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补充15.农民起义的逻辑

前言：农民起义不是一个开始，而是结束，就像新年敲响的钟声一样，宣告旧的一年已经彻底过去了。

农民为什么起义？这个问题看上去很蠢，因为农民起义，无外乎陈胜吴广式的“失期法皆斩”；或者黄巾起义式的“豪强猛如虎，乡痞贪如狼，官吏狠如羊”；亦或是红巾起义式的民族矛盾，尖锐冲突，一朝爆发。但是归根结底一句话，农民活不下去了。

01.

王朝靠什么续命

但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一个王朝一旦爆发农民起义，他怎样继续活下去呢？我知道你会说了，只要朝廷财源充足，军队强悍，把起义军镇压下去就能续命。可咱们细细想想，朝廷的财源从哪里来？不就从这些起义农民身上来吗？一部分农民起义了，收入少了这么一大块，但是国家的正常开支，又不可能骤然减少，这部分负担只能强加在尚未起义的那一群人身上。

可农民本已经处在崩溃边缘，就像一桶火药，但凡有点火星子就会爆炸。朝廷的这一举动，不就是在添油加火吗？而且农民又不傻，起义爆发之前，就已经到了快活不下去的地步了，能不找条生路？“树挪死，人挪活”，出外就食，当然要去繁华的地方。这么多流民，这么多不稳定因素，极可能会成为起义的首发之地。

而繁华之地，可是国家重要的财税来源，一旦起义，道路断绝，即便有钱有粮也运不出去。况且起义的农民，也不可能还像平常一样老实巴交，当然是哪里有钱抢哪里。所以一旦爆发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国家的财税一定会遭到重创。比如汉末的黄巾起义，唐末的黄巢起义，以及清朝晚期的太平天国起义，都沉重打击了王朝的财政。

那你说没有钱，有强兵悍将迅速扑灭起义，不是也能保住王朝吗？可军人也是人呀，是人就要吃饭，国家财政已经濒临崩溃，哪有钱给这些人发军饷？身处风雨飘摇的乱世，手中有刀就能抢钱，哪有暴力团体被饿死的道理。这时原本的官兵摇身一变，就成了起义军的核心力量。比如北魏末年的六镇起义，明朝末年陕西五镇官兵加入起义军，都是这样。

所以大规模的农民起义，不是一个开始，而是王朝各种问题堆积的结果。就像人的身体衰老、虚弱了，各种疾病便会纷至沓来。

02.

王朝续命的成功案例

那你说，有没有平定农民起义的例子呢？当然有了，比如黄巾起义就被汉朝平定了。可是平乱过程中，却形成了更为可怕的怪物，造成了之后数十年的军阀割据，使皇帝成了傀儡，最终断送了大汉王朝。无独有偶，唐末黄巢起义也被唐朝平定了，可是平乱过程中，却崛起了两大军阀。一个是建立了后梁的朱温，他本是农民起义军的一员，后来反戈一击，终结了老主子。另一个是后唐开国之君李存勖的父亲李克用。他们开启了五代的局面。可见农民起义是平定了，但江山却已经丢了。

我知道，还有一个反例，就是清朝平灭太平天国。那一年是1864年，曾国藩率领的湘军，攻入了南京城，宣告轰轰烈烈的太平天国运动，在起兵14年后终结。而清朝的灭亡还在1912年，延续了半个世纪之久。这次平乱成功，在于清朝被迫卷入了资本主义的浪潮，商品经济得到了较大发展。清朝针对跨省贸易新增收的厘金，成了湘军重要的军费来源。有了新的财源，便有了精兵悍将，王朝因此得以续命。

可是在平乱中立有大功的汉族士大夫，也掌控了南方多省的军政大权，彻底打破了满族对于汉族的全面压制。而在“八国联军侵华”等历史事件中，南方各省联省自保，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达成的。之后意义重大的辛亥革命，也是在武汉爆发，继而南方各省迅速响应。可见，无论农民起义是否一举击垮王朝的统治，都能摧毁他的统治体系。

03.

不能招安吗

前面我们讨论的都是农民起义，如何覆灭一个王朝。那王朝能否招安起义军呢？答案是不能。说到这儿，你可能有疑问了，前面讲的朱温不就是出身农民起义军，后来投靠了唐朝吗？除了他之外，历史上还有很多受招安的人物呀，怎么能说王朝无法招安呢？在这里我们一定要区分一个概念，当朱温等人带领起义军推翻旧制度的时候，他们是农民的代表；可当他们投靠朝廷之后，农民的诉求并没有得到满足，起义的火种还在继续燃烧。

这不是哪一位或者哪一些义军首领投靠朝廷，就能解决的问题。即便朝廷想要满足广大农民的利益诉求，也没有这个能力。因为侵占农民权益的，是广大统治阶级。一个人想要保住他现有的地位，是不可能背叛他所在阶级的。所以这个问题根本无解。只有当旧制度被彻底推翻，重新分配利益时，农民中大多数的诉求才会被满足。

而且，起义农民放下武器之后，没有制度能够保证他们不受清算。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彻底把统治者掀下龙床，换上自己的老大。所以农民起义不是一个开始，而是结束，就像新年敲响的钟声一样，宣告旧的一年已经彻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