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虽说帝都已是阳春三月的花开时节，西域的深夜依然寒风刺骨。
一队人黑衣黑马在月冷星稀的广漠上飞驰，如暗夜鬼魅嗖掠而过。
胡匪首领拓跋从阿松那里得知大梁军队已安营扎寨，明早才会来开战，且只有区区五千兵马，便趁今夜好好休整，养精蓄锐，待到明早让他们瞧瞧大漠雄鹰的厉害！
敌营近在眼前，靖王示意全员悄悄分散，迅速对敌营呈包围之势。突袭重在出奇致胜，绝对不能让敌军有漏网之鱼，若是跑到附近其他部落报信便会有腹背受敌的危险！
“啾！”黑暗中一声枭哨响起，五千支火箭齐发，如烟花绽放，嗖然射入敌营，胡匪部落的营帐瞬间火光四起。
五千黑衣人策马收紧包围圈，挥刀劈砍，敌军在睡梦中惊醒，丢盔弃甲、衣衫不整间便被砍杀在地。
一时间，鬼哭狼嚎，在这些杂乱声中还掺杂着一两声“救命！救命！”的汉话。靖王与汉英对视一眼，拉紧缰绳循声奔去。
一处营帐前站着心慌失措的两人，其中一个正是阿松。
一人一个将被绳索捆住手脚的两人拉上马背，带离战场，至稍远处放在地上，交待道：“不要乱动，等下过来接你们！”
“多谢王爷！”赵擎一脸惊魂未定，半晌才对着远去的背影道了句谢。
很快，胡匪首领拓跋被生擒，其余人马绞杀殆尽。
“你可还有话说？”靖王看着脚下被强压着跪地的拓跋冷冷问道。
“成王败寇，又有何话讲，我死后.......”话未讲完，靖王挥剑砍下，那拓跋满是小辫儿的头像蹴鞠一样咕噜咕噜滚了出去，胸腔里的血喷洒一地，他连眼都没眨一下，冷冷道：“你死后的事还是同阎王讲吧！”
手下奉命将赵擎主仆两人松绑带来，正巧看到这一幕，赵擎当即吓的两腿发软昏死过去。
首战告捷，军心振奋！一路上西域诸部打的打、降的降，都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王爷，喝茶！这是草拟的军情奏报，请您过目。”赵擎双手呈上，躬身行礼，大半年的随军生活让他从文弱书生变成了黝黑健硕的男子汉。
靖王原本要派人把赵擎主仆送回关内，赵擎死活不肯，非要跟着靖王历练。若是以往，断然没有打仗带个书生的可能，但这次，靖王竟然答应了！
赵擎一副小跟班的模样，端茶倒水、草拟奏报，倒也做的有模有样。每日早起，还跟着兵士一起操练。
“嗯，就这样上报吧！”靖王看后交给汉英，由专门的传信兵快马送回帝都。
“随本王出去走走！”靖王起身，拍了拍赵擎的肩膀，率先走出帐外。
“是！”赵敬跟在靖王身后，恭敬得与他保持一步远的距离，这个男人让他既崇拜又畏惧。
广漠的大地在眼前铺开，在极目之处与蓝天相接，湛蓝色的天空上一只孤鹰盘旋着，准备随时俯冲而下将地下钻出的猎物收入囊中。
靖王低头，不经意瞧见脚边的石缝间，一簇绛紫色的小花迎风绽放，为这片粗砾黄沙凭添了一抹鲜活！
不禁驻足望着小花，三两片绿叶、纤细的茎柄、柔嫩的花瓣，貌似柔弱却硬生生从石缝里挣脱出来，它用自己的方式展示生命的意义！
莫名想起某人，转而看向赵擎，淡淡开口“跟本王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
赵擎受宠若惊，靖王殿下竟然愿意听他小时候的经历？
靖王自觉有些唐突，解释道：“本王在宫里长大，好奇寻常人家的孩童时光。”
赵擎老实道：“我很小的时候娘亲就过世了，多亏姐姐把我照顾的很好，虽然她才比我大三岁而已。”
突然间，赵擎好思念姐姐：“我吃的、穿的都是姐姐给制办的。虽然祖母和父亲也很疼爱我，可大夫人总在背后搞鬼，让姐姐吃了不少苦头。”
赵擎尴尬一笑道：“我小时候嘴很馋，看见大夫人给大姐、二姐吃点心，我也上去要吃，可大夫人说想吃点心得有银子去买。说她的银子只够给大姐、二姐买点心吃。我傻乎乎地去找姐姐要银子，姐姐没有，我哭了好久，姐姐偷偷抹眼泪。”
赵擎目光黯淡了一瞬又亮起来：“可是没过多久，姐姐就有银子了，给我买了点心，后来，姐姐再也没有因为银子而哭过。”
赵擎扯出自己里衣袖口给靖王看：“我姐姐就像我娘亲一样，您看，这里衣就是姐姐给我做的，为了担心与书院同窗的衣服弄混，还特意绣了松竹纹样。”
靖王低头看，已经被大漠风沙染成黄色的内衣袖口上青色的松竹纹依然清晰舒展，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碰，他看了看那张不谙世事的少年低声道了一句：“嗯，是挺好看的！”
听到靖王夸讲，赵擎来了精神，热情道：“王爷，你若喜欢，我让我姐给你也做几件！”
靖王脸色一沉“胡说什么！男子里衣，岂能随便赠人？”这小子还不是一般的心思纯净，赵墨把弟弟保护的很好啊！
“哦，是小人思虑不周！”赵擎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靖王默默向前走“明日搬师回朝，你也该回书院了！”
赵擎一听可急了，上赶了两步，一脸郑重道：“王爷，我想从军。”
靖王认真看着赵擎道：“你是个读书的材料，他日金榜题名，再来找本王！军中正缺你这种能文能武之人！”
“真的？”
“嗯！”靖王微微颔首。
“我一定刻苦读书，争取早日到王爷麾下效力！”赵擎第一次找到自己人生的目标。
“好！本王等你！”
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出了军营的警戒范围，正要折返，一阵破风声自身后袭来！靖王本能偏移上半身，三支羽箭闪着寒光擦身而过，“嗖！嗖！嗖！”
紧接着又是三支，直逼靖王而来，一把推开赵擎，拔出佩剑挥舞着挡在身前，冷不防身后寒光一闪，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王爷！”赵擎大喊。
靖王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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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勤政殿
早朝之上，兵部尚书上奏西域紧急军报，皇上头脑一阵晕眩，烦躁地闭上了眼睛。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靖王失踪？”
“靖王殿下的侍卫还有副将呢？”
“奏报不是说还有赵大人的公子赵擎嘛！”两人偷瞄了瞄前排一言不发的赵中廷。
“赵公子的年纪应该还在读书吧？好端端地去西域是为何啊？”
“这谁知道啊？”
赵中廷勉强让自己站稳，内心早已崩溃，心中不住祈祷：“擎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皇上最终决定：大军按原计划搬师回朝，只留靖王亲军一千在边塞搜寻靖王下落！传旨边塞驻军及州府衙门全力搜救靖王，若有搜救成功者官者连升三级、平民赏金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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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豆蔻像只惊慌的小牛从前院冲到后花园。
“发生何事？怎得慌成这样？”赵墨正在为田里萌出寸许高的幼苗浇水。
“老夫人病了，你快回府瞧瞧吧！”豆蔻等不及喘匀气息便急忙说道。
赵墨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水瓢往水桶里一扔，提起裙裾向前院跑。
豆蔻在身后紧跟：“小六已经套了马车在院外等着了。”
久保远远看着两人一路飞奔，转身进入书房回禀：“王爷，看来王妃已经知道了。”
醇亲王目光透过打开的窗扇看向院外，沉声道：“西域边塞那边的人手安排了吗？”
“蓝侍卫方才已经发了飞鸽传书。”久保躬身回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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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
“祖母！墨儿来看您了！”
赵老夫人躺在床上，精神萎靡、目光暗淡，听到赵墨呼唤，木讷地挪动眼珠，半晌才喃喃唤了一句：“墨儿！擎儿他......”话未说完，一行老泪便顺着眼角涌了出来。
赵墨一头雾水，拿丝帕将祖母眼角的泪拭去，柔声问道：“祖母莫急，擎儿出了何事？”
刘嬷嬷在一旁，拿绢帕拈了拈眼角道：“今日老爷从朝上回来，说少爷在西域，还与靖王殿下一同失踪了！”
“不可能吧？”赵墨不敢置信地笑道“擎儿在松山书院念书念的好好的，怎会去西域？他识得去西域的路吗？”
“老爷已派人向书院确认，少爷年节之前便向书院告了假，说是要去游学半年，故，年节之后就没回学院。”刘嬷嬷解释道“而且，老爷说，应是被西域流寇给绑了！”
闻言赵老夫人又哭了起来，虚弱地喃喃道：“我可怜的孙儿······”
赵墨抬头问刘嬷嬷：“父亲呢？”
刘嬷嬷回道：“老爷在书房！”
“祖母，墨儿找父亲问问情况再回来陪您。挚儿不会有事的，您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赵老夫人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仿佛一夕之间苍老十岁，闻言，轻点了点头，眼角一滴老泪嗖然滑落滴在赵墨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