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现代史中的辛亥革命
哈佛大学名誉教授 入江昭
我在美国长期生活。1953年赴美,1959年开始从事日美之间学会的交流活动,具备这方面的长期经验。最近,和中国及日美学者交流的机会增多,可喜可贺。这次得到李廷江先生的尽力关照,我接受了邀请。
我最近关注近现代世界史,其中,试图思考今年迎来100周年的辛亥革命的意义。1911~2011年,世界发生了巨大变化,中国和亚洲的变化也很显著。同时,其他地区也发生了巨变。这些变化和中国发生的辛亥革命有着怎样的联系?这成为我所关心的问题。
怎样认识世界史
过去100年间,或是在这之前开始的近代及现代的世界,具有何种意义,应该怎样认识世界的发展潮流?不仅是我,而且包括日本、美国、中国或是欧洲的历史学家都应该思考从19世纪开始到今天的世界史。
虽说是思考世界史,但是应该持有怎样的观点?例如,在认识世界各地的民族、文明之间形成的联系时,就要提到最近的全球化。全球就是地球,也就是怎样看待地球上各地之间的联系问题。经济上的联系是明显的,不仅如此,在技术方面、思想方面或者文化方面的联系也是紧密的。从这样的全球化的角度来回顾世界的历史的动向最近非常流行。过去20年,“全球化”这样的词语被反复使用,从20世纪80年代一直持续到90年代。在探讨全球化构造时,回望世界历史是其中一项重要内容。
如果思考人类的发展动向,那么经过数千年、数万年生存下来的人类在各地延绵生息、接触交流,可以说是联系的结果、结晶,不仅是血液的混合,还包括思潮的、文化的、经济的融合。所谓的纯民族或纯某某,在现今的世界中并不存在,万物皆为混合体。这种观点,也就是人类自诞生之日到今天,通过怎样的形式来实现诸民族,或者说人种、宗教融合的同时来创造今天的世界?这或许可以叫作人类史观,也是远眺人类历史的一种尝试。人类相互之间怎样相互联系、相互融合呢?这可能在古代就存在了,在中世纪或者是到近代为止,对人类的这种融合的思考就存在了。
或者因为在地球上不仅生息着人类,还有动植物,还包括河流、海洋,最近在美国出现了所谓的行星史观。地球上存在的万物的联系点、环境都包括在内,成为非常大的话题。例如,在考虑辛亥革命时,可否调查辛亥革命和自然环境的关系?辛亥革命和亚洲各民族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或者辛亥革命对全球化产生怎样的影响?我认为从这样广泛的意义上考虑是可能的。
一部分的历史学者认为设定世界或人类、宇宙这样的范围太广泛了,主张稍稍缩小范围,例如进行地区性的研究,如今天的话题,探讨辛亥革命和亚洲,出现了将辛亥革命和亚洲这样一个地区的联系作为中心来考虑的动向。
当然我们身处亚洲,但是,最近我感兴趣的是太平洋史观。大西洋史观,也就是包括欧洲和美国的大西洋历史,在这样大跨度的历史中来审视欧洲和美国,这样的观点从较早前就存在。同时,特别在加拿大、澳大利亚和一部分美国学者之间,最近出现了可否在太平洋各地的互动中思考太平洋史这样的课题的动向。我认为这是有前途的课题。
所以,今天的题目虽是“辛亥革命和亚洲”,但是稍稍将范围延伸一点,扩大到辛亥革命和太平洋,也就是亚洲诸国之外,将范围拓展到包括加拿大、澳大利亚或者是墨西哥、秘鲁等地区来研究辛亥革命难道不可能吗?
国别史的定位
这样从广泛的意义上来思考世界史,会延伸出另一个课题,即其中的日本、中国、美国等单独的国家应该怎样定位?
到现在为止,我提出的观点都和以国家为中心的历史观不同,也就是并非仅仅探讨国与国之间关系这个层次上的历史观。一提到历史,一般认为是国与国的战争史,或者是国际关系的历史。实际上不仅如此。当然国家也存在,战争也存在,但不仅将更广泛意义上的环境等包含在内,而且民族、人种,或者是宗教等也包含在内的世界史中,国家的地位被相对化,也就是说不仅国家,其他存在的东西也被考虑进去了。地球或是世界上的人类个体也存在着。个人千差万别,例如女性史这样以女性为中心的历史也存在。而讨论女性史,则中国的女性也有,日本女性也有。但不仅探讨中国的历史或是日本的历史,而是探讨世界女性的历史,或者还有孩子、年轻人,不仅仅将他们嵌入国家的框架内来审视是必要的,国家的地位应该被相对化。
各种各样的人,或者他们结合的集团、集合体组成的世界存在着。这样考虑的话,国家这样的存在被承认,但是国家之外也包含万物。这种观念最近在欧美学者中间,或者在中国、日本也存在。但是,起因之一是到现在为止的历史观过于以欧美的历史为中心,考虑欧美的古代、中世、近代,并出现将此嵌入亚洲等其他地区和民族的倾向,或曰以欧美为中心的历史观非常有影响力。不这样的话,如将非洲和亚洲等其他地区的历史综合考虑在内的话,则不仅存在国家的历史。这样的反省在欧美的学者之间非常流行。在加拿大、澳大利亚,或者是美国、德国,这样的呼声也日益高涨,即思考突破国家这样的框架的历史。
但是,在世界史、人类史的长河里,现在提到的国家这样的东西虽然不是全部,但是国家在地球各地都处于极为中心的位置的时代也存在,而我认为近代就可以被视为这样一个时代。也就是说,在数十世纪、数千年这样的历史长河中,强调国家处于中心的时代是必要的。这个时代我们主要称为近代。近代指什么?主要是指“国家”出现后国与国的关系变得非常重要的时代。如果这叫做近代的话,那么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国家成为重要机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这在历史学家之间存在各种讨论,而作为共识主要指19世纪中期开始到20世纪中期这一时段,其中也有人认为应该回溯到18世纪。但是,世界分成多个国家(现在也有200多个国家),国家处于非常中心的位置,相对于个人的存在,“国家”这样的身份认同居于非常重要位置的时代,是19世纪中期到20世纪中期左右。这是一般的共识。
那么国家是什么?到现在为止国家当然存在着,中国或者日本这样的近代国家在19世纪就有了,而19世纪以后一直到20世纪中期或者后半期形成的国家,是根据历史及地理的定义而存在的。
通过地理来定义国家的话,则引出边界的问题。近代国家指从某地到某地是自己的国家,边界之外则是邻国。国界的、地理的界限比以前进行了更为严格的界定。这是近代国家的一个定义。
同时“历史”的概念也存在。地理上的国界被定义了,而居住在国界之内的人被称为一国的国民,或者说是市民。这些市民不仅住在这里,而且分享着共同历史。可以说,具有同样的历史、历史观,或者对于历史有相同记忆、回忆的人们就叫做市民。
这样根据历史及地理相对严格界定的近代国家,从欧洲开始,拓展到世界各地。从19世纪中期向世界各地普及就成为国家存在的实态了。
这种近代国家形成后,对居住其中的人们来说,在地理上或历史上就存在一个身份象征,而为守卫这个国家,或者为推动市民意识的高扬,就成立了中央政府,并且为守卫边界就需要军队或警察,也就是在国内依靠警察,对外则依靠军队来守卫新成立的国家。这就形成了一个条件。并且同时,居住其中的市民,如前面所述的那样分析共同的历史,也就是将市民们的共同历史进行一般教育,通过提高国民的教育水平来推动国民意识的高扬。从这层意思上来说,教育的地位也突出了。并且这些行动由国家来主导。当然,民间也有这样的行动,但政府对教育更是高度关心。也就是说,我认为推动接受相当水平的教育的市民社会的形成,是近代国家的特征之一。
还有福利的问题。通常的说法是近代国家里没有奴隶制,有奴隶则不是近代国家。居住在特定的国家、边界内的市民全部平等。当初男女不平等,但从根本上来说男性和女性应该是平等的,并且所有人应该被保障最低限度的生活水平。这在日本宪法中也是包含的。为维护居住其中的市民的健康状况和最低限度的生活,从这层意义上来说的社会制度,或者是各种内容的教育、历史观、社会保障被用来提高市民意识。我认为这是近代国家的特征。
这样在19世纪中期诞生了几个国家。最初以欧洲为中心,1900年左右独立的国家总共也不过30个左右。这逐渐作为标本向世界其他地区发展。
但是,作为标本发展的过程中,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很多国家形成了,国与国之间因为边界问题的对立也加深了,或者因为自己的国家过分狭小就侵略邻国,战争的频率不断增加。或者为守卫本国的资源,或者为获取资源而出兵海外,采取帝国主义或者殖民主义的政策,在这期间也不断发生。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爆发战争的可能性已经被20世纪的历史所证明。以国家为中心的世界,战争可能是不可避免的。
因为这样下去不行,国与国之间应该尽可能实现和平,所以国际法也在19世纪后半期诞生了。国际法体系的形成,并以此来维持国与国之间尽可能的安定和平的关系成为当时主要现象之一。或者通过通商贸易等促进经济联系,利用经济纽带来密切跨越国境的相互联系,尽量阻止战争爆发;或者是通过创立国际机构、国际联盟、联合国等来构筑协作机制以防止战争。所以,国家尽管出现了也不会马上爆发战争,但战争的可能性存在着。
国家极为重要的时代,最初在19世纪中期的欧洲开始,接着逐渐向世界各地发展,影响到亚洲并和民族解放运动联系在一起,到了最后非洲也于20世纪60年代出现了形形色色的国家。
这样的时代到现在也进一步持续发展,以国家为中心的时代现今已经结束了吗?或者接近结束了吗?历史学家对此很感兴趣。这是一个在世界各地都被讨论的问题。
对人类来说以国家为中心的时代还没有结束,环顾世界现在有200多个国家。虽然有人说以国家为中心的时代还没有结束,但是包括我本人的一些人认为,在国家之外,曾经存在的民族、宗教、人种或者文明等重要性不断增加。很多学者都承认这一点。
不仅是我自己这样想,和美国学者讨论的过程中,也会有此感触。读一读最近在美国等地出版的研究书籍,发现20世纪70年代左右国家以外的事物的重要性在增加,或者说,国家以外事物的重要性再次变得和以前一样是20世纪后半期的事。我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有些人从90年代开始,在过去20~40年时间里,人们认为历史正进入崭新的阶段,有人叫做现代。也就是说,19世纪开始的近代,正接近结束而进入新时代。
这是为什么呢?在国家存在的同时,或者根据不同的场合,超越国家这一事物的人类的集团,例如宗教、民族等尽管原来就存在,但是在这样一个非常重要的时代,可能再次回归并发挥重要作用。也就是说,它们成为超越“国家”这样一个框架而存在。民族是如此,宗教也是如此,人种也是如此。
同时还有国际机构。前面所述的不仅指联合国这样的政府间的组织,非国家团体、不隶属于国家的团体、NGO(也就是非政府组织)、是企业等国家之外的团体的重要性在20世纪70年代以后增强了。特别是跨国企业和NGO等数量惊人,在世界上占有压倒性的数量,因此,在看待现代世界的时候,如只是在以前的国与国之间的框架之内考虑问题就容易出现误解。
同样,和以前以国家为中心,例如守卫边疆、维持和平及国家法不同,不仅是以国家为单位的,甚至是仅靠国家解决不了的问题,例如灾害问题、传染病问题,或者是环境保护问题等方面,需要跨越国界进行跨国的、各国联合的努力,或者是不得不建立共同机构来应对。这次东日本大地震时我切身感受到了这一点。这次地震让我们非常清楚,无论什么问题,特别是环境污染问题、灾害问题等,一国无法处理,需要跨越国界的全人类的努力。大地震期间各国伸出援助之手。这种跨越国界合作的动向在过去二三十年间变得非常明显。
当然跨越国界未必都是好事,也有国际恐怖主义活动,最近常常出现的毒品走私、人口贩卖等跨越国界的犯罪也急剧增加。对此,例如索马里出现的海盗问题,仅靠一国的力量无法应对,需要通过国际机构或者国际NGO来应对。
也就是说,国家的作用尽管仍然重要,但不仅是国家发挥作用,NGO团体或者宗教团体等在地震灾害和环境污染治理等方面日益活跃。
尽管问题不是这么简单,但是我们要对这些问题进行思考。因而在考虑“近代”这一概念时,我们看到从19世纪到今天为止,以国家为中心的时代出现了,可能进而又渐渐再次进入不仅是国家的时代。我持有这样的历史观。
辛亥革命的历史意义
接下来的课题是今天和明天各位专家要讨论的辛亥革命的历史意义问题。在现代世界史中,怎样认识辛亥革命是个非常有趣的问题,我们现在看到的历史中辛亥革命究竟处于怎样的位置?
有一个问题大家都知道,长期统治中国的清朝,其末期出现推动中国近代化的动向,但是发挥决定性作用的是辛亥革命。中国作为一个国家存在了数千年,但是和欧美各国、日本、土耳其相同,其作为近代国家出现则是在这一时期。可以说,作为近代中国出发点的辛亥革命,确实和19世纪中期开始的世界史的潮流合拍。
法国、德国等国家也是如此。为建立全新的近代国家,强有力的统一政权、中央政府是必要的,为守卫国家而创建军队是必要的,并且培育近代国家的国民也是必要的。从这层意义来说,教育制度、社会福利制度也是重要的;认为自己是中国人的民族主义、国家意识、民族意识必须增强;在对外方面,必须让其他国家承认中国的独立的近代国家的地位。这是其他所有国家的共识。
我认为可以这样说,辛亥革命作为近代中国的出发点,也是世界历史潮流的一部分。作为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家,中国和世界上大大小小的许多国家一样开始走同样的道路,起点就是辛亥革命。
我最近特别感兴趣的是,近代国家在19世纪的欧洲开始,但发生了克里米亚战争。此战争是俄国和英、法于19世纪50年代在中近东的奥斯曼帝国的土地上进行的。战争成为俄国建立近代国家的契机,英国、法国也在这一时期开始脱胎为近代国家。就这层意义来说,研究西洋历史的人应该注意克里米亚战争。自此20年后法国和普鲁士、德国的战争不断发生,近代国家在欧洲不断建立。此后发生了明治维新,日本也成为近代国家。
另外,在辛亥革命发生的前夜,在土耳其发生了所谓的土耳其革命,土耳其共和国在1908年取代了奥斯曼帝国。并且,1910年在较为独裁的墨西哥也发生了革命,墨西哥也脱胎为近代国家。这样看来,土耳其、墨西哥、中国等在世界上非常重要的国家都转变为近代国家。
提到20世纪的历史时,有人说20世纪的出发点是日俄战争,也有人说1914年在欧洲开始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是最重要的转换期。但是我认为并非如此,20世纪的真正开始是此前的土耳其、墨西哥、中国还有伊朗等国出现的革命。在西欧以外新的国家开始创立,成为20世纪象征性的事件。假设1914年开始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没有发生,20世纪也是以国家为中心的世界的发展过程。从这层意义上来说,辛亥革命是非常重要的革命。
中国在此过程中和日本发生了战争。显而易见,日本力图抑制自辛亥革命开始的中国近代国家的发展。如前面学长所说的那样,1931年,也就是自80年前“九一八事变”开始,或者更早的中日甲午战争后,日本将台湾纳入自己的领土版图,并且在日俄战争后进入满洲,1931年以后则不仅侵入满洲,更是向中国大陆扩张。这和推进建立近代国家的中国走的路子正好相反,从这层意义上看,日本和中国进入了战争状态。美国力图协助中国,也就是支持中国独立。并且,日本和美国走入战争的1941年,今年也迎来了70周年。日美战争的原因也是日本力图阻止作为独立主权国家的中国的诞生。这是原因之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果使中国能够再次走辛亥革命的道路,新中国也由此诞生了。
进入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对其他的亚洲、非洲或中近东的民族解放运动也给予支持。主要受到中国的鼓舞,世界各地的独立运动不断发展。并且,60年代非洲各国独立后,世界上出现了几乎和现在相同数目的约200个独立国家。这就是到60年代的历史。
如先前所说的那样,世界上出现了200个左右的独立国家之时,国家的重要性开始出现相对降低、弱化的现象。国家没有理由消失,但是国家之外的交流活动,或者是跨越国界的活动增多。我认为这出现在60年代,这是非常有趣的。60年代末期几乎所有的国家都独立了,世界分为多个独立的国家。同时,70年代,国与国之间结合的动向急剧发展。这样国家开始变得不绝对了。这是70年代以后的历史。
这样,从20世纪70年代到今天中国应被给予什么样的位置也成为一个问题。前面说了近代史的潮流,其中,中国作为一个国家、一个大国而出现。并且,在70年代以后的各种潮流中,中国到底发挥了怎样的作用,或者说中国朝着哪个方向前进也成为非常有趣的课题。但是作为独立国家的中国,中国国民的民族主义可能此后还会强有力地发展。这作为一种可能性存在着,在现代历史时期,在国家以外的其他方面非常有力量,但对中国而言,此后存在着自身地位不断提高的可能性。
但与此同时,根据我的所见所闻,现代的中国也是前面所说的国际性的、在跨越国界交流中积极活跃的国家。当然存在着经济的全球化,中国不仅是独立了,没有在此后孤立于世界,而是融入世界经济之中,现在成为世界第二经济大国。在应对这次希腊金融危机等方面,在不久前处理和G20等的关系方面,或者在处理和亚洲诸国的关系方面,中国的重要性都在不断增强。从这层意义上来说,中国的重要性将更加增强,依此开放的中国、和世界各地不断加强联系的中国的地位将更加突出。
不仅如此,中国人的民族意识可能此后不变,但走向世界各地的中国人,在数量上来说,在过去10~20年激增,作为世界中的中国,世界市民的意识产生了。我直接感受到的是学术界的交流,这次会议就是这样。中国的学者和留学生等走到世界各地进行学习、研究。召开这种形式的共同学术会议在30年前、40年前是不可想象的。我现在住在美国,但从中国来的留学生非常多。不仅数量众多,在质量方面也是优秀人才辈出。中国可能会流失优秀的人才,但非常优秀的人才却可以走向海外发奋读书,其中,就有这样留在美国一边学习一边工作的人,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限于学生和学者,走向海外的还有中国的企业家、观光客等。如果说20年以前走向海外的亚洲人以日本人居多,最近中国人的数量则非常庞大。最近经常有观光客来哈佛大学,几乎每天从早到晚都有,而每十人中就有九人是中国人。最初难以区分是中国人、日本人还是韩国人,但靠近来听则发现他们说汉语。中国人究竟是何等的数量众多,不仅在校园里能找到答案,而且在欧洲的旅游胜地也有此感觉,给人留下中国和世界联系非常密切的印象。
进而,可以看出他们的意识也在发生变化。也就是说,不仅认为自己是祖国的儿女,而且通过走向世界各地进行交流,在经济领域做贡献的意识愈加突出。进一步说,此后在像日本的震灾等灾害问题,或者是环境污染问题等方面做出贡献的中国人一定也会增多。当然,观光客或者从中国输入的商品和食物也会增多。中国可能通过食物等进一步支配世界,非常有影响力。这样,中国突破一国框架约束的活动也非常活跃。
这样,如果考虑从19世纪到今天的世界变化趋势,则可以得出结论。世界在国家创立的时代,首先是形成国家,一些以国家的诞生为特征的国际社会出现了。显而易见,辛亥革命也创造了这种契机。
那么,现在在世界各地非常有影响力,和世界各地联系紧密的中国也发端于辛亥革命,成为革命的一部分。同时,如考虑和世界各地联系紧密的中国的命运,我和程大使的发言有同感。如之前很多学者指出的那样,孙文的思想、世界中的中国,或者是亚洲中的中国,当然是力图实现亚洲的共存共荣。同时,孙文本人也去了欧洲、美国等地,而在讨论和世界各地密切联系的中国时,或者在讨论孙文本身时,就不能认为这只是一个中国人的所作所为。其他国家,例如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日本等怎样认识中国?他们从中国的思想或者是孙文的思想那里受到怎样的影响,又是怎样相互影响的?在考虑这些问题时,就要认识到辛亥革命是近代中国的切入点,同时,也是在世界上对中国进行定位的重要契机。
这样看来,在思考现代的历史即从19世纪到今天的历史时,在中国发生的辛亥革命的意义的确非常重大。对于我们来说,和中国及亚洲各地,或者是太平洋各地的人们,在构筑此后的21世纪时,相互之间通过某种形式的协力、互助,向更好的方向迈进,不是基于国与国之间的对立,例如美国和中国、日本和中国这样的国家层次的对立,而是加强跨越边界的民间合作,或者经济方面的联系,创造更加和平和相互依存的未来。我认为这是现代史提出的要求。
所以,对于这次在神奈川大学召开的这种形式的会议,我非常欣慰。我深信,今后如果日本、中国或别的国家通过这种会议来进一步开展学术的交流、文化的交流,则没有比这更好的辛亥革命的遗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