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圣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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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阳台上的阳光

再睡之前,我想知道妈妈对我的文章有何种看法。

“菲莉西[1],夫人在哪里?”

“夫人在梳妆室,我正准备给她梳头呢。夫人以为先生睡了。”

我趁还没睡,去妈妈的房间,这个时候我进她的房间是非同寻常的,因为平时我已经上床睡着了。妈妈坐在梳妆台前,穿着白色宽浴衣,美丽的黑头发飘洒双肩。

“何以此刻见到吾狼[2]?”

“‘吾师必定把傍晚当成早晨啦’。”

“别耍贫嘴啦,我的狼不跟妈妈谈谈他的文章是不肯上床的啰。”

“你觉得怎么样?”

“妈妈我虽未研读过《居鲁士大帝》[3],却觉得你写得挺好。”

“关于电话那一段不错吧?”

“很好,就像你老姑妈路易丝所说的,我不知道这孩子从哪儿找出来的花样,我活了这一大把年纪却没听说过。”

“不敢当,说正经的,你若不知道是我写的,读了也会觉得好吗?”

“也会觉得很好,我的小傻瓜睡觉跟大家不一样,在这个时辰还穿着长睡衣在他妈那里。菲莉西,小心点,你拉我头发了。快去换衣服或重新上床,亲爱的,因为今天是星期六,我的时间很紧。想想看,假如读你文章的人此刻瞧见你这般情景,他们会看得起你吗?”

确实,星期六因为我父亲有一堂课,所以午饭提前一小时。这个时间上的小变化,对于我们大家来说星期六有一种特殊的景象,相当令人愉快。家人都知道很快要吃午饭了,人人有权享用煎蛋卷和苹果牛排,而平时还得再熬上一个小时。况且星期六的复归是个小小的事件,消耗着人们在平静的生活中所表现的全部兴趣全部快乐,必要时,全部创造意识和幽默感,这一切在外省城乡小共同体中是极其丰富的,从来不需要张扬。星期六是我们珍爱的谈话主题,经常性的和取之不尽的主题。由于布列塔尼人从来只欣赏有关亚瑟王的诗章[4],拿星期六开玩笑真叫我们开心,实际上是独一无二的,因为这样的玩笑属于家人内部事务,有助于我们强烈区别于外人,有如民族内部事务与外国人、野蛮人无关,就是说有别于星期六按约定俗成时间吃饭的人。不知道我们星期六提前吃饭的人上午来跟我们聊天,发现我们已围桌就餐,十分惊奇,正是他们的惊奇成了最经常的打趣题材。单是弗朗索瓦丝就一连笑话好几天。我们非常清楚这一招会引起开怀大笑,笑得粲然动人,我们感情相通,动用爱国心似的排斥当地的习俗,以至于有意邀请人来,增加来者的惊异,引发场景,设想对话。譬如有人说:“怎么,才下午两点?我以为晚得多哩。”有人接话茬儿:“不错,今天是星期六,这才造成您的错觉。”

“等一等,再说一句话;假设你不认识我,假设你不知道这几天会有我的文章,你猜想得到吗?我嘛,我觉得这个部位不显眼。”

“小蠢蛋,怎么不显眼呢?打开报纸一眼就看见了。一篇文章占了五栏!”

“是的,占了五栏,恐怕给卡尔梅特[5]先生带来麻烦。报纸上这么登文章效果不好,读者会不喜欢的。”

妈妈听了,脸上认真显露出不耐烦。

“那你为什么这样刊登文章呢?这就不近情理了,他对你仁至义尽;再说,如果你的文章不受欢迎,如果引起批评,他就不会再向你约稿了,明摆着的嘛。也许有些句子你本可以删除的。”妈妈拿起报纸,原来她也叫人替她买了一份,这样就不必再来向我要了。

天气转阴,我听见壁炉里风声猎猎,我的心被带到我想去的海边,可我的目光却回落到《费加罗报》上,妈妈正在读我的文章,看看可删除什么,我无意间读到未曾注意的段落:

暴风警告!布雷斯特消息,从昨晚起风越刮越大,暴风来临,码头停泊的缆绳纷纷断裂。

看到“暴风”二字,我心潮澎湃,激动的心情超过一个姑娘看到首场被邀的舞会请柬。它使我渴望的对象成为形状,成为现实。这些字样给我的震动是痛苦的,因为渴望外出的同时,油然而生旅行的焦虑,几年来这种焦虑总在出发的时刻使我无法成行。

“妈妈,有暴风呢,我很想趁我可以起床的日子去布雷斯特。”

妈妈向笑嘻嘻的菲莉西转过头去说:“菲莉西,我对你说对了吧!假如马塞尔先生获悉有暴风,他必定要去旅行的。”

菲莉西钦佩我妈料事如神。再者,她瞧着我们母子俩亲近,我不时颊吻一下妈妈,亲热的场景呈现万般柔情,我觉出妈妈有点不高兴了,以致对菲莉西说她的头发梳完了,最后由她自个儿戴头饰。我依然焦虑不安,两幅图像在我脑海里吵架,其一把我拉向布雷斯特,其二把我拽回卧床。在一幅图像里,我午餐后喝完滚烫的咖啡,一名海员等着准备把我领去岩石观看暴风,倒还有点儿太阳;在另一幅图像里,大家都就寝了,我得上楼去一间陌生的卧房,睡进潮湿的被单,确信睡前看不到妈妈了。

其时,我看见窗台上一条脉搏跳动,无色无光,但时刻在膨胀放大,我觉得出它即将变成一抹阳光。果然,片刻之后窗台的一半已经蔓及,稍稍犹豫后羞怯后退,很快全部布满苍白的亮光,在亮光里浮现精工制造的阳台栅栏阴影,是那种有点剥蚀的阴影。一阵微风把阴影驱散,但驯服了的阴影再次浮现,之后,我眼看着窗台上的亮光强度增加,以快速持续不断的递增加强亮度,恰似序曲通常结束时那个加强音符。序曲开始很弱,听到用渐强奏出的经过句才明晰可辨,然后音量加大再加大,高速递增音阶强度,持续一段时间达到最强音,震耳欲聋,扬扬得意,曲尽其致。就这样片刻工夫阳台整个儿油漆完毕,金光灿灿,宛如夏日始终不变的光辉灿烂;精工制造的阳台栅栏原先在我眼里一直是世上最难看的东西,此时它的阴影在亮光的衬托下几乎是美丽的。阴影在单一的平面上错落有致,把原先不易察觉的栅栏涡形饰和盘旋饰甚至最纤细的斜桁显突出来,连最微妙的旋涡饰也同样简洁地显现出来;酷爱精益求精的艺术家乐于艺臻化境,此处阴影似乎表露了这种乐趣;艺术家可以给忠实于客体的复制品平添某种客观本身所没有的美。阴影建立在一派明亮的平地上,立体感鲜明突出,形态高超,触得到摸得出,仿佛靠听其自然便站得住立得稳,天然成趣,如静养的闲云野鹤。

不管我们如何设法使我们的话语具有个性,我们写作时不免迁就某些陈规旧习和约定俗成,一件事物使我们产生印象,却不一定有描写这件事物风貌的想法,有如煮肉或穿衣的习俗随文明过程的不同而各异其趣。无论怎样,阳台投在满地阳光的石面上的阴影,即使描写得更确切,好像也难以体现我当时体验到的愉悦。我们熟悉的家养植物各种各样,它们根植墙门下,藤攀窗户口,把窗户点缀得格外美丽,如果说窗户更为不可捉摸和转瞬即变,更适合白天可能发生的不同情况;太阳的金光抚弄,别致的婆娑叶荫,既暂短又常年地映在我们的窗户上;冬天最阴沉的日子,每当下了一上午的雪,我们小时候看看天气就知道可以去香榭丽舍大道了,也许可以看见从马里尼大街出现一张鲜嫩活泼的脸蛋儿,她戴着窄边软帽,熠熠生辉,她不顾女教师的威胁,听任自己在冰上滑行,而我们还因早晨天气恶劣想到见不着她而哭泣哩。后来年纪大了,即使天气不好也可以外出了,我们不一定要恋爱,不一定在扶杠游戏场或不一定只在香榭丽舍扶杠游戏场,才能见得着心爱的小姐。

有时候,甚至我们已不是稚童了,在生活中可能达到意想不到的而原先以为高不可攀的目的,可能收到一份请柬,邀请我们雨天去喝茶,去原先以为不可向迩的公馆,这样的公馆遐迩闻名,单单所在乃至邻近的街道名称以及所在的区号听起来就叫我们痛苦难熬和心怀鬼胎。这样的公馆,爱慕足以使我们心驰神往,但是,按当时的习俗,这样的公馆还不具备明亮的套间和蓝色的客厅,即使大白天,从楼梯开始就是半明不暗的,给人一种神秘感,一种庄严感,继而候见厅里更是黑洞洞的,简直分不清站在难以觉察的哥特式木箱前的是等候女主人出访的跟班,还是前来迎候的主人,不管是谁,反正黑洞洞的候见厅准叫你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从候见厅进入客厅不必经过许多道门帘,客厅绒绣门帘银底黑斑纹的华丽,窗户的彩画玻璃,小狗,茶几以及天花板上的图画,好像都是爵府主妇的标志和附庸,仿佛这个套房是独一无二的,同公馆女主人的性格、姓氏、门第、个性浑然一体,代数上所谓唯一必然的序列。况且在我们,爱慕足以把爵府最微小的特色描绘成引人羡慕的优越。我家没有相同的事物在我看来等于承认社会不平等,如果爵府主妇是我心爱的小姑娘认识的,那这种社会不平等就把我同她永远分离,作为比她劣等得多的人同她分离了;由于我不能说服野蛮的父母,让他们明白我们的公寓套房和我们的习惯是反常的,丢人现眼的,我宁愿向小姑娘撒谎,确信她永远不会亲临我们家来发现丢人现眼的事实,我竟敢让她相信我们家和她家一样,客厅的家具总覆盖着罩布,下午用点心时从不吃巧克力。

天气恶劣我也想去小女友家喝茶,如果下午两点意外出现一抹阳光,在我简直就像死囚获得特赦,即使这种可能中止之后,我一生中仍有许多次,当一抹阳光投到窗户,原先不得不放弃的计划却实现了,原先失去指望的一次散步却愉快地成行了:叫人套马车!没有太阳的日子好比赤裸的躯体,白生生更叫人对白天馋涎欲滴,恨不得把大自然咬上一口;而所谓阴沉灰晦的日子,没有太阳出现,过往行人就像被捕的鲱鱼,在网里跳动,泛着刺眼的银光,然而当我们觉察到窗上一抹尚不耀眼的阳光闪烁时是多么高兴啊,仿佛我们下午诊察不清晰的心脏:我们仰望天空,询问云间微露的笑容。

窗户面临的大街很难看,从秋叶剥落的树木中间望去,但见一堵墙,重新漆的粉红色过分鲜艳,墙上贴着黄色蓝色海报。但阳光灿烂时,把所有的颜色都点燃了,融会了,用树的红色、墙的粉色、海报的黄色蓝色、天空的蔚蓝色为我们的眼睛建造了一座迷人的宫殿,彩虹般悦目,火焰般热烈,不禁使人想起威尼斯。

由此可见,仅仅描绘阳台反射的图案,我就能够把弗朗索瓦丝替我妈梳头时阳光给我的印象写出来。这个印象可以用一幅图画显现出来,是在平面上勾勒的东西,而不是我当今视觉印象的产物。无数模糊不清的记忆接二连三,一直追溯到我最深远的过去对这抹阳光所感受的印象,与我今天眼见的相同,但给印象加大了容量,使我深沉充实,具有现实感,切实对那些钟情的、切磋的真挚的日子有所感受,觉得快乐有望,觉得日子脉搏的跳动亲热而犹未定型。有如那些不寻常的演出,众多不露面的合唱队员协助一名著名的女歌唱家保持音量,她唱歌中气不足,有点累了。我今天的印象没准像这位女歌唱家,老了累了。但以前所有的印象加强了我今天的印象,赋予了奇妙。或许也使我受益匪浅:有一种想象的快乐,一种非现实的快乐,即诗人唯一真正的快乐;种种印象哪怕产生一分钟的现实感,在我也是难能可贵的一分钟,令人鼓舞的。从这个印象和所有与之相似的印象中脱颖而出某种共同的东西,优于我们生活的现实,甚至优于智力、激情、爱情的现实,使我们难以言表。但,这种优越是肯定无疑的,可以说是我们唯一不能怀疑的东西。这东西,就是我们印象的精妙之所在,一旦被我们察觉,我们就产生无与伦比的快乐,甚至一时忘乎所以,把生死置之度外。读了洋洋洒洒充满崇高思想和美好情操的文章,我们会说“不错”,但,如果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从看上去颇不起眼的一个词语发现这种精华的苗头,我们顿时感到清空醇雅,我们知道,意境清妙才是美。

先前我们梦寐以求的陌生人,在各个方面都超过我们,而今成了熟人,受别人控制,处处不如我们,有这么一天,真是莫大的欣慰。所有那些习俗,那座我们梦想涉足的公馆,现今我们了如指掌,成了我们的囊中之物。我们自由出入那座高不可攀的圣殿。姑娘的父母从前在我们眼里是铁面无情的神,经常阻挡我们的去路,比地狱之神更厉害,现在变成慈善的欧墨尼得斯[6],邀请我们来见她,邀请我们吃晚饭,教她学文学,仿佛发生在赫胥黎[7]笔下那个疯子的幻觉中:他以为看见一面狱墙的地方,却瞧见一位慈善的老太太请他坐下。先前姑娘参加的晚宴和茶会令我们觉得神秘莫测,使我们敬而远之,使我们费尽心机猜想,如同猜想她逃过我们耳目的生活轨迹,如今我们成了晚宴和茶会的来宾、贵客,而他们则是一般客人,微不足道,昙花一现,唯唯诺诺。那些女友,先前以为她会跟她们联合起来嘲笑我们,如今我们比她们更叫人喜欢,人家把我们与她们聚集起来,一起参加故弄玄虚的散步,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我们是最受喜爱最受称赞的朋友之一。神秘兮兮的门房向我们致敬,人家邀请我们住在从外面看得见的房间里。我们曾经藏在内心的爱慕,现在任其获得灵感;朋友们曾使我们产生嫉妒,现在我们叫他们妒火中烧;至于父母的影响,反正朋友们讲由我们家说了算,即使假期天气恶劣,我们去哪儿,大家就跟着去哪儿。意想不到地闯入一个个女子的生活,不管是邮局里的姑娘,还是侯爵夫人,不管是罗什米罗瓦姑娘,还是卡布茹瓦姑娘,这样的日子对我们终究将化为一张地图,我们永远不会试用的地图;说不定,我们故意翻脸,把它抛到九霄云外。

整个这种摸不透的生活,我们摸透了,掌握了。其实只不过是,吃饭,散步,聊天,玩乐,比一般交往更令人愉快的友好交往,因为我们对交往的追求有一种特殊的趣味,但痛苦一旦消失,梦想也随之消失。我们坚持这种追求,为此经受了考验,我们想方设法不翻车、不生病、不疲劳、不做丑八怪。上帝护佑我们安然抵达最显眼的包厢,我们神采奕奕,应付裕如,万事俱备,有时我们有气派有风趣。我们说话别具一格:“死亡,以后”,“生病,以后”,“难看,以后”,“侮辱,以后”。我们觉得这些事情的表达不够有力,希望我们的说法留作我们专用。神采奕奕,帅气十足,面颊饱满,如花似玉,我们怜惜这一切,但愿将其保留下来,因为已经今非昔比了。聊以自慰的想法是,至少我们曾经竭力追求过。由此,不满足成了追求的要素,但这是最完整的一种典型性追求,最完美的一种推理;我们得到了我们欲求的东西,不让未满足的东西放任自流,活着绝不永做失意者,我们既然不再引人企求,那就不得已求其次,去追求别人,画饼充饥。为此必须体验引人入胜的追求:参加盛大的舞会,上街遛一遛,看见有俊彦经过,变着法儿去认识他,让自己的心灵具有天下最妙的好事已做完的感觉,即使是令人失望的;最完好地融合各种追求形式,在公园看见如花似玉的妙人儿经过,不妨一一采览;凭窗眺望;奔赴舞会;“嗨,可能发生最美妙的事儿”,心里这样想着;不妨都尝试一下。有时候巧施诡计,一个晚上就打下最高不可及的三个果子。再说,我们只追求不同凡响的成果,以向自己证明我们可以有所作为。拈花惹草,如同女佣偷偷外出,我们眼观四方是为了遐思畅想,因为生灵是一个个的人儿,必须一个个地见到,然后选定一个人儿一个日期,为了左拥右抱,再大的快乐也会放弃。某个人儿的某个抚摩,不够,再加某种动作,再加声音的感染力,这就是我们的企求,不久的将来就是成功的样品,是我们希望从生活得到的;介绍给某个姑娘,使她从未知到知晓,或更确切地说,对她而言,我们使自己从不知名到知名,从可鄙到可爱,从被占有到占有,这是我们的小手腕,用来抓住扑朔迷离的未来,也是我们向她施加的唯一压力,有如我们所谓去布列塔尼旅行,只不过是下午五点钟到铺满树叶的小径上观看夕阳穿越橡树林。二者必居其一,要么我们外出旅行,要么我们留下,或如果我们认识她,跟她去某个地方使她觉得我们俊秀,在那儿我们互相得到生命开花结果的快乐,因为她已经是我们诸多的成果之一;不管怎么说,这个小玩意儿将使我们为之牺牲重大的成果,为了不错过一次好事儿,总之为了不冷落我们随便选定的性感的妙人儿,这个爱情的归宿,漂亮女人的缩影,有如宇宙浓缩为威尼斯宫殿上的一抹阳光,使我们挑选了威尼斯之旅。

注释

[1]菲莉西,即上文的弗朗索瓦丝,普鲁斯特家的女仆。

[2]法语的“狼”(loup)在口语中有宝贝的意思。——编者注。

[3]居鲁士大帝(前600—前529),古波斯帝国国王,阿契美尼德王朝创立者。《居鲁士大帝》是法国十七世纪一部根据真人真事创作的原型小说,作者是玛德莱娜·德斯屈代里(1607—1701)。据考证,居鲁士大帝的原型是大孔代,曼达娜是隆格维尔公爵夫人,等等。小说长达十卷,似连载小说,庞杂无序。这里的意思是,不知道文章暗指谁人何事。

[4]亚瑟王,不列颠中世纪传奇故事中的人物。中世纪作家,特别是法国作家,对亚瑟王的出生,他的骑士们的奇迹,以及他的骑士和他的王后的奸情等都有不同的描述。亚瑟和他的宫廷故事在十一世纪曾流传于威尔士。亚瑟作为世界征服者,据说与亚历山大大帝和查理曼的传记有关。

[5]卡尔梅特,即加斯东·卡尔梅特(1858—1914),1903年起任《费加罗报》社长。

[6]欧墨尼得斯,也叫厄里倪厄斯,古希腊神话中复仇三女神的总称。专事惩罚违犯誓约、不从父母、不敬长者、杀人行凶等。在阿提卡,欧墨尼得斯意为善心女神。

[7]赫胥黎,即阿尔都斯·赫胥黎(1894—1963),英国诗人和小说家。擅长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