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史研究的问题与不足

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史作为一个新兴的学术研究领域，十几年来成长比较迅速，特别是伴随着孔子学院在全球的快速发展，在学术上了解和研究汉语在世界各国的传播历史成为开展国际汉语教育的基础。迄今为止，汉语教学史的研究成绩可以概括为：研究领域日益受到关注，学术研究进展扎实，研究成果日趋增长，研究队伍逐步扩大，学科建设作用日益显著。但是，作为一个年轻的研究领域，它仍面临着诸多的新问题、新挑战，需要我们冷静思考，以保证这个研究领域逐步健康地发展。

首先，原始文献比较匮乏。历史学科的基本特点是依据史料展开研究，史料不足乃历史研究之大忌。作为一个具有历史属性的研究领域，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史研究的合法性和科学性全部来源于对历史上汉语教学史料的发掘与研究。目前，已经整理的文献数量有限，主要有汪维辉编、2005年中华书局出版的《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丛刊》41、李无未主编、2015年中华书局出版的《日本汉语教科书汇刊（江户明治编）》42和姚小平、姚喜明主编、上海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丛书“19世纪西方传教士编汉语方言词典”。另外还有一些翻译著作，如姚小平主编的《华语官话语法》《汉文经纬》《汉语官话口语语法》《上海方言口语语法》等。虽然在文献整理方面我们取得了一些进步，但是这对于卷帙浩繁的汉语教学史文献而言是远远不够的。我们无法做到无米之炊，所以必须从史料入手，为进一步的研究提供必要的保障。唯有此，这个研究领域方可作为历史支撑起整个对外汉语教学学科。

其次，研究领域发展不均衡。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史的研究，包括对世界各地的从古至今的汉语教学的研究，涉及地域广泛，时间漫长，进行研究需要阅读不同语种的文献，因此进行受到的限制和面临的困难比较多。教学史研究的研究领域发展并不均衡，这种不均衡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就研究时段而言，明清时期是中外文化交流和碰撞比较激烈和活跃的时期，西方人汉语学习的两次高潮均产生于这个时期；朝鲜和日本在同一时期的汉语学习需求也比较强烈。所以目前的研究成果多数集中于明清时期，以及和明清差不多相对应的朝鲜时代和日本江户、明治时期。而对于明朝以前、民国以后的汉语教学史研究则明显不足。从研究国别和地域来看，目前的研究主要针对英美、日本和韩国的汉语教学史，而对世界上其他国家和地域的研究相对薄弱，例如德国、西班牙、葡萄牙等欧洲国家的汉语教学史，印度、越南、马来西亚、泰国等亚洲国家的汉语教学史。就语种而言，研究涉及的语种主要是英语、日语和韩语，而其他语种因为很少被研究者掌握，所以其研究的开展和深化受到了限制。从研究内容来看，学者们对历史上的汉语教材以及外国人对汉语的研究关注最多，而对汉语教学史上的重要人物、教学机构等则关注不多。通常个案研究较多，而综合性的研究成果不够显著。作为一个历史性质的学科，研究没有连续性和全局性是一个较大的问题，不掌握国内外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的连续性，便无法从足够时段的实践中总结出历史经验；没有全局性，就无法总结出汉语在世界各国传播发展的基本规律。因此，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史仍是一个亟待发展的学科领域。

最后，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史的理论性研究有待深入。“从对外汉语教学的历史情况，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汉语教学有着悠久的历史，汉语在中外文化交流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特别在亚洲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同时还可以看到语言教学的发展与国家的政治、经济有着密切的关系。国运昌，汉语兴。汉语教学在历史上出现过两次大分工。在古代，汉语言学习和汉文化学习是不分的，后来出现了汉语言学习与其他专业学习的分工和汉语与汉学的分工，这是由于社会的进步，出现在近代的事了。再一点，从历史上汉语教学的情况，我们可以看到，汉语教学走的路子与西方古代拉丁文、希腊文教学走的路子有很大的不同。我们的教学思想和方法是值得探讨的，这对我们认识语言的习得过程，认识汉语的特点以及探讨科学的汉语教学方法都是很有作用的。”（张亚军，1989）我们应该从历史中进行经验总结，丰富对外汉语教学的理论，为汉语国际传播和推广打下坚实的理论基础。目前的二语习得理论只是在英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的基础上总结出来的，相比之下，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的历史要长得多，如何从汉语教学的漫长历史中汲取智慧和经验，丰富乃至改写目前以西方为主导的第二语言习得基本理论，这是对外汉语教学理论研究尚未考虑过的问题。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历史的研究对于创建中国特色的二语习得理论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需要引起足够的重视。

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史的多维性表现在汉语本体的发展变化往往是在汉语作为第二语言学习的历史过程中得以变化和发展的。从佛教传入后汉语产生“反切”训音，到明代入华西人创制的汉语注音罗马化系统对汉语音韵学的影响都证明了这一点。王力的《中国语言学史》（山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将汉语受外部影响最大的两次归于佛教和基督教的传入，而这两次影响是以从西域来的僧人和从欧洲来的传教士将汉语作为第二语言学习而开始的。因此，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史不仅是对外汉语教学学科的历史支撑，也是中国语言学史发展中不可忽略的一部分。遗憾的是，无论是中国语言学史领域还是对外汉语教学学术界都还未对此进行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