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烽火再燃
诗引:
风漫荒原没孤城
夜星未央待归人
曾策马飒沓
不为侠骨青史一页
天地为证
无惧一生碌碌辨善恶
攘攘人世胸怀山河
禁锢心肠灼热
固守妄图
生杀予夺编织谎言故梦
乾坤锁胡乱编撰
高高在上却一叶蔽目
我哭，前路坦荡尘烟浓雾
谁真懂成败得失
血染戎装何妨
惟愿人间烽火不再
人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静姝的优秀闻名天下，换来的却是无妄之灾。
石景天布防的眼线汇报，近段时间集市上出现了许多生面孔，看身量皆是练家子。随即汇报给赵十八，注意提防家宅门户，人丁出入。特别提醒静姝无事别出门，若必须出府需得做一些伪装。静姝心想，我不就去个武器铺，算不得出门吧。研究已经到了关键时期火器威力奇大，杀伤力强，她得去看着以免给叔伯们带来伤害。
所谓的热兵器是何种武器，它是所有依靠火药或类似化学反应提供能量，起到伤害作用的武器，或者直接利用火、化学、激光等携带的能量伤人的武器。较为著名的是“震天雷”和枪械类武器的始祖“突火枪”，当时宋、金、蒙都争先添置。突火枪的枪身就是一个巨竹筒，使用的时候，把子窠装进突火枪内，再通过引信点燃火药，在火药的冲力作用下，子窠就从筒内飞出，打伤、打死敌人。
静姝遣散所有人，包括清宇。但他坚持说静姝反复试验需要人手，一直陪着她。静姝毕竟是女子，有些需要体力的活儿身体不允许，只好留下清宇帮忙。这不，昨日增加了火药的量，未知是何情况。如若有成效，突火枪的射程可达150步以上，这可比一般的弓箭强不少。由于突火枪的缺点是装火药太费时、费力，静姝将每一次过程，添加药量记录在案，逐步完善。她希望自己的研究可以让中原大地强大起来，老百姓不再饱受战乱之苦。
震天雷最早出现在北宋末年。从外面看，与一个普通的大铁球没什么两样，但它上面插了一根长长的引信，里面塞满火药。震天雷爆炸后铁片四处飞散，燃起的火焰也可以伤人甚至致命。它也可以用投石器投掷，引信的长短看投掷目标的远近。金天兴元年蒙古人攻打汴京，金守将赤盏合喜“其守城之具有火炮名‘震天雷”者，铁罐盛药，以火点之，炮起火发，其声如雷，闻百里外，所热围半亩之上，火点着甲铁皆透”。这就是静姝一直热衷研究改良的秘密武器，但最让她难以相信的，却因一个人的背叛使研究陷入死胡同，差点点燃逆天战火。
话说静姝今次刚出卧房门，就被眼尖的小橘子看到，咋呼呼的喊:“小姐你要去哪里，老爷夫人不让出门啊。”
“嘘嘘，死丫头，你不叫成吗，又没人说你是哑巴。”静姝几步蹦过去，一把按住小橘子的嘴，她手里的盆泼一地的水。
“唔唔，小姐，小姐。”小橘子哐当丢了铜盆，拍打掐她脖子的静姝，觉得小姐在谋杀。
“你不许再喊我就放了你。”静姝急了，慌张低喝。“唔唔”小橘子头一阵乱点，她真怕哪一天就这么被小姐掐死。
“好，我放开你，别叫!”为了能顺利出门，静姝也是拼了。她放开小橘子，帮她拉拉衣服，整理乱的发髻。
“我说小姐，您这又要做什么，老爷夫人一再警告不许您出去。他们说若再发现你偷偷出去，就卖了我，让你一辈子找不到。小姐，我求你了，你就听夫人的话吧。”小橘子哭着跪求她。
“哎呀，小橘子，这几天可是最关键的，我必须要去武器铺守着，眼看就这几天的事啦，你就让我去吧，我悄悄的去，悄悄的回，老爷夫人不会知道的。好不好？”静姝铁了心要去。
“您那是悄悄干的事吗？那炸雷声响方圆几里都可以听到。”小橘子没说错，火药的爆炸声是藏不住的。
“这，这……。”静姝也是无话可说。
“罢了，不去了，我饿了，你去给我弄些吃的来。”静姝脑子转得快，又想出别的招支开小橘子偷溜。
“饿了，好。小姐您想吃什么，小橘子这就让葛大娘做去。”小橘子一听说小姐不去武器铺，开心极了。自己挨打是一回事，但小姐的安危更重要。
“嗯，枣泥糕和云腿酥饼，再来一碟酱瓜子。”见小橘子小跑着去了厨房那头，静姝披了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夺门而出。那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飘逸，乍一看好一个俊俏郎君。
至从赵十八住在这里，扶云镇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许是石景天的那些江湖朋友之故。城门修起来，左右画戟林立，辽阔而整饬有序的街市，金黄和碧绿色的楼台一座挨着一座。街上鱼龙混杂卖货者的吆喝，吸引得顾客频频回顾。扶云镇的名字是赵十八起的，这里秋天桂花飘香，夏季十里荷香。闲时镇上的人围着欢快地吹奏胡笛，夜晚划船采菱唱歌。湖边有垂钓的老翁、采莲的姑娘嬉笑颜开。进出的商队，马帮簇拥着高高的牙旗，声势暄赫。赵十八和石景天时常在微醺中听着箫鼓管弦，吟诗作词，赞赏着美丽的水色山光，小镇风景。
赵府离武器铺不过三五里路程，平日里静姝都骑马过去。今天是偷溜的，可不敢穿过二门去马厩，思前想后先出大门再想办法。所以她知道，石清宇总在她最需要时候出现。
他矗立在自家院墙外，一身素白的衣衫，飘然若仙，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长在完美俊逸的脸上。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白衣下是静姝也不可比的细腻肌肤。在清晨的阳光下，清秀的脸虽然有些苍白，却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配合他颀长纤细的身材越更脱俗。
“怎么样？上马吧!”只有他懂，不知道是不是长欢投射影子时，封住了自己的记忆，这以后只有清宇的记忆。没有人体会过这是什么样的感觉，明明深爱的人就在眼前，只能默默的陪伴。
“够兄弟，走!”拉上缰绳，踩镫上马，英姿飒爽如同女将军一般。
两人跑了一段，一前一后来到武器铺。铺子里的师傅们见到他们打了招呼，又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武器铺里有二十来号人，都是石景天四处招募过来的行家里手，对铸造刀、枪、剑、戟等等武器都有颇为丰富的经验。他私下豢养的暗卫，挖暗道密室，制造精良武器，用于非常时期信王及家眷逃生之用。故而，这些人明面上只打造普通工具或武器，暗地里从未松懈过防备。未料静姝忽然对改造兵器着迷，他们又在石景天授意下，全力帮助小姐完成一次又一次试验。静姝知道自己遇到的每一个难题，又一次次解开，获得的一步步成功，离不开这些默默帮她的人。所以，她对这些工匠很尊敬，以叔伯相称。
武器铺里的武霖此刻非常专注，额头上青筋绷起，粗壮的臂膀有节奏的捶打，他在打造震天雷的外壳。
“武叔，歇一歇喝口水再打。张叔，把捻子加粗，进来看图纸。”静姝下马，将缰绳递给清宇。
“姝儿，那个药比例是不是又要调整，咋个昨儿没来？”雷义堂扯着嗓子喊。
“嗯，雷叔您也进来。”静姝镇定自若的指挥，哪有半点女子模样。几位匠人拥着这位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少将军往议事厅走，石清宇反而被丢在一边。看他淡定自若的样子，估计早已习惯这样的时候，慢悠悠的栓好马，进了议事厅。
一间白大理石的巨大议事厅，红色的帷幕，发亮的嵌花地板，绿色圆柱中间堆着各式武器，看色泽新旧不一。高台上有一张红木长桌，从大厅这一头到那一头，约有一百尺长。桌上凌乱拜访着制造图纸，有震天雷的外部结构图，也有类似火枪的雏形图。每一个宽大的红木椅子足以坐下两人，其余的桌子一排排和高台成直角，两盏巨型烛台被擦得澄亮。墙上火把形状的烛台异常粗犷，给人感觉某个山寨的议事厅。其实，这里就是石景天按照当年赵十八在山寨时的布局。
“武叔，您看，这里这个尺寸，对，就按照图纸先加粗，瞧它最大承重力度，待会我再算算。”静姝做事认真的模样最让清宇心动，默默注视着，心花怒放。
“雷叔，我想来想去，药的比例不变，将引信加长。您想啊，当点燃火药包，推出炮弹的同时又点燃了炮弹上的引信，待会再算算引信长度和落地时间，打出后若没有在空中爆炸，那么落点时杀伤力一定很大。”静姝歪着头看着刘义堂说。
“姝儿，你就说怎么干吧，叔听你的去加长。”雷义堂赫赫有名的霹雳堂管事，武林好汉，为人豪爽大义，擅长使用火药弹，并精通霹雳堂世代相传的‘混元霹雳拳’。起底在江西，以制造极其厉害的‘炸药’、‘火器’而称霸武林。
“嗯，雷叔，这样，你那边先放一放，姝儿这几天在家设计了皮革炮。要不我们再试试这个。您用薄的铜皮或铁皮锻接成铁管，然后在铁管上缠绕用乳香熬煮强化过的皮条，接着加上数道铁箍，在外蒙上数层皮革，最后炮尾钻出炮眼。而皮革炮用我之前的定量药包，这样重量不但会比同等口径铸铁的火炮轻三分之一，关键只需一匹马，两个士兵便可以移动。但这种火炮的缺点是无法承受高膛压、且性能不佳、炮管寿命极短，最多只能打个二三十发，再多皮革就要开线漏气或炸膛了。”静姝一边说一边分析利弊。
“用皮革，这可行吗？寿命太短了吧。”雷义堂毕竟是火药世家，对静姝的观点有疑问。
”是的，有弊端，待我们做完实验，再看具体情况。”静姝点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清宇看到静姝眼里的光。
“好，叔这就去。”雷义堂拿着图纸出去，屋里只剩静姝和他。
“姝儿，你是怎么想到用兽皮做材料的。”他问。
“呐。”她伸出手，手指间黑黑黄黄的散发着火药味。
“这，这是怎么回事？有没伤到哪里？”清宇拉着她的手翻来覆去的检查。
“我没事，就是在家不方便，又不敢弄出声响。母亲不让出门，真憋坏我了。还别说，竟让我想到这个。”别看静姝写字歪歪扭扭，这图纸可是画得清楚整齐，粗细分明。
“你呀，老这样可不行，首要是注意自己的安全。”清宇知道无法阻止她，但又想不出拿什么话劝她放弃。
“哎呀，我知道啦，别婆婆妈妈的好不好？”静姝觉得清宇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爱叨叨。
“我，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一女子再总是要嫁人的。即使我能容你喜好，但若以后有了孩子，那，那该怎么办？”今日清宇有些激动，将不该说的话也说了，事后后悔自己不该如此缚住她的手脚。
“那我就不嫁人，一辈子做自己喜欢的事，岂不更好。谁要嫁人谁娶妻，我才不在乎。”静姝推开他自己出去。
“你，姝儿，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追出去，差点撞到人。
“怎么是你，来这儿做什么？”抱着包袱，原来是小橘子。
“嘤嘤，我们小姐呢？”话没说完，她先哭起来。
“哭什么呀，你拿着包袱做啥？”清宇清醒过来，这主仆二人竟是一样的让人头疼。
“石公子，我们小姐呢，我是来向她告辞的。”小橘子哭得梨花带雨。
“告辞！要去哪里？”刚才清宇没听静姝说起小橘子去哪里。
“夫人怪我放走小姐，把我撵出来。她说若不带回小姐，就让我再也别回去。”小橘子又哭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让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这样吧，这里乱遭遭的，你别乱跑进去等着，我去找姝儿。”清宇替她打开门帘，让她等着，自己转身找她去了。
静姝正在查看武离木加粗的捻子，感觉有些问题，但一时又想不出哪里有问题，见清宇进来，皱起眉头。
“姝儿，小橘子来找你，你过去一趟吧。”清宇眨眨眼，他知道静姝懂。
“又怎么啦，若是刚才那些混账话，以后你就别来了……。咦，她怎么来这里，难道是母亲派她来的？”一边说一边过来。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他俩一前一后往议事厅回来。
“小橘子，你怎么来了，还带着包袱，要做什么呢？”静姝第一次见到小橘子如此委屈的表情。
“小姐，夫人，夫人说是我故意放走你，她给我两条路让我选择。一是劝你回去，我就不用出府；二是偌你不回去，管家打发人伢子卖出去。小橘子知道劝不了小姐，只有提着包袱出来，小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小橘子这一招挺厉害啊，清宇私底下佩服。果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丫头真聪明啊。
“夫人真的这么说的？别怕，你就安心呆在这里，等我将这里的事处理完了再回去。娘是吓唬你的，你看她说了多少次，有哪次真的把你卖了？有我呢，别怕。”静姝完全不担心小橘子被打发，只是自己回去，又要被关来。
静姝将她安置在议事厅内侧她自己的休息室，随后又去雷义堂那里查看皮革炮进度。议事厅里只剩什么也不懂的小橘子和桌上案几上的资料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