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谱儿的评论

近年来，美术界中有的人讲起话来常常离谱儿。有例为证：

其一，有的腰缠万贯的人，尽管胸无点墨，在绘画方面既没有临摹过，也没有写生过，缺乏任何必要的基础知识，但他想潇洒一回，于是就到最体面的地方举办了个人“画展”；于是就出版了自己的画集；于是就请来了美术界某些专家，为自己召开了所谓的“作品”学术研讨会；于是有的报刊竟以惊人的篇幅介绍了这位“画家”。在其“作品”学术讨论会上，有的专家挖空心思论证了他敢把小鸡的身体画成椭圆形的高妙之处，以及他的展览对中国画界所产生的“推动”力。从他所画的这些能够“慑人心魄的东西”，又是怎么“让人想到齐白石”，又是怎么地与齐白石的作品“不一样”……

其实，三岁小孩子大多把小鸡的身体画成椭圆形；但这位所谓的“画家”，若不把小鸡的身体画成椭圆形，真能够画像小鸡吗？专家们即使以“让人想到齐白石”、与齐白石的作品“不一样”这种似是而非的语言，来暗示他的“作品”是怎么“慑人心魄”，也是徒劳的。

古人说过：“画者，文之极也。”齐白石“衰年变法”后，在画、印、文、诗、书等方面都取得了辉煌成就。仅绘画而论，齐白石是巍巍昆仑。可这位附庸风雅的门外汉，连一块石头都不是。

其二，谁都知道，在艺术领域，“风格”即是“生命”。据新闻媒介报道，某位在花鸟画方面毫无个人面貌的画家，竟被美术界个别人称为其艺术成就“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过了齐白石”。究竟哪些方面“超过”了，此人没有说。究竟以什么标准来衡量，此人也没有说。

凡此种种，我为美术界感到彷徨，也为舆论界感到困惑。这些动不动以“专家”口吻向舆论界发表高论的捧场者，其背后的动因是什么，只有本人自知。这些做法，不仅极不负责任地诋毁齐白石，而且也或明或暗地、自觉不自觉地否定了具有优厚传统的民族文化。

当然，我不是齐白石的卫道士，不是不准对齐白石说三道四。后浪推前浪，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但是对齐白石进行严肃认真的学术研究，毕竟与远离学术研究的信口开河是两回事。

（原载1996年11月21日《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