不及时，或者略有不当……
正说话间，村长带着村班子回来了。
看到老牛，村长迎了过来，问老牛可是看地？
老牛点头，只问那地可是有人定下了？
村长也不隐瞒老牛，当场就说明，有人要用那块地做狩猎休闲乐园。
其它的情况，与方才老牛从村民口中得知的大致相同。
老牛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问他们可是都同意？
村长遂请老牛和村班子，一起来到会议室内。
望着老牛，村长坦言，大家的意见并不统一，各占一半。
老牛扫视一番大家，直接指出，这里是长江入海口，并不是封闭水域，还是个岛。他强调，之前村长说过那么多限制，其实最核心的就是不能有污染，要是万一有了污染，承担责任的恐怕就是集体了。
村班子都不说话，静静望着村长。
村长表示，自己也是那反对的人之一，却直言老牛讲的虽有道理，但有自卖自夸的成分在里边。
老牛哈哈一笑，随即正色讲明，自己要做什么，大家都知道，整个皇归村都知道了，至于有利还是有害，又或者能给村里带来多少好处，可以好好算笔账。
村长站起身，摆摆手，感谢老牛的建议，随后又表示若是几天后大家意见仍然不统一，就把那块地租给老牛。
老牛却是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不着急，并说那块地旁边邻村的六百亩他也留意了，如果皇归村不愿意同自己合作，自己就只好跟邻村采用村企合作的方式了。
听老牛这样表态，村班子认为有最后通牒的意味，纷纷解释并没有拒绝老牛的意思。
老牛不为所动，只淡淡表示，该说的都说过了，有问题请及时通知自己，讲明只等一个月。
说完，不带任何尴尬，笑吟吟离去，留下村班子众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