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母亲的风俗（组诗）

一、多添一副碗筷

从我记事起，每年正月初一的早餐

母亲总会在我面前

多摆一副碗筷：

“这是给你枫树上的堂客预备的。”

我一直就不明白

母亲为什么还要煞有介事地

添满那只碗的饭

然后在我吃完一碗时再倒给我

横竖要我吃下去

2000年，当女友第一次来到我家

我指着那副碗筷对她说：

“这副碗筷已在桌子上等了你25年了。”

这时，我看到母亲操勺的手

颤动了一下

翻菜的节奏快了不少

二、“饭齐饭齐”

为了等晚收工的父亲

母亲从不心疼我们瘪着肚子

也从不厌烦地把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

“饭齐饭齐，一家人要等齐了再吃！”

有一回，我迟归

进门的时候，看到饭菜

分文未动地热在灶头

我打开饭锅盖

一股浓香伴着热气蒸腾而起

从此，我再不敢在外多逗留

从此，我知道了

母亲的“饭齐饭齐”

是小桥，是流水，是

人家

三、里脊肉

细嫩、松软、甜润、不塞牙缝

里脊肉，无疑是猪身上的极品

而我家每头猪的里脊肉

都是属于奶奶的

这一点，熟识的屠夫都知道

剖开猪以后的第一个步骤

就是划下里脊肉：

“芳伢子，送去，猪呷叫，鱼呷跳。”

奶奶幸存的牙齿，只嚼得动里脊肉

奶奶嚼里脊肉的时候

脸如一朵菊花盛开

而今，我汆好一碗里脊肉

端上神龛前的方桌

烧上一夹纸钱——

母亲啊，您是否尝到了里脊肉的

甜润、松软和细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