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十三行与海上丝绸之路研究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重读古人的典籍:“我穆庙时除贩夷之律,于是五方之贾,熙熙水国,刳舻朦,分市东西路。其捆载珍奇,故异物不足叙,而所贸金钱,岁无虑数十万,公私并赖,其殆天子之南库也。”[12]“富商巨贾,捐亿万,驾艨艟,植参天之高桅,悬迷日之达蓬,约千寻之修缆,筑天后之崇宫,建旗鼓之行列,启八窗之玲珑;乃涓吉日,祀阳侯,鸣金鼓,发棹歌,经通浦,历长洲……外域既至,相埠弯舟,重译入国,金弊通酋,期日互市,定侩交售……持筹握算,其利十倍,出不盈箧,归必捆载。”[13]这似乎是写的后来广州十三行的盛况。

当然不是。

然而,我们相信,早先月港的“职能”,是与广州十三行一脉相承的,而作为闽南人的传统称呼“十三行”,也是自月港至广州承袭而来的。

来自月港所在的龙海市海丝文化研究会会长江智猛,在其论文《广州十三行潘氏同文行贸易特点与月港关系》中写道,在明朝中期,月港已有“洋市”。月港的七个街市散布数万商家,他们分别经营珠宝行、棉布行、瓷器行、丝绸行、箍(豆饼)行、铸鼎行、糖行、丝线行、鱼行、纸行、茶行、造船行等十三种行业,至今仍留有十三行地点。万历年间,杭州人口不过40万,小小月港竟汇集了20多万人口,留居月港的葡萄牙商人就多达500余人。停泊在月港水面的外国船只五颜六色,形态各异,有昆仑船、新罗船、百济船、大食船、波斯船、狮子船、婆罗门船、番船、蛮船、西域船等,简直是世界船只博览会。[14]

这里讲的“十三行”,是指的行业,且列出了十三个行业,自是一个出处。也可以这么理解,久而久之,此名带到了广州,也就约定俗成,成为专指与西洋贸易的商行了,而数字十三则不是特定要求的,后来,在清廷的奏、谕中,也曾因商行太少,仅4~6个,专门要求补充6~7个,达到“十三”之数,那是一种简单的理解,而事实上,当时也没到这个数,纵观十三行300年,真正有十三行行商记载的,也很少,多时还达到过二十四个呢。

它是专称一个行业,一种职能,即对外贸易特有的机制与行当。其意义,则超过地域名、商馆名、资本集团之名以及制度名,而是历史之名,传统的延续。只有这样理解,我们方可解释得通“沿明之习,命曰十三行”。也就是依明代的习俗、规矩,把广州这一特许的对外行业,命名为十三行。同样,也才可以理解“立十三行”之“立”的意义,包括恢复曾经在明代有过的行业、制度。

正因为闽南人对“十三行”一词习以为常了,所以,他们对这一称谓才不大关注。而在广东,却打了那么多的笔墨官司,不知十三行如何起源,又如何得名,其意义又在哪里,这样理解,也就名正言顺了。

历史,每每湮没很多的古迹,尤其是更多的古意,而这同样会在不经意间。或许,也会在不经意间得以找回。


[1] 谭元亨,华南理工大学教授。

[2] 李国荣、林伟森主编《清代广州十三行纪略》,广东人民出版社,2006,第21页。

[3] 《中华百科全书》第一册,台北,1981,第38~39页。

[4] 转引自梁廷枏、袁钟仁校注《粤海关志》,广东人民出版社,2002,第540页。

[5] 彼得·奥斯贝克:《中国和东印度公司旅行记》,倪文君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第80~84页。

[6] 耿昇:《贡斯当与中国18世纪广州对外贸易回忆录》,《暨南史学》第二辑,2003,第368~373页。

[7] 吴仁安:《明代广东三十六行初探》,《学术研究》1982年第2期。

[8] 梁嘉彬:《广东十三行考》,广东人民出版社,2009,第307页。

[9] 梁嘉彬:《广东十三行考》,广东人民出版社,2009,第407页。

[10] 唐建光主编《大航海时代》,金城出版社,2011,第92页。

[11] 曾汝檀:(嘉靖)《漳平县志》卷九,《武备志》,漳平图书馆1985年重刊本,第4页。

[12] 张燮:《东西洋考》(周起元序),中华书局,1981,第17页。

[13] 郑怀魁:《海赋》,见《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1106。

[14] 江智猛:《广州十三行潘氏同文行贸易特点与月港关系》,引自中国海交史研究会、广州市社科联论文集《广州十三行与海上丝绸之路》,第25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