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单项问题出错
作为非专业人士，在日常生活或工作中，人们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自己会不会出错，所以人们难以做好随时都保持防错的谨慎态度。
而现在就不同了，接下来你就要亲自参与几个小实验，测试你会不会出错。当你看到这些文字时，我猜测你已经变得相当谨慎了。所以，为了减少与日常情况不同的心理状态对实验的不利影响，请你尽力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接下来的每一次实验，都需要你在看完之后立即说出答案。记住，是立即回答！
图1.1中有两幅圆饼组合，中心各有一个圆，哪一个中心圆更大呢？请在心中大声说出来。
图1.1 图形实验（圆饼题）幻灯片
你的第一答案是什么？
一样大？左边的更大？还是右边的更大？
我想你也一定有了答案。
从2017年6月27日开始，到我写这段文字的时刻为止，参与过这个实验的受试者总数为4159人，但给出了“正确答案”的人数不超过10名。大概90%的答案是两个圆一样大，约10%的答案是左边的圆更大。
事实上，这一组图的原型是艾宾浩斯错觉（Ebbinghaus illusion）图。
艾宾浩斯错觉是一种对实际大小知觉上的错视。在最著名的错觉图中（见图1.2），两个完全相同大小的圆放置在一张图上，其中一个被较大的圆围绕，另一个被较小的圆围绕；被大圆围绕的圆看起来会比被小圆围绕的圆要小。
图1.2 艾宾浩斯错觉图（来自百度词条）
在课堂实验中，当我将图1.1中周围的“干扰圆”都去掉，并将两个圆摆放到一起的时候，学员们大都表现出惊讶的表情和感叹。居然是右边的圆更大！
我们来看你答对了没有。我们把周围的“干扰圆”都去掉，并将两个目标圆放置在一起，如图1.3所示。
显然，右边的圆要大一些！
你答对了吗？
图1.3 图形实验（圆饼题）答案幻灯片
有没有读者猜到右边的圆更大？是的，为了公平起见，我将右边的圆画得稍微大了一号。无论受试者（包括你）对艾宾浩斯错觉有所了解，或完全没接触过，都不会产生较大的影响。
不过，猜了“右边的圆更大”这个答案的，未必就正确！
因为，只要你是猜的，这个行为本身就是错的。
唯一正确答案是“测量”！用工具测量！
所幸的是，在4159名受试者之中，有4名受试者第一时间提出来应进行测量，只接近千分之一！当然，严谨地说，课堂上应该还有其他受试者在心中默默地提出来过，只是没有被我知道而已。
面对单项问题进行判断时，直觉是不可靠的。
你的情况如何呢？错了一道题并不要紧，咱们再来做下面这道题，如图1.4所示，这还是一个单项问题。看看你能不能扳回一局。
1瓶矿泉水和1个纸杯共1.1元，矿泉水比纸杯贵1元，问纸杯多少钱？
请立即作答。
纸杯题（权且称该题为“纸杯题”）的原型来自诺贝尔奖得主丹尼尔·卡尼曼的著作《思考，快与慢》。丹尼尔·卡尼曼在该书中提到：“这道简单的难题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它能引出一个直觉性、吸引人但却错误的答案。”
图1.4 纸杯题幻灯片
从2018年12月31日开始，截至2019年8月24日，共1954名受试者分成23次参加了这个课堂实验。受试者的第一答案最多的是“1毛”（0.1元），只有2名受试者第一时间答出了正确答案“5分钱”，2名受试者中还有一名受试者是因为提前就知道了答案。
准确地说，这个题目的正确率只有惊人的两千分之一！
简单验算就会知道，如果1个纸杯是0.1元，那么1瓶矿泉水就是1.1元，二者相加是1.2元，而不是1.1元。
除了“1毛”这个答案，排行第二的答案是“5毛”，显然更不正确。
正确答案是1个纸杯0.05元，而1瓶矿泉水的价格是1.05元。
你答对了吗？
请注意，这道题虽然是计算题，答错的受试者并不是真的进行了“计算”，而只是进行了直觉判断！是的，用做判断题的方式做计算题，这居然是大部分人都会犯的错。
不出意外的话，到现在为止，你已经清楚地体验到了出错的滋味。
在移动互联时代，观看短视频是人们休闲放松的普遍方式。陈翔六点半（后更名为“六点半”）有一个幽默的短视频，视频里讲述了一群大学新生入学时的感人故事：宿舍同学在一片轻松、和谐的氛围中进行自我介绍，其中一名同学说自己来自农村，学费还是卖了牛换来的。从此之后，全宿舍同学就开始帮助他，买日常用品、交班费……有一天，农村同学邀请同学们去他家玩。到达时，视频画风反转，因为农村同学家拥有一大片山和10万头牛——这才是真的“土豪”。不过，视频下的留言有一条是这么写的：
“10万头，1头1万，就是10万，可以买部车了！”
我本来以为这完全是故意为了搞笑而写的评论，但没想到拿这个问题问学员时，竟然有人不假思索：“10万元啊！”
不知你的第一答案是多少？
关于这样的认知反应测试，已经有人做过一些研究。比如，研究人员给40名普林斯顿大学的学生做过下面的两道题：
如果5台机器能在5分钟生产5个小零件，那么100台机器生产100个小零件需要多长时间？100分钟还是5分钟？
湖中有一片睡莲叶子，这片叶子以每天增长一倍的速度向外扩散。如果48天后莲叶就能覆盖整片湖面，那么覆盖湖面一半的面积需要多长时间？24天还是47天？
40名学生被分为2组，第1组的问卷采用清晰的字体，第2组的问卷采用浅灰色小字，字迹模糊。结果显示，第1组的错误率（至少错1道题）达到了90%！尽管第2组因为不容易看清楚字迹而更加谨慎，错误率也达到了35%（见《思考，快与慢》）。
可见，面对单项问题，无论是判断还是“计算”，出错几乎是在所难免的！就连高智商也并不意味不犯错。
你也许会问，虽然错误率高出想象，但毕竟看起来也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影响，不过是一些小错误罢了，用得着这么正儿八经地“进行研究”吗？
可事实是，小错误也可能造成大灾难。甚至，大灾难几乎都是小失误引发的。
1972年12月29日美国东方航空401号航班事故，造成101人死亡。
该航班机长罗伯特·诺夫特（Robert Loft）当年55岁，曾在军队担任飞行员，累计飞行时间29 700小时。副驾驶是阿尔伯特·约翰·斯托克斯坦（Albert John Stockstill）也有5800小时的飞行经验。第二副驾驶唐纳德·雷博（Donald Repo）也拥有15 700飞行小时数。
在飞机即将降落时，阿尔伯特按下了起落架按钮，罗伯特发现起落架锁定指示灯并未如预期亮起。事实上，如果起落架没有放下，经验丰富的机组人员也有办法着落，不过风险相当大，罗伯特不想冒这样的大风险。
当被塔台空管要求停在2000英尺（1英尺=0.3048米）的空中待命时，3名机组人员开始投入到故障指示灯的研究当中。虽然飞机完全处于自动驾驶状态，而这架飞机也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自动驾驶系统，但飞机却并未老老实实地停留在2000英尺的高度，而是偷偷地开始下降，直到900英尺的高度之前，这一事实都没有人注意到。
迈阿密机场塔台空管员注意到了这一异常现象，不过，他并没在意。事实上，这位空管员之前因引导另一飞机降落而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他认为这可能是个错误的位置信号而已。
此时，3名机组人员仍然将注意力放在指示灯上。再过一会，当罗伯特机长发现飞机高度过低时，已经来不及了！
事后调查发现，飞机在1750英尺高度时，向机组人员发出了相当大的警报声，但机组人员太过关注起落架的故障灯问题，完全忽略了这一救命的警告——这警报声竟然与“看不见的大猩猩”一样，完全被忽视！
小小的失误而已，竟造成如此惨痛的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