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们已经认识了人类性别差异程度并不均衡,它在女性身上要更加明显,也已经认识了女性在经济上要依赖男性这一特殊的地位,我们就不难建立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了。产生这种过度性别发育的大体规律已经在第二章简要提过,即功能增长的自然趋势是通过使用,这会导致性行为在性选择的情况下增多。这种趋势在自然选择的情况下也在许多物种中有所发现,这会将能量转移到其他途径,并且促进种族行为的发展。当女性在经济上要依靠男性,女性的经济优势直接存在于性关系之中,那么这种自然选择的力量就被加入进性选择的力量中,二者共同作用发展性行为。在任何一种动物中,不考虑其他的情况下,这样一种关系都不可避免地将性推到一种混乱的状态,就像我们很容易在那些比较相似的昆虫中找到例子——雌性昆虫与经济活动脱节,完全限制在性功能中,她就变成了卵鞘,一个对自我生存没有任何作用的器官都退化了,只是留存对生殖,繁衍种群有用的器官。对于那些昆虫来说,唯一的种族问题就是如何去生存和繁衍后代,所以这种情况不一定是畸形、有弊端的,但是对于一个种族发展才刚刚开始的人类来说,这种情况就是不利的,因为它阻碍了个体和种族的进步。除了生存繁衍,我们还面临着更多问题。
任何人都应该习惯生物定律的作用,那就是器官会随着他们的成长得到进化,也会受到这种趋势不同力量的相互作用力,而被抑制,这是很明确的。任何生命体,连同自身的突出特征,都代表着一种力量的平衡,一种相互妥协的产物。地球上早期原始巨兽的体型受到生命机体的拉力的限制。海洋中的庞然大物之所以能够变得更大,是因为中等体型时期得到了足够的体积生长支持。相反地,鸟类则必须变得更小,以减少阻力。奶牛因为其宽大的体型需要更大的胃容量来消化食物,因为草这类食物营养含量较低,所以她必须吃许多食物使身体能够正常运转。栖息在树上的动物,比如猴子和松鼠,受到他们栖息地的影响(树的活动空间十分有限)就不能像长成像其他体型巨大的陆生动物。每一种生物的特征都与其所处的环境有关,并且会根据环境有所变化,任何一种特征都会因适用性的增多而进化,不适用的功能也会随着适用性的减少而退化。原始人类也是一种动物,和其他动物没有什么不同。男性很强壮,有野性,是活生生的野兽;女性和男性一样敏捷和凶猛,除了在性斗争中,不具备男性的好斗性。在争夺配偶的过程中,男性和其他雄性生物一样,同他浑身毛发的同类进行凶狠的争斗,女性则和其他雌性生物一样,坐山观虎斗,并选择和胜者交配。其他时候,女性也会和男性一样自由地在森林里转悠,找寻食物。
这群可爱的原始人突然意识到,与同强壮的男性斗争相比,每次,同那些瘦弱的女性斗争花费的力气更少,也更容易,回报也更多。于是,他开始习惯于奴役女性。而失去了自由的女性,不能再依靠自己获得食物或者养育后代。母猩猩能够实现她全部的母性功能,她背着或者用强壮的胳膊抱着幼仔,跳跃着穿过森林,采摘所需的果实和坚果,紧紧跟随着自己的群体。但是被奴役的人类母亲则做不到这些。男人作为父亲,要为奴役履行职责:他还必须去照顾他自己的奴隶(女性),否则受奴役的女性就会在他手中死亡。所以,渐渐地,他开始不情愿地承担新的责任。他开始养活女性,不仅如此,他自己还必须履行出原本母亲的职能:他也开始养活孩子们。这似乎是一种简单的共识。每当我们想起这件事,我们总是用羡慕的眼光来看待。自然主义者总是以这种行为把母亲从其他繁杂事务中解放出来,并将她毫不客气地限制在母性的职责中为理由,认为这对种族有利。诗人、小说家、画家、雕刻家、牧师以及教师,都大加赞扬这种“令人感到愉悦的”关系。只剩下社会学家的质疑声,从生物的视角中发现——这种关系不管是对个体还是对人类社会,对人类构造(组织)有着不利的影响。
当男性开始维持女性的生存,并保护女性,女性也就相应地停止了自己维持生计和自我防卫。当男性出现在女性和她的自然环境当中,女性也就相应地停止了感受和响应环境所带来影响。当男性变成女性最接近亲密的依靠和所有重要的环境来源,女性就开始相应地响应这种男性所带来的影响,并且根据男性的情况来改变自己。在自由时期,速度都会给男性和女性带来巨大的优势,速度快可以让女性捕食猎物,也能保护自身不被敌人抓住。但是,在这种新环境下,速度则成为了羁绊。她不允许去捕食,这会让她更容易被新主人抓住。自由的生物,能够自己获取食物来维持生命,就会拥有积极的动力来达到他们的目的。寄生性生物靠吸取其他生物的能量来维持生命,会发展其吸收的能力和坚强的韧性,这些能力最有利于自身的生存。自然选择的直接影响曾经共同作用于男性和女性,带来了不可阻挡的有利影响,增强了人类的力量和耐力,增长了人类的能力和勇气。总之,这促进了人类种族的发展。但是,女性的这种接受自然选择的影响却被切断了。她现在只能间接地受到男性身上的自然选择的影响,当然也只能发展那些保证和持续受到男性控制的那些能力。更不用说这种能力是一种性吸引的能力,这种能力能够让男性一直高兴,他会为要取悦的女人变得大方慷慨。许多世纪以来,女性都没有主动权,不能保证源源不断的食物供给。年轻的女性有着一种预期价值,并且需要维持这种价值,但是在更原始的时期,老女人对生命没多少控制权,能使主人高兴的女人是受欢迎的奴隶或者妻子,她才能获得最好的经济状况。
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我们渐渐将养活无助的女性这种显而易见的必要性写进了法律,甚至连老女人也可以得到依赖着她的男性亲属这样安心的保证,来能得以奉养。如今,的确存在着一批女性靠着自己的工资生活,并且这种女性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她们在经济独立的道路上稳步前行,改变着世界的面貌。除了这群人以外,女性的个人利益是和她们能否赢得异性的青睐以及能否受到异性的控制相关太密切了。从拥有最多手镯的女奴隶到拥有最多花束的女演员,这种关系始终适用,女性的经济利益是来自性吸引的能力强弱。
当我们开诚布公地面对这个事实时,我们会感到恐慌。当我们意识到相同的经济关系是不变的,并已经由法律所规定,由宗教认可并会提出制裁时,以为覆盖着花和香气以及所有累积的情感,受这些香气和花朵,情感的迷惑,我们就认为这种关系就是愉快的,是无可指摘的,是正确的。我们认为短暂的性交易是邪恶的,但为生活讨价还价是很好的,长期的正当合法关系还是不错的。生物效应也是这样。不管哪种情况,女性通过性关系的优势从男性那里获得食物。不管哪种情况,甚至或许更多的已婚女人因为较好的接受了这种情况,仍旧生活在自然法则下,无情地被限制在“性”中,越陷越深。
更确切的说,女性周围环境的变化会造成以下情况:在被动环境中,女性会立即被束缚在她自身的范围内。这种因素也同样会对男性和其他动物产生巨大的影响。任何生命体如果在一个绝对相同的环境中,同样的外形、体格、肤色、声音,那么生命体就会变得无依无靠,一成不变。当周围环境开始发生变化,生物就要进行发展和分化,因为他会通过原料来获取知识,也需要去获得能力。在迁徙动物中,雌性能够通过同样的方式获取和雄性同样的知识,通过同样的经历获取同样的发展。女人则一开始就被限制住了。就算在原始人阶段,她对她生存的地方了解也有限。当然,她也随着原始的劳作在附近过着野营生活,但战争和狩猎都是属于男人的。男人有着更广阔的栖息地。然而,随着文明程度的发展,相比于女人越来越受到风俗习惯的限制和压迫,比如浪漫的折磨,原始时期的女人还是足够自由的。一些谚语最能描绘这种状况,比如“一个女人一生只有三次能离开家,接受洗礼、结婚以及死去埋葬。”,还有“女人、猫和烟囱永远都不应离开家。”绝对静止不动的女人和活动范围很广的男人毫无疑问是人类,但我们却遗留下如此低等生命形式,就像舞毒蛾[16]一样,母的舞毒蛾自从蛹中出来后就移动不了多远,她的翅膀已经退化消失了,也不能飞了。她只能低声下气地等待着有翅膀的公舞毒蛾过来,产下许许多多卵后死掉。这是一个关于被“性”所限制改变的完美例子。
周围绝对环境的大幅度缩减很大程度上会阻碍种族发展,但是这还比不上女人受到限制后自发行为的减少所带来的影响。她被限制的想法,她被禁锢在四面墙包围的家中,当然都会严重限制她的思想、限制她所获得的信息、她的思想进程、她的判断力,让她仅有的知识更加不相称地突显和强化,但是相比于她被限制的想法,被否认的行为自由来说,这是一种幼稚的行为。另外,有机生命体受到自身的行为的影响要比受到外部环境和反作用力的影响要大的多。皮肤可能会由于暴露在空气中而逐渐增厚,但它会因为划桨或者拿笤帚产生的摩擦迅速增厚,而且增厚的速度比前者要快得多。受到美好事物的包围能够对人类产生很大的影响,但让事情变得更美好带来的影响会更大。相比于生活在丑陋的环境中把事情变得更美好来说,生活在美好的环境中却把事情变得丑陋会更直接地产生负面影响。我们做了什么比我们发生了什么更能改变自身。表达的自由可能比思想的自由对女性的限制更大。她从围起来的窗户中窥探她所生存的世界,她从面纱的缝隙中呼吸空气,从男人的交谈中获取她渴望了解的知识。苔丝狄蒙娜对奥赛罗知之甚少,如果她能更多了解他的话,她也许能够不那么快地死去。[17]但是,女性已经完全被禁止创造人类不断增长的欲望,禁止拥有动力和意志,禁止去做,禁止用新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思想。她像最早的那样工作着,做着家庭主妇这种最初级的活,但是由于各行各业不可避免的扩张到更加专业的水平,我们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来阻止她。她被允许能用自己的双手,徒然地进行直接的身体劳作,甚至是强迫性的,但是她被禁止其他事不能做得再多了。不仅她的工作种类,连工作程度都要受到限制。她所允许做的事情都是必须能够独自完成的,那种原始事情的手工活。
行业的增长不仅表现为种类的增多,还表现为阶级的出现。虽然面包师和家里的厨师都是做面包,但二者已经不再是相同的阶级了。精通任何一种工作都是一种提升,而把他们组织起来又是另一种提升。专业化和系统化是人类进步的基本,也是社会生活的必要条件。但这些对女性来说几乎都被绝对禁止了。这个世纪最伟大的、最有利的变化就是女性在这两方面的进步。女性在工业发展中所受到的阻止,随着来自不断增长的种族力量的持续继承,这种影响在女性中引起了轰动,并且在她们所被允许的领域中发展大量活动。直到现在,女性的记忆中还残存着男性强迫她们不停地工作,让她们变得十分愚蠢,这种紧张的情绪也是这种影响的一个显著体现。
宗教发展的过程中,相同的方面也组织了所有时期和种族女性的发展。在昏暗的早期,女性是古代宗教仪式的参与者,但是,随着宗教的发展,女性的地位不断下降,直到保罗要求女性在教堂里保持安静[18],直到今天也是这样。甚至现在,所有领域都在发展,可我们还在男女宗教平等的起点上,一种被迫的错误的起点上。在一些国家,宗教被认为是完全属于男性的,甚至会怀疑女性是否有灵魂,好在早期基督教协会投票通过了女性是有灵魂的这一重要决议。教堂的主要力量总是来自忠实的女性,如果认为她们是没有灵魂的话,这得多么不幸啊!古代家庭是男尊女卑的。儿子才会让神圣祖先收获无上敬意,他也会撒就驱散祖先的阴魂。当女性结婚后,她的祖先就改变了,她必须尊敬她丈夫的祖先而不是她自己的。这就是为什么印度人、中国人和其他这类人必须有一个儿子才能让他们高兴。当女性在经济重要性上崛起时,这种根深蒂固的性别歧视才开始慢慢消失。
去追寻这些情况作用于女性所产生的累积效应是痛并快乐的。开始是自然法则对女性和其他动物都会产生积极影响,然后就是物理力的作用,这种作用影响很大。之后,随着文明的发展和先前不断的积累,教育的力量给每代人留下深刻的烙印,艺术让人们变得可爱、宗教让人们变得虔诚、习惯让人们变得出色,慢慢从底层做起,所有经济必需品所带来的持续不断的压力。这些都会对各种条件产生很强的塑造性。
在一种重要的情况下,这种进程可以变得不那么痛苦却更有效率。不再使用萨利克继承法[19]。每个女孩都从父亲那里继承一定比例的人类的发展,权力以及偏好;而每个男孩也都从母亲那里继承一定比例的性别的发展,权力以及偏好。这种继承就让环境和教育造成的差别平等化了。这也会使女性免于成为舞毒蛾。如果它阻止了女性,它同样也会阻止男性。它可以让我们与人类可能在一百万年之后只剩一种性别的这种荒谬的努力划清界限。但人类的生活中也会加入痛苦和困难,自从我们踏入错误的轨道后需要长时间改正的痛苦和困难。每个女人在出生之后,都会重新被她父亲拥有的现今的种族行为所教化,并且受到自身传统地位重新女人化,这些都会使她再次想起自己在同样进程中所受到的限制。压抑和否定,这些令人窒息的“不能”都会碾碎她想去创造、去发现、去学习、去表达、去进步的愿望。另一方面,每个女人都有着相同的单一表达和获取途径,有着相同的她能独自去做她所能,得她所得的方法。只有这一扇门是开着的,其他的都被关闭了,人类进程中的所有压力都压在了女人的身上。怪不得据说年轻的但以理宣称:“酒力强大,国王之力更大,女人之力又在其上。”[20]
对年轻的男性来说,展现在他面前的世界是宽广的。他可能,或者说一定会使用那些能力。如果一开始他选择错了,他可以重新选择,再错了再选择。如果一条路不通向成功,他可以换另一条路。人类所有的不同种类的需求都要求他去做不同种类的工作,在这些工作中他得到了成长。他想成为什么人,他就可以努力去做,他想得到什么,他就可以努力去得到。财富、权利、社会身份、名誉、他想要的他都可以争取。
对年轻的女性来说,展现在她面前的是同样的世界,拥有同样的能量渴望和决心。但是她只能通过一条路能得到她想要得到的,做她想要做的,只有一个选择。不仅仅是财富、权利、社会身份、名誉,还有家、幸福、名声、舒适和快乐、面包和黄油,所有的这些她都需要通过那小小的金戒指才能得到。这是一种沉重的压力,通过遗传不断地积累,通过环境因素不断继续下去。她不知不觉地就受到教育,直到她也认为这种情况是正确的,并不断影响着她的女儿。就没有人感到疑惑,女性会耽于性事吗?要不是越来越多的男性一直继承下去,很久以前我们确实也可以是蜂王。但是,军人、水手、艺术家、发明家、建筑师的女儿都会继承他们身体和头脑,但就是因为她们是女性,她们就停滞不前了。
所有不正常的状况都很容易消失,也总是存在着一个阻止我们这种不正常的性别发展的因素,那就是自然预先准备好的宽慰,死亡。当性别太过无节制地发展时,个体就会死亡,家族就会消失,国家就会灭亡,就像所多玛城和俄摩拉城[21]一样。当一种功能发展到反常的过度后,其他功能就会被削弱,甚至有些有机组织就会消失。我们很容易在个体中发现这种例子,至少对医生来说很容易。我们多少也能在国家的历史中发现这种现象。从最早的种族,到原始人,再到早期人类,健康的平等关系在历史上的每个阶段都会有一个新的开始。波斯比希腊要古老,波斯高度分化的性别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削弱种族特性的结果。希腊统治者从波斯俘虏中掠夺华贵的长袍和珠宝,并将俘虏的软弱无能展现给他的子民。他对他的子民们说:“你们也有能够掠夺战利品的身体。”在乡下,农民阶级的性别差异要比城市人小的多,就算女人失业财富也能使她们活下去,对男人来说也是一样。乡下人和下层社会为城市注入新鲜血液,转而削弱了这种反常差异的影响,直到这个国家再也没有不正常的性别差异。
毋庸置疑,人类发展的趋势是向着更高文明发展的;但是,当这种文明被限制在单一性别当中,它就会过度夸大性别差异,直到这种不断增长邪恶力量胜过了我们所取得的文明成果,国家就会灭亡。文明,就像我们所理解的那样,不是由获得奢侈品组成的。社会发展是一种有组织的发展。一个文明的国度应该是人们生活在有序的工业关系中的。这种关系越详尽、越自由、越精细、越简单,和他们相关部门的劳动分化和商品交换就越完美、文明化程度就越高。吃喝、睡觉、保暖,这些对所有动物来说都很常见,不论在树叶上还是绒毛中休憩的动物,不论是为了避免风吹睡在阳光下还是睡在拥有火炉的房子里的动物,不论是在等待比赛还是在餐馆点菜的动物。这些都是动物个体的活动。不论是下一个蛋还是百万个蛋,不论是生一个幼崽,一只小猫还是一个婴儿,不论是孵小鸡、守护自己的幼仔还是照顾一群孩子,这些动物都是单独活动。但是为了更广泛地服务他人,为了靠这种服务为生,为了发展这种特殊的功能,我们需要依赖服务的社会回报来生活,这种回报对我们自身没有直接用图,这就是文明,我们人类的骄傲,我们和其他种族不同的地方。
所有的这些人类进程都由男人来完成。女人被抛弃在极远的地方,除了性关系,不论她们住在哪,她们都没有社会关系。我们要记住,所有家庭的纽带也是血缘的纽带,性关系的纽带。朋友、同志、伙伴,这些都是和人类有关的。父亲、母亲、儿子、女儿、姐妹、兄弟、丈夫、妻子,这些都是和性有关的。我们常说血浓于水,没错。但是血缘纽带和那些持续的一拨又一波先进的宗教、艺术、科学、经济和教育浪潮,这些让我们人类与众不同的没有关系。男人属于人类,女人在人类进步中挨饿、退化、受到阻碍,种族进程中的膨胀力使得每一代女性不断后退,只能单单使用性功能了。
这就是性别经济结构作用于我们人类的方式,它组织了我们中半数的种族发展,刺激了人类的性别发展。
注