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汉语词汇的南北差异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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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研究目标、内容及研究重难点

汪维辉(2006a)早已指出:“词的时代性和地域性表现在多个方面。一是有些词只在一定的时段内使用,有些词只在一定的地域内使用,也有些词只在一定时段的一定地域内使用。”“二是有些词在不同时代或地域有不同的义位或组合关系。”“三是同一个义位在不同时代或不同地域用不同的词来表示。”概言之,词的使用时段、地域分布、同词异义(或同词异用)、同义异词等是词的时地性研究的主要内容,这些为我们进行明清汉语词汇的南北差异研究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研究目标和方向。

一 研究目标

(一)能够直观体现明清汉语南北差异的词语数量可观、种类多样,本书的研究目标之一是对明清南北文献进行通观考察,发掘、甄选、提取有比较价值的词条,包括常用词、方言词、新生词等。

(二)南北各类词语的历史来源不同,演变轨迹也存在差异,且在明清五百余年间难免发生“字有更革,音有转移”或者是新旧更替的情况,本书的研究目标之二就是深入、细致地考察明清南北文献中每类词语的具体使用情况,在客观描写语言事实的基础上,以动态、发展的眼光全面比较和综合审视该时期南北用词的异同,充分揭示明清词汇的南北差异。

(三)造成南北词汇差异的因素很多,既与语言自身的调节机制有关,也体现了南北不同的社会因素,本书的研究目标之三是结合现代词汇学、语义学、方言地理学理论,探明造成南北用词异同的原因,给予合理的理论解释,开掘差异本身所蕴含的丰富的语言学价值。

二 研究内容

本书以甄别、整理、详尽描写的语言事实为依据,以传统的训诂学理论和现代语言学理论为指导,全面比较和揭示词汇的南北差异,主要研究内容包括以下五个方面。

(一)南北“同义异词”现象的发掘

所谓“同义异词”,就是表达同一个概念南北使用不同的词。这是词汇南北差异的重要表现,而这一表现比较突出地反映在南北方对常用词的选用上。如表示“抬(轿子)”,南方多用“扛”,北方多用“抬”;表示“玩耍”,南方多用“白相(相)”和“嬉”,北方则经历了主导词的更替,明代主要用“耍”,清代主要用“玩”,也有一些方言仍用“耍”。对一批极具可比价值的常用词在南北文献中的使用情况进行比较,对揭示南北词汇差异是很有说服力的。

(二)南北“同词异义”现象的探究

所谓“同词异义”是指同一个词南北的意义或用法不同。如“秕”,南方多指“(嗓音)细哑,不洪亮”,北方多指“(子粒)中空、不饱满”,南北词性一样,但意义不同;“巴结(或作巴急、巴计)”,南方多用为形容词,“努力、勤奋”义,或者用为副词,“勉强(度日)”义,北方多用为动词,“劳累、操劳”义,南北的意义和用法均不同。

“同义异词”和“同词异义”可以有效地揭示南北文献反映口语程度的差异和地域差别。

(三)南北方言词语的考辨与汇释

南北方言词语直接体现了南北用语的差异。以明清时期的北方方言词为例,如“搬、抱窝、绰顺着(口气)、刺挠、丁香、掇、发落打发、估拣、卷、模量、提留、图书图章、小厮年轻的男仆”等,有的仍然沿用在今天的北方方言中,如“搬、抱窝、刺挠、估拣、卷、模量、提留”;有的则存留在现在的南方方言中,如“丁香、图书”;有的在今天的南北方皆有使用,如“掇”;亦有消失不用者,如“绰、发落、小厮”。显然活方言词的“今籍”并不等于“祖籍”。这些具有南北语言特质的新生词语,很多同时也是南北两地的新生方言词语,有效反映了词汇的南北差异。

(四)明清文献方言成分与官话基础方言的考证

通过明清南北方言词的全面对比和研究,能够提炼出一批方言“鉴定词”,对《金瓶梅》《红楼梦》等文献方言成分的论定会很有帮助。同时,对于明清官话的基础方言,以往学者们多从语音角度入手,很少涉及词汇材料。常用词具有极强的历时传承性和极高的复现率,找到一批始见方言背景明确、发展过程地域分布明显、后来又进入通语的常用词,勾勒其南北分布上的变迁,对明清官话基础方言的考证也定会大有裨益。

(五)词汇演变原因探究与语言学价值的开掘

拉波夫(1972:1—42)通过研究马萨葡萄园岛的语音变化提出外因(社会因素)和内因共同决定语言变化的论断,这一理论同样适合于明清南北词汇演变的原因探究,即理论上不外乎内部因素(语言内部结构的自我调节机制)和社会因素(政治、经济、文化、风俗、民族迁徙、民族接触等),二者实际如何运作,南北差异中又透射出哪些语言机制和规律,只有深入研究才能有所发现,做出解释。

三 研究重点、难点

(一)拟突破的重点

1.“同义异词”和“同词异义”的发掘。这二者是用词俚俗差别和地域差异的重要表现,具有非凡的可比价值,是揭示南北词语差异的有效依据。

2.从词汇看明清官话的基础方言。常用词的演变和更替表现出很强的地域性,有助于解释明清官话基础方言的变动,突破以往单一的语音视角,词汇角度不失为一个有待开掘的新领域。

(二)拟突破的难点

1.南北方言词的甄别收集。明清专门的方言资料缺乏,方言词的判定主要依靠现存的带有方言色彩的文献,同时结合作者方言背景、现代方言存用情况来调查取证,这一工作有一定的难度。

2.南北差异的原因探究与语言学价值的开掘。造成明清南北用词差异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导致南北差异随时代改变的机制也比较复杂,语言学价值的发掘亦非易事,均需小心、审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