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中年危机男:寂寞沙洲,其实不冷
元丰二年(1079)三月,朝廷的一纸调令,将苏轼从徐州调往湖州。
五月二十日,苏轼抵达湖州任上。
七月二十八日,苏轼在知州官署被御史台所派的兵丁逮捕,押往京师,此时距他上任不过两个月零八天。
无妄之灾从天而降,苏轼的第一反应是惊诧的,错愕的,无法接受的——身为一州长官,名声日隆的文坛盟主,做梦也没想到,仅仅一夕之间,自己便由刚赴新任的朝廷命官变成前途未卜的阶下囚,惶惶如待宰之鸡,只得在煎熬中等待命运的审判。
就像一个野心勃勃的探险者,本来已经爬到了半山腰,一不小心,攀住岩石的手打了滑,嗖地直接掉进谷底——那种万劫不复的人生体验只有亲历者才能体会。
在御史台的大狱中,苏轼被关了一百三十多天。时间不算太长,但于苏轼而言,却不啻于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他受尽羞辱、拷打、责问,肉体的疼痛在所难免,精神的折磨更是不堪忍受。
为了让苏轼招供,主审官使出各种对付犯人的招数。
经常连夜提审,不让睡觉,如拒不招供,就来顿板子伺候,再硬的汉子也难招架,更何况一介文人;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先许你一颗糖,然后告诉你,如果招供,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糖。
苏轼自度没办法忍受这非人折磨,他想到一个解决方法:自杀。他将常服的青金丹藏于狱中,想着万一哪天忍受不住,就一次性服用下去,一了百了,从此再不用理会这帮孙子,再不用承受这般苦痛。
他写下两首绝命诗,托付给热心的狱卒梁成保管,一再叮嘱,哪天自己真死了,务必将它们交给弟弟苏辙。绝命诗《狱中寄子由二首》如下:
予以事系御史台狱,狱吏稍见侵,自度不能堪,死狱中,不得一别子由,故和二诗授狱卒梁成,以遗子由。
其一
圣主如天万物春,小臣愚暗自亡身。
百年未满先偿债,十口无归更累人。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
其二
柏台霜气夜凄凄,风动琅珰月向低。
梦绕云山心似鹿,魂飞汤火命如鸡。
眼中犀角真吾子,身后牛衣愧老妻。
百岁神游定何处,桐乡知葬浙江西。
当然,他没有死。
这一年他才44岁,怎么可能就死了呢——他正值壮年,许多重要的问题还没有参透,许多著名的诗词文章未及书写,许多极致的人生还没有体验。
自他入狱后,许多人来救他,除了要好的师长、朋友、弟弟苏辙,还有杭州的百姓,他们感念他这个好官,为他做解厄道场,祈祷神灵保佑他平安无事。
连政敌王安石也特地给神宗写信为他说情,王安石的弟弟王安礼也率直地对神宗进言:“自古大度之主,不以言语罪人。苏轼以才自奋,谓爵禄可以立取,顾录录如此,心里不免觖望,今一旦置于理,恐后世谓陛下不能容才。”
最后,太皇太后亲自出马,要皇帝赦免了他。太皇太后对神宗说:“以作诗系狱,得非仇人中份之乎。捃至于诗,其过微矣,吾疾势已笃,不可以冤滥致伤中和。”
元丰二年的腊月二十九,案子了结,苏轼无罪释放,但领受到另一个小小的处罚:贬官黄州。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乌台诗案。
苏轼的中年危机,先前已露出苗头,经此诗案,便轰轰烈烈地大规模展开了,迅猛而急切——这位不世出的天才,回望来路,不免心惊:人生已过大半,两鬓略现斑白,竟然一事无成,不但功业未立,修行尚差,也还没有像样的著作可以传世。
“百年强半,来日苦无多”,过去那些看似丰富多彩的过往,在此刻竟显得如此幻灭,如此虚无。
他焦虑,他痛苦,他彷徨,他难过。
他犹疑不决,他进退两难。
他不知该如何自处,他不知该如何与他人相处。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天冷,心更冷。寒风一吹,凉透胸背。
是那种凛冽的冷。冰冷的冷。渗透全身每个细胞的冷。一不留神,就成为冰雕的那种冷。
诗人先前那颗热烈的心彻底被冻住了。
得罪以来,深自闭塞
初到黄州的苏轼,一想到乌台诗案,便后怕不已。“去年御史府,举动触四壁。幽幽百尺井,仰天无一席”,失去自由的日子刻骨铭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人之常情,苏轼有他豪爽潇洒的一面,也有普通人的恐惧和脆弱的一面。我们看过的许多文学作品里,只将他的豪爽潇洒示人,却隐藏起他的恐惧脆弱——那一定不是真的苏东坡。
事实上,苏轼不止一次想过自杀,不止一次想要就此逃往乡下,去当种田老农,这样明确的信息却被很多写作者刻意忽略了。我们喜欢一个人,往往喜欢放大他的一面,而忽略他的另一面。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苏轼不敢作诗吟词,不敢给朋友写信,甚至不敢喝酒——万一酒后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岂不又要引祸上身?
他刻意地将自己封闭起来,一个人强行忍受着乏味枯燥的时光,任由无边的寂寞将自己咬啮。
无事可做,无友可会,无酒可饮,他能做的,不过是蒙头大睡,一觉睡到日头偏西。傍晚时分,从床上爬起来,到外面散会儿步,聊以消遣。
他仿佛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哪怕散步时偶尔遇到一株海棠,也能激发起他内心那些淡淡的忧伤。
忽逢绝艳照衰朽,叹息无言揩病目。
陋邦何处得此花,无乃好事移西蜀。
寸根千里不易到,衔子飞来定鸿鹄。
天涯流落俱可念,为饮一樽歌此曲。
明朝酒醒还独来,雪落纷纷哪忍触。
这海棠到底从何而来,又为何流落此地?估计是天上的鸿鹄把海棠花的种子从我家乡衔来的吧,它何其不幸,在这偏僻之地独自开着鲜艳的花,而无人赏识,那不也是我苏某人的命运吗?
遇上风和日丽的响晴天气,他常常独自到赤壁的沙滩上,捡小石子,这地方的石子,色彩各异,温润如玉,他不只自己捡,还用食物跟来此捡石子的小朋友交换,他一共收集了298枚之多。
——那天荒地老的寂寞啊,那旷日持久的孤独啊。一颗飘摇无着的心,在这平淡的时光里呐喊着,徘徊着,彷徨着。
唯一让他快意的,是去城南的安国寺洗澡。躺在热汤中,双眼微闭,尽情地感受热气的包裹,久久不愿起身,只想享受这彻底放松的时刻——这一路走来的风尘,内心无限的苦衷,充溢天地的孤独,都在雾气的氤氲当中逐渐消融,唯有此时,心灵才可得暂时的解脱和安慰。
他希望趁洗澡的机会,把先前经受的痛苦和屈辱也一并冲刷掉。
他从未觉得人生这般无趣,日子如此难挨。
“得罪以来,深自闭塞,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间,与樵渔杂处,往往为醉人所推骂,辄自喜渐不为人识。平生亲友,无一字见及,有书与之亦不答,自幸庶几免矣。”
人在偏远之地,无亲无友,只好寄情山水,和樵夫渔夫聊天,之前的亲友,害怕被牵连,不敢给他写信,他写给别人的信,也没人敢回。写过几次之后,他也懒得写了,索性将自己与外界断了联系。
——这是多尴尬多无奈又多矛盾的心境,一代最伟大的天才困于其中无法自拔。
自救是唯一出路
天才与凡人的区别,智力与才华只是其一。
短命的天才常以自毁的方式,使刹那成为永恒,虽然夺目却留下诸多遗憾;真正的天才却可以放弃自怨自艾,于深重的苦难当中,通过心灵的体察和省悟,实现自我的救赎,从而发出更璀璨夺目的光彩。
唯有自救,才可以助他走出困境。
当苏轼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自救行动就要开始了。
第一要做的,就是接受现实。
与其期期艾艾地抱怨朝廷不公,痛恨人生无情,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接受现实,与现实和解,与自我和解。当时他所面临的现实就是:被贬谪到黄州这个偏僻之地,是朝廷犯官,无亲无友,无依无靠,经济情况不佳,生存都是问题,更别提什么建功立业。
那好,先来解决生存好了。有了这个大前提在,就不会再去理会那些曾经困扰自己的各种负面情绪了。生存大于一切,少废话,多挣钱,赶紧养家,一家子人还等米下锅呢。
第二要做的,是反思自我,检讨人生,“吾日三省吾身”。
苏某人过去太无知,太轻率,做事鲁莽,不讲方法,遇事从不曾做过深入思考,仅凭知识和才学,发表了诸多不成熟的意见,这次诗案之祸,实在是因为自己过于鲁莽无知;
少年时代,读书作文,专为应举,考中进士后,又举制策,不过是凭口舌得官,并没有真正懂得其中的道理;
我有负父亲为自己取名为“轼”的苦心,才华外露,自以为是,听不得别人规劝,这是病,得治;
苏某人牢骚太盛,把应该不应该说的话都写进诗文里,为自己和亲友惹来祸端;
……
一番总结下来,真发现不少问题。
苏轼试图通过反思总结过往,汲取经验教训,走好以后的路。
他的反思,不是对自我的彻底否定,而是要通过重新审视自己,调整方向,建立起更符合规则更加理性的处世态度。
他不再是那个志得意满的青年才俊,不再是那个牢骚满腹的地方官员,不再是那个无话不说的耿直BOY。
他要做成熟的中年人苏轼,全新的中年人苏轼。
全新——不是抛弃旧我,不是丢掉“过去的苏轼”,而是从旧转变到新,是要在“旧我”基础上建立“新我”。
第三要做的,就是找点事干。
无所事事的人生最容易闲出病来,最容易使人堕落,精神上萎靡不振,身为一名犯官,确无公事可干,那就自己找事情做。
比如劳动。
有了东坡那块地之后,苏某人忙得不可开交,除草、翻地、播种、浇水、施肥、收获,几十亩地,从春天到秋天,天天忙得晕头转向,哪还有时间为那些不着边际的苦恼烦恼?
比如写作。
立功、立德看起来遥不可及,至少还有立言的机会。想我苏某人少年苦读,中进士后为官,除了做些诗词自娱,竟还没有时间完成想写的作品,何不趁此机会大干一番。仔细列了个单子,发现想写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如老爸曾命我完成解读《易经》的书,比如我自己想写的解读《论语》的书,等等。
如此一来,回过头才发现,黄州五年的时间不是太长,而是太短。
学佛读经,修定发慧
反思之后,他要直面人生的根本问题了。归纳起来,不外乎几种。
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人究竟为何而活?
如何面对荣誉和苦难?如何面对人生的正常和无常?
理想和现实发生冲突怎么办?
如此等等。
他通过阅读经典来寻找答案,这些经典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佛经,另一部分是庄子。
苏轼读佛甚早,“少年知读佛书,习禅理”,后来出任杭州通判,遍访当地高僧,与多位禅师来往密切。但这次黄州读佛,与先前稍有不同,先前仅是因为喜欢和向往而了解,这次则是出于实用之目的,借阅读佛理来排解人生的苦难,求得精神上的彻底解脱。
只读经书不够,他还在安国寺长老的指导下,学习禅坐功夫。坐禅是佛教修持的重要方法之一,修禅即为修定,修定可发慧。定是排除杂念,专心致志,观悟痛苦成因,慧是智慧,代表着无欲见真的状态。人一旦达到无欲的境界,痛苦也就自然消除。
读经和坐禅对苏轼的帮助很大,这是他主动调整人生观的一次积极尝试,效果甚佳——离开黄州时,他的坐禅功夫已相当了得,“物我两忘,身心皆空”。
苏轼与老庄也极有渊源,8岁时他还曾跟随道士张易简从学,幼年好道,倾心庄子。在黄州孤苦冷清的境况之下,庄子那种超然物外的处世态度重又引发苏轼的关注,再次重读,有豁然开朗之感。
在本质上,苏轼是一个儒士,但他平生所学,并不限于儒家经典,而是广泛求取各种精神资源,为我所用。事实证明,佛教和老庄,在关键时刻对他有极大之帮助——借助这两种思想资源,他得以安然地游出人生的苦海,爬到了岸上。
好友如一帖凉药
苏轼对付中年危机的另一大杀器是广交朋友。
他平生最爱与朋友厮混,别人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他是朋友朋友好朋友。
一天不见朋友,和失恋的小伙子没啥两样。
来黄州前他所担心的,不是路途遥远,亦非生活困苦,而是没有朋友。
“黄州岂云远,但恐朋友缺。”
因系犯官之身,外地的朋友连信都不敢写,遑论有什么交往。
苏轼意识到,远水不解近渴,要解决朋友稀缺的困境,须从身边下手。他个性开朗,长于谈笑,到黄州不久,就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朋友圈。
他先认识了监黄州酒税的乐京,又认识了住在武昌的同乡王齐愈、王齐万兄弟。乐京也是因反对新法而被贬黄州的官员,两人同为政治上的失意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而王家原是蜀中的大地主,富而慷慨,其先人自蜀来黄,兄弟二人便落籍于此。苏轼每次去江对岸,都会去王家拜访,王氏兄弟热情相待,每每杀鸡置酒,款待这位流落于此的同乡人。
他还新交了三个本地朋友,开酒坊的潘丙,热心公益人脉甚佳的古耕道,卖草药的郭遘,这三人朴实真诚,对流落此地的苏轼多有帮助,特别是后来开辟东坡,这三位朋友帮他干了不少农活。
陈季常是苏轼多年的老友,住在离黄州不远的歧亭,这位几乎从不出门的隐士到黄州看望苏轼来了,每次来都要住十多天,陪老友喝酒游玩话家常,黄州四年,两人在一起的时间竟有一百多天。
苏轼亦与当地的官员结交,黄州太守徐大受,鄂州太守朱寿昌都对他多有照应,逢年过节便送他礼物。
老朋友马梦得也来黄州了,正是在他的大力协助下,苏轼才得到东坡这块闲地——借助这块地,苏轼实现了渴望已久的田园之梦。
苏轼在东坡建了几间房子,取名雪堂,雪堂成了朋友的招待所,来看他的朋友更加络绎不绝:老朋友杜道源来了,道士杨世昌来了,同乡巢谷来了,诗僧参寥来了,画家米芾来了,琴师崔闲来了……有友情温暖,困顿的苏轼活络起来了,快乐起来了,满血复活了。
劳动最是治愈
最意外的收获是,在黄州种的那块地。
地在黄冈东城门外,瓦砾遍地,十分贫瘠,几乎没有耕种价值,朋友马梦得帮他拿到这块地时,又赶上当地干旱,苏轼初看这块地时,差点晕了过去。好在他没有放弃,积极地投入到规划当中,低洼的湿地种粳稻,平地上种枣树和栗树,原本打算种片竹子,因怕竹根蔓延,危害别的庄稼生长,故而放弃。他还留了片地方,打算以后造所房子,来解决家里住宿拥挤的问题。
规划完毕,即开始行动,烧掉了茂盛的枯草,便开始了耕种工作,一家男女老少和几个朋友齐齐上手,很是忙活了一阵,才将这块地打理停当。
最初只是为解决全家温饱问题而向官府申请的土地,哪承想带给他的幸福远远不止于此。耕种东坡不仅让苏轼的身体得到锻炼,更让他的精神生活上了一个台阶。
中年危机是心理的危机,也是生理的危机。年近五十,最易感到体能不支,力不从心,但下地劳动不久,奇迹出现了:腰不酸,腿不疼,走路也有精神了。
他换下官服,穿上普通农夫的衣裳,拿起锄头,挥汗如雨,那认真劲儿,与一般农夫无异。他从老农那儿获取种庄稼的经验,和老妻一起照料生病的老牛,叫上朋友来帮助收割,享受丰收的喜悦和欣喜。
他喜欢那种淋漓尽致的快感,喜欢那种汗流浃背的状态,劳动之后,心情变得充实,心态变得积极。再没有愁苦来纠缠他,再没有孤独来侵扰他,再没有无所事事无所适从的焦虑感。
他种花种草,也种茶树。庄稼可以管温饱,花草则可以怡精神,而茶树,则预示着他朝气蓬勃的文化生活就要大规模地展开了。
他在地头上盖了一座房子,取名“雪堂”。苏轼在此处招待外地来访的朋友,吟诗作词,饱览风景,读书习字——雪堂成了黄州的文化中心。
卢梭说,在人的生活中最主要的就是劳动锻炼,没有劳动就不可能有正常人的生活。如果苏轼能听到这句话,一定会点头称是。
他为自己取号曰“东坡居士”,他一迈从苏轼成为苏东坡,这意味他精神世界的重建,意味他已成为全新的苏轼。
劳动在其中的作用不可小视。
并借劳动的机会,知晓了民间疾苦,且与劳动人民打成一片。
著书立说,用功甚深
远离庙堂,立功和立德的机会不多,但却是立言的好时光,现在,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拿来写作。
主要是做解读经典的工作。
他花了一年的时间,写成《论语说》五卷;与弟弟苏辙合作,写作《易传》,易学是苏氏家学,两兄弟写此书是遵父亲苏洵遗言行事,此书真正完成要到18年后;他还写了《书传》,但一直未能完成。
写作之外,他坚持读书不辍。有个故事,颇能说明他用功之深。
某天,黄州的朋友朱载上来访,仆人通报之后,迟迟不见苏轼人影。朱载上等得不耐烦,欲起身离去,却见苏轼匆匆出来:“不好意思,老朱,刚才忙于日课,让你久等。”
朱氏问:“先生所谓日课是什么?”
苏轼答:“抄《汉书》。”
朱氏不解:“以先生之才,开卷一览,自可终生不忘,何用手抄?”
轼答:“不然,我读《汉书》,至今已抄过三遍。第一次每段事抄三字,第二次抄二字,现在只抄一字。”
朱载上不依不饶:“先生所抄的书,肯让我见识见识?”
苏轼便让人把自己所抄的书取来,递给朱氏:“足下试说一字。”
朱随便说一字,苏轼便可以背诵百言,无一字之差。朱氏惊叹。
你看,哪里有什么天才,苏轼不过是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都花在了背诵汉书上。
几年以后,苏轼重被起用,一路高歌猛进,成为朝廷要员,又几年之后,苏轼被放逐岭南,尝尽颠沛流离之苦,他是否会想起黄州四年多的时光?
我想,他一定会。
因为他不再为荣辱而揪心,不再受名誉地位牵绊。
他已能坦然面对命运在他身上所做的事。
借由黄州这场盛大的中年危机,他早已重塑了自我,寻找到生命的真正坐标,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自我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