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睹繁华之城,叹治理之难
一 利玛窦眼中的大明都市
在说城市设施之前,我先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城市的概貌,说一说明朝的城市究竟有多大、多繁华,没有这个作为前提,就大谈城市的基础设施以及城市的治理,那是无稽之谈。
不过在说明朝的城市之前,请先容我提一个人,此人叫利玛窦,是万历年间著名的意大利传教士,王应麟在《利子碑记》上说:“万历庚辰(注:万历八年,1580)有泰西儒士利玛窦,号西泰,友辈数人,航海九万里,观光中国。”
利玛窦来中国当然不是为了观光,而是传播天主教,只是为了不使中国人觉得反感,他以西方僧侣的身份,用汉语传教。
听起来似乎有些动机不纯的样子,其实不然,他在把天主教引入中国的同时,还与明朝的官员交流并传播了西方的天文、数学、地理等学术,只是可惜“在中国人之间,科学不大成为研究对象(注:利玛窦语)”。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我们以天朝自居、洋洋自得的时候,一个外国人说出来的话真的如晨钟暮鼓,一语中的。我们有五千年的文明,有汉唐盛世,也有四大发明,曾是世界的中心,但是在那繁荣富强的背后却有一个比较致命的缺陷,或者说是隐患,那就是科学以及科学精神的缺失。
这一点我们不需要回避,也没必要羞于启齿,中国在绝大多数时候独尊儒学,不然王应麟在介绍利玛窦时也不会说他是“泰西儒士”了。
尊儒有其优点,在中国几千年文明中,大多数时候以儒术治国,且造就了一个又一个盛世,达到了一个又一个高峰,这是毋庸置疑之事。可是也有其弊端,儒家学术说到底是空中楼阁,以一种思想的形式存在,如明灯,引领其追崇者往前,不至于走了弯路,所以一代又一代的人,为了实现天下大同、国泰民安的盛世景象而努力着,希望天下人都能成为谦谦君子,温恭而知礼,相互礼让,互敬互爱。无数的书生受这个思想洗礼,他们终其一生,只为做一件事,那就是效忠君王,从而实现个人抱负,不枉了十年寒窗苦读,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说的就是这个理儿。可其最大的弊端是思想封闭了,科学科技的创新,并不在思考范围内,因此纵观中国历史,极少有哪一位皇帝把科技创新拿到朝堂上去研究讨论,这也难怪利玛窦会发出“中国人之间,科学不大成为研究对象”的感叹。
除了不大爱研究科学之外,利玛窦还发现中国人比较骄傲。
这种骄傲可能不是刻意表现出来的,而是深埋在骨子里的,从两汉到盛唐,再从两宋到明朝,这个民族在世界之林一枝独秀,万邦来朝,藩邦无不臣服。为此,这种骄傲是与生俱来的,是环境给予的,却也是危险的。
无论是一个人或一个民族,一旦自恋自满,不进则退,其后果便十分可怕了。
另外,让利玛窦感觉不太好的是中国的礼仪。
看到这里,有人可能会大吃一惊,礼仪怎么会不好?其实并不是说有礼不好,利玛窦也盛赞中国人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只是有些过头了,任何事情一旦做过头了,无论多好的事都会变成坏事。
比如中国人最讲究的饭局,无论大事小事都要坐下来边吃边谈,只要坐下来了,酒杯一碰,万事都好说,以至于每个有身份的人都有应酬不完的饭局,针对此现象,利玛窦直言太浪费时间,太累。
本章的内容,看到这里也许会让部分人觉得反感,你抛出一个外国人说事,有点指桑骂槐之嫌啊,说闲事儿就说闲事儿,讨论民族做什么?
我并非是在贬低儒术或这个优秀而古老的民族,任何一种制度、思想都有利弊,就像任何一个人都有优缺点一样,然只要时刻觉醒着,识己之所短,习他之所长,依然可以傲立于世界之林,一枝独秀。好了,说完了缺点,咱们也来说说优点。
别看那时候的西方,科学的种子已然萌芽,但是,与中国比起来,依然犹如萤火之于皓月,无法相提并论,中国是他们眼中无可置疑的天朝上国。所以利玛窦在游历中国时,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中国的伟大乃是举世无双的……”而且中国人非常博学,“天文、地理、文学、数学都十分精通……”也正是因为中国的魅力,利玛窦最终在北京定居,万历二十九年(1601),万历帝下旨许利玛窦在中国永久居住,北京宣武门内著名的天主教堂——南堂就是他建的。
利玛窦用“举世无双”来赞叹中国的伟大,并非是夸张或讨好之辞,对利玛窦来说没有这必要。那么明朝在当时的世界之中有哪些伟大之处呢?
我总结了一下,有三点:一是规模,二是商业,三是整洁。下面我一点一点来分析。
首先是城市的规模。城市人口达百万以上的有好几处,北京、南京、苏州均达百万以上,特别是苏州府,有235万人口。这种规模的大都市,在欧洲人看来是无法想象的,因为当时的欧洲,几万人已经算是大都市了,而在中国人眼里,几万人不过是个乡镇而已,在长江流域随便捡一个城市扔出去,放之国外,都是超级大都,让那些老外目瞪口呆。
这并不是我夸张,当时也有葡萄牙、西班牙人来中国,见到中国城市的马路时,直接就看蒙了。
明朝一线城市的马路有多宽呢?可容十五匹马并行!这在没有汽车并且不堵车的时代,实在是件无法想象的事情。还有那些大型的港口,往来商船不绝,码头上从事各种经营的人拥挤不堪,老外见了后,脱口而出一句成语:“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在明朝的一线城市中,最繁华的不是杭州,而是苏州,那么苏州究竟有多繁华呢?
论一个城市的繁华,不是看人多店子多,而是要看数据,就像现在国家统计局每年都会发布统计数据一样,我们也是根据统计数据来解读往年的经济运行情况,接下来我们就来看一组明朝苏州的经济数据:
苏州城无论就“财赋之所出”(注:指税收),还是“百技淫巧之所凑集”(注:指手工业)、“驵侩譸张之所倚窟”(注:指商人、商铺等商业),都堪称天下第一繁雄郡邑。
这句话出自时任南京刑部尚书王世贞之口,一位高官说出这样的话,大体不是空口白话,不会是胡编瞎说的,我们来看一组具体的数字:
据《明会典》记载,洪武二十六年(1393),苏州府秋粮实征数为2746990石,超过了四川、广东、广西、云南四省的总和,到了明朝中叶,苏州缴纳正额税粮为2770000石。
另有嘉靖朝的郑若曾说:“天下财货莫不聚于苏州。”
郑若曾是一位饱览群书的书生,善军事,曾助戚继光平倭寇之乱,著作有《日本图纂》《筹海图编》《江南经略》等书,只是在经济学上并无建树,所以我觉得他所说的“天下财货莫不聚于苏州”这话有些夸张的成分,为什么这么说呢?
除去北京,由于它是政治文化交流中心,工业并不发达,但达官贵人多,因此属消费型城市,利玛窦在他的游记里说,北京什么也不生产,但什么也不缺,虽未免言过其实,但未尝没有道理。
然而陪都南京则是实打实的繁华之都,自打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后,南京的经济虽曾一度凋敝,但由于它处于江南经济带,水陆交通便利,四通八达,又很快崛起,特别是制造业、手工业之繁荣,不亚于苏州。此外,南京还有全国最大的造船厂——龙江船厂,当年郑和下西洋的宝船就是龙江船厂的杰作。还有诸如织造、制扇、造酒、印书等行业皆居于全国前茅,我曾在《大明梦华:明朝生活实录》一书里提到,有明一代,中国有四处地方,集刻书、印书及书市于一体,南京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北京、南京、苏州三大超级都市圈外,还有杭州、西安、开封、扬州、广州等一线城市,所以,说“天下财货莫不聚于苏州”略有些夸张,如果天下财货都聚到苏州去了,你置北京、南京、杭州、扬州等一线城市于何地?那些城市不要脸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苏州引领全国的经济、潮流,独居鳌头却是没有错的,这一点确实无可争议。
明朝中晚期,各种风潮四起,特别是在时尚界,服装啊胭脂啊等潮流、时尚的东西,可谓一时无两。当时民间流行两个词语,一个叫“苏样”,一个叫“苏意”,什么意思呢?意思是说大明朝只要是属于时尚的潮流的东西,无不来自于苏州,无论是服饰还是工艺藏品,如果说其他地方也在制造,那也只是在模仿苏州的产品而已。那时候的年轻人,如果有不知道苏州的产品,那就是土鳖,就像现在的年轻人,如果你不知道香奈儿,人家就会用眼神鄙视你,让你无地自容。可见当时苏州影响之大。
任何一个时代都存在时尚圈,只要这个圈子存在,就会有跟风现象,某一款服饰流行之后,满大街都是同款,关于大明时尚界的跟风现象,我曾在《大明梦华:明朝生活实录》一书中具体讲到,为避免炒冷饭之嫌,这里就不说了。
对于这种跟风现象,在任何时代都会有人表示不满,明朝当然也有这种愤青,此人叫张岱,常读历史书的人对他应该不会陌生,他曾撰文抨击衣着跟风说:
吾浙人极无主见,苏人所尚,极力模仿。如一巾帻,忽高忽低,如一袍袖,忽大忽小。苏人巾高袖大,浙人效之,俗尚未遍,而苏人巾又变低,袖又变小矣。故苏人常笑吾浙人为“赶不着”,诚哉其赶不着也。不肖生平倔强,巾不高低,袖不大小,野服竹冠,人且望而知为陶庵,何必攀附苏人始称名士哉?
这语气极有种在微博或朋友圈吐槽的意思,且语言相当犀利,就差没骂脏话了。用大白话说就是:我们浙江人太没主见了,苏州人流行什么,你就模仿什么,人家放个屁你也觉得香啊?比如说头巾的款式,苏州人高了,你也高,走在街上还洋洋自得,问题是高的头巾刚刚流行,苏州又流行低式头巾了,于是你又模仿,袖子的款式也是这样,尽跟着人家走,让苏州人嘲笑说是“赶不着”,永远跟在人家屁股后面,那能赶得着吗?你们看看我,不在乎头巾高低,能戴就行,也不在乎袖口大小,能穿就得了,但人家会看不起我吗?远远一望,一看野服竹冠,人家就知道那个人就是陶庵(注:张岱号陶庵),人啊,要想让人家看得起,还是得多读点书,不是说你跟上了潮流就是名士了。
这篇朋友圈的帖子发得有点长,吐槽吐得也有点狠,把整个浙江人都给骂了。
不过书生有书生的气性,这是可以理解的,在明朝的文人当中,张岱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位作家,是有真情真性之文士。所以从个人的角度来说,我比较赞同张岱的观点,我也不喜跟风,有时候跟一些年轻人交谈,被问及某事物你有没有听过或用过,我摇头说没有时,对方就会发出一声讥笑,“大家都在用,你居然没听说过,哈哈哈……”
说实在的,遇上这种人我会油然生出一股厌恶感,大家都在用,我就一定要用它?
潮流这种东西,有钱有闲情时,跟风追随无伤大雅,要是一味追求时尚,盲目跟风,影响了生活、经济,没必要。
好了,跟着张岱吐了下槽,再来说正事。前文说到苏州商业之繁华,人口之众多,那么苏州城究竟是怎样一番光景呢?我来引用一段利玛窦文字,以便让大家有个直观的了解:
它是这个地区最重要的城市之一,以它的繁华富饶,以它的人口众多,和以使一个城市变得壮丽所需的一切事物而闻名。它位于一条平静的清河之上,或者可以更恰当地说是位于一个湖上,吹拂着和风,这里的人们在陆地上和水上来来往往,像威尼斯人那样。但是,这里的水是淡水……街市和桥都支撑在深深插入的独木柱子上,像欧洲的样式。经由澳门的大量葡萄牙商品,以及其他国家的商品都经过这个河港,商人一年到头和国内其他贸易中心,在这里进行大量的贸易,结果是,在这个市场上样样东西都没有买不到的……
外国人写的文字读起来有点拗口,好在较为浅白,大家应该都能看得明白,它传递出了两个信息:
一是城市的整洁美丽,虽说水上和陆地上船只和人群往来不绝,但并不乱,吹着和风,十分舒适。街市位于水边,有很多桥,有点像欧洲的样式;二是商业的繁荣,不光是本国商品,国外的大宗商品都要经过这条河港,进行大量的交易,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
说到这儿,让我想起一件事,大家都知道有一幅名画叫《清明上河图》,描绘的是北宋都城汴梁的繁华景象,实际上《清明上河图》有两个版本,一版是宋朝的,另一版则是明朝的。
明朝版的《清明上河图》作者叫仇英,描绘的就是苏州的繁华图景。
我不懂画,把两幅《清明上河图》拿来比较,也就是看个热闹而已。从两幅图的热闹程度来看,苏州丝毫不比汴梁差,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就透了没文化素质的底了,得说点别的找补找补。
经过我对两幅名画郑而重之地对比后,发现明朝版的要比宋朝版的优雅一些,这不是说仇英画的比张择端要好,而是城市的面貌决定的,苏州是江南名城,莺红柳绿,小桥流水,有人说苏州像少女一样是水做的,柔美娇艳,这比喻不仅不夸张,还比较传神,所以同样的《清明上河图》,在外行人看来,明朝版的要好看养眼一些。
利玛窦说,苏州像威尼斯,这个比喻还是比较恰当的,苏州城内西有太湖、漕湖,东有淀山湖、澄湖,北有昆承湖,中有阳澄湖、金鸡湖、独墅湖,又有长江及京杭大运河贯穿北城。
水系多,桥自然也多,白居易有诗云:绿浪东西南北水,红栏三百九十桥。诗中的三百九十桥是虚数,粗略估计,当时苏州城内有桥三百五十九座,城外七百余座,共千余座桥。桥上是行人以及来往的客商,桥下则是往来不绝的商船,沿途商铺林立,随处可见卸货的码头,以及拉船的纤夫和正在忙碌的工人。
细观仇英的《清明上河图》,有一个很奇特的现象,每艘船上都有旗帜,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紫色的,不一而足,这不算奇怪,彩旗嘛,在船上很多见,奇怪的是有许多船上居然挂了太阳旗。
太阳代表光明,明朝的船上挂了太阳旗本身并不足怪,只是让我想到了日本的国旗,当时日本不过是海岛小国,奉我朝为天朝上国,难道日本的太阳旗是受了明朝的影响吗?
当然,这只是胡猜,请不要当真。最有趣的是,沿河的街道上,除了行人以及挑担的工人外,还有两只驴在码头边的墙根下吃饲料。从画作中不难看出,驴不仅是拉货的重要工具,更是出行代步时不可或缺的,街上随处可见驮着货物的驴,以及骑驴而行的人,更有些会享受者,在驴背上装了把遮阳伞,出行时就不用怕雨淋日晒了。
看到驴背上装的那把遮阳伞时,我脑补了一个画面:现在有人在电瓶车上装遮阳伞,电瓶车俗称电驴,你看看,古人和现代人的思维竟出奇地一致!
除了驴之外,还有骆驼,都是驮了货的,应该是从北方来的商人。
沿街除了商铺外,街头还有设摊叫卖的,从码头上卸了货后,直接就在街上卖了,而且有很多人围观。
沿河两岸,都栽了树,街道的景观很干净,也很漂亮。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在绿树丛中时隐时现,那些豪华的楼阁,除了酒楼、茶楼外,还有戏园、青楼,有弹唱的、跳舞的……可以想象一下,在车马声、叫卖声的衬托下,苏州城是多么的繁华、热闹。
我花了很多时间盯着这幅图,一边看一边惊叹,完全忘了我是个写作者,于是千头万绪无从整理,更不知从何处下笔描绘苏州的繁华,算了,换个话题,来说说南京。
还是引用利玛窦之语,来看看南京的总体情况:
在中国人看来,论秀丽和雄伟,这座城市超过世上所有其他的城市;而且在这方面,确实或许很少有其他城市可以与它匹敌或胜过它。它真正到处都是殿、庙、塔、桥,欧洲简直没有能超过它们的类似建筑。在某些方面,它超过我们的欧洲城市……这里气候温和,土地肥沃,百姓精神愉快。他们彬彬有礼,谈吐文雅……在整个中国及邻近名邦,南京被算作第一座城市。
这样来描述南京应该是毫无夸张成分的,不过利玛窦描述得比较粗糙,只是一个大体的轮廓,无法窥其细节,不妨再来看看仇英的画作。
有些朋友大跌眼镜,仇英画了苏州后,还画了南京呀!
是的,仇英在明朝绝对是个勤奋且笔法精湛的画家,他不只画了明代的《清明上河图》,还画了幅《南都繁会图》,整个南京的繁华景象跃然纸上,真正是个了不起的画家。
同游览《清明上河图》一样,我也把《南都繁会图》细细地看了很久,再次为之惊叹,同时又再次不知从何下笔。不过细看有细看的好处,让我发现了几个独特的地方,不知是不是南京是陪都的缘故,管理相对严格,秦淮河两岸店铺的招牌比较统一,大部分都是白底黑字,或淡黄底黑字,从整体上看比较惹眼。
为什么说惹眼呢?如果这一行为,真是官府刻意为之的话,不免有些画蛇添足,试想一下,街市两边商铺林立,一眼望去白幡随风摇曳,那是怎样一种感觉?跟阴间一样,无论是从画作上看,还是置身于街市之中,都不如苏州来得和谐。
可能南京作为陪都,是繁华富庶之地,这里的百姓看上去比较安逸,更懂得享受生活,从街市的场景来看,南京的百姓要比苏州更爱瞧热闹。
最为瞩目的是鳌山灯。《山海经》里面记载着一则传说,说是远古时候渤海有五座大山,浮于海面,漂浮不定,玉皇大帝令十五只巨鳌,将五座山抵住,使之不再移动。人们为了感谢那些巨鳌,制灯以作纪念,后逐渐演变为游乐节目。
画上的鳌山灯很大,以木料制作出假山模样,上插翠柏,供奉风神、火神,饰有各色彩灯,底下有人伴舞。
在那鳌山灯的左侧,有一行人踩着高跷,悠悠然地走在闹市之中。更神奇的是居然还有高跷马,四个人骑在马上,舞刀弄枪。旁边坐了许多观众,坐在最面前的应该是有钱的爷,桌上摆放有食盘,状态悠闲;右侧是一支杂耍班子,两名童子头上顶着长长的木梯,木梯上正有一人做着各种动作,周边围了许多路人。另有舞狮、舞龙的,敲着鼓说评书的……
在鳌山灯的南面,则是东西两洋货物店、西北两地皮货店、川广集货等店子,售卖的是中外各地物品,也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当地居民受到西洋文化影响,路上居然有人戴着副眼镜!
看到戴眼镜的那哥们时,我不由被惊了一下,当时的南京人真时尚!沿着这条街往左,是书画一条街,有各家各帖、古今字帖、画寓等店铺。
游览完整幅画后,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南京没有苏州城那样的忙碌,看不到驮货的毛驴,也看不到拉船的纤夫、搬货的工人,来到这秦淮河畔,人们似乎只有一个目的——消费。但是,无论是描绘苏州的《清明上河图》,还是描绘南京的《南都繁会图》,都有一个鲜明的共同特征,那就是街道上都十分整洁,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哪怕行人众多,摩肩接踵,地上却看不到垃圾。
于是问题就产生了,是画家故意隐去了脏乱差的景象,还是有环卫工人时时刻刻在打扫街道?
要知道即便文明发展到今天,特别是二三线城市,人多的地方大多数是“脏乱差”三样齐全,街上塑料袋、纸袋、瓜子壳满地都是,刻薄些的人还把西瓜皮、香蕉皮扔地上,稍不留神就得当街表演一次四脚朝天的绝技,难道明朝人的素质比我们还高吗?
我在不少场合都提过一句话:脱掉科技的外衣,现代人和古代人没有区别,所以古人今人不存在素质高低的问题。
任何一个文明的超级大都市,须具备两样事物,一是文明的人,二是完备的清洁系统,两者缺一不可,不然的话,就会污秽满地,臭气熏天,无法保障正常的生产生活不说,甚至连最基本的身体健康都无法保证,如果到了这种地步,还谈什么繁荣?而且在任何一个干净整洁的城市背后,必定有一群人在默默无闻地付出,他们或许并不起眼,却在城市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那么明朝城市的清洁,到底是怎么保障和治理的呢?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